第6章 小公主(5)

“哎呀，蒙墨郎西先生，”他听了这些描述之后对那个大家庭的男主人说，“不知道多少小仆人过着这样的日子，睡在这种阴冷的房间里；而我却过着舒服的生活，拥有大量的家产。但是这些家产大部分都不是我的。”

“哎呀，朋友，”蒙墨郎西先生笑了起来，“你要是这样折磨自己，你的身体怎么能好起来？你拥有再多的财富，也无法拯救所有的穷人。你能帮助得过来吗？”说完，蒙墨郎西先生看着壁炉里的火，一言不发。

“哦，”卡里斯伏特先生慢慢地说，“我从来没有停止想念那个孩子，我感觉，她可能沦落到，沦落到，比如隔壁房子的那个小女孩的地步？”

“怎么会那么凑巧，她很可能过得很好呢。”蒙墨郎西先生说道。

“亲爱的朋友，你不知道，”卡里斯伏特先生说，“我和可鲁上尉从小就是好朋友，但是离开学校后，我们就没有遇到过，直到在印度才重逢。我当时被那个钻石矿吸引住了，完全昏了头脑。可鲁上尉也昏了头，我们见面的时候基本就说矿山的事情。我知道他有个女儿，但是我只知道这个孩子被送到了一个学校里，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也许在巴黎。”

他的情绪明显开始激动。

蒙墨郎西先生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在巴黎上学呢？”

“哦，”卡里斯伏特先生回答说，“她母亲是法国人。我记得可鲁上尉说他妻子活着的时候希望孩子能去巴黎上学。我觉得她应该在巴黎。”

“是吗，”蒙墨郎西看着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女孩在巴黎的可能性就很大…。”

“你知道吗，我的朋友，”卡里斯伏特紧张地说，“我必须找到她！如果她现在很贫穷的话，我会很不安的，因为这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心事重重的，怎么能恢复健康呢？钻石矿山的命运突然改变了，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可鲁的女儿可能还在街头讨饭呢。”

蒙墨郎西说：“你要保持心态安宁。你想想，当你找到她的时候，可以送她一笔财产。你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当初遭遇打击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能做出男人该做的事情呢？”卡里斯伏特焦躁地说，“如果我能为自己的财产负责，也能为可鲁的财产负责的话，那我现在就不会这样了。可怜的可鲁，他那么相信我，可是最后，我却辜负了他。我害了他！他临死的时候，肯定会恨我的！”

“不要责备自己了！”

“怎么能不责备自己？”卡里斯伏特说，“我害了他，还害了他的女儿。我像一个大骗子一样逃跑了。我没有脸见他了，因为我把他的财产都毁了。”

“真的不要再责备自己了，”蒙墨郎西安慰他说，“你逃跑是因为你在巨大的精神刺激下彻底崩溃了。你被绑在医院的床上，你当时精神错乱。你还得了脑膜炎，差点儿死掉。”

卡里斯伏特摇摇头说：“等我恢复正常的时候，可怜的可鲁已经死了。我似乎得了健忘症，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几个月，我都不记得他有个女儿。我想起她的时候，只有种非常模糊的感觉。”

“而现在，”卡里斯伏特沮丧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肯定听过可鲁说她在哪个学校，但是我现在一点儿都记不起了。”

“别着急，”蒙墨郎西说，“不要着急，我会帮助你的。我会寻找一些线索的。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儿养病。”

“啊，朋友，”卡里斯伏特说，“我多想和你一起去。我一定要找到她！帮帮我吧。”

在墙的另一边，撒拉正在对出来寻找食吃的美琪说话：“美琪，你知道吗，现在做公主真是很难啊。我今天看到拉比雅了。她看见我的时候，讥笑我脏兮兮的裙子。我本来想说点儿什么，但是我还是忍住了。今天可真冷啊。”

她突然把脑袋埋在臂弯里，轻轻地说：“咳，爸爸，我好想你啊。”

【六个面包】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街道上非常肮脏，也非常寒冷。在这样的日子里，撒拉还要被支使去干活。她的衣服已经很破了，她的鞋子已经烂得不能穿了。此外，明钦校长还要惩罚她，不让她吃饭。她走在路上，又累又饿。有些人看着她，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但是她只能赶紧走路，回去晚了，又要挨骂。

“如果我穿的不是湿冷的衣服，”撒拉幻想着，“如果我有一双好的鞋子，如果我能有件大衣，如果我能有把雨伞的话。或者，如果我能在街上捡到六便士，而这些钱不属于任何人，那我就去买六个热乎乎的面包，赶紧吃下去。”

这个世界常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撒拉正在穿过一条街，这条街非常肮脏，她几乎在泥水中走过。她不得不小心地避开那些污泥，尽管这实际上没有什么帮助。她小心地看着地上，突然，她呆住了：一条阴沟里躺着一枚小银币！她使劲地擦擦眼睛，上前一看：果然是银币！是四便士！

不到一秒钟，撒拉就把这枚银币拿到手里。“啊，”她高兴地喊着，“这是真的钱！是真的！不是想象的。”

她兴奋地朝着面包店跑去，一个慈祥的妇人正在把一盘刚烤好的面包放到橱窗里面。热乎乎的小面包！

撒拉差点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弄得晕过去。突然，她停下了脚步，“我还是要问问面包师傅，这块银币是不是她掉的。”

她走过街道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乞丐，她披着一块破布，破布中露出一双小脚，红红的，被冻坏了。她的脸很脏，眼睛里露出饥渴的神情。

撒拉一看，就知道这个小乞丐饿坏了。

“她，”撒拉叹口气，“她是饿坏了，她比我更可怜。”

撒拉看着手中的硬币，然后又看看乞丐，她犹豫了。接着，她说：“你，是不是很饿？”

“我，我当然很饿，”乞丐低声说，“我都快要饿死了。”

“你吃过午饭吗？”撒拉问。

“没有，”乞丐有气无力地说，“别说午饭了，我连早饭都没有吃，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

“如果我是一个公主，”撒拉对自己说，“如果我被赶下了王位，成为一个贫民。我要是遇到比我更穷的人，我会帮助他的。小面包是一个一便士，四个便士，可以买到四个小面包。四个小面包，谁也吃不饱。但是，我想有吃的，总比没有吃的好。”“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她对小乞丐说。

她走进了店铺。“打搅了，”她问，“您丢了四个便士吗？”

接着，她把四个便士拿了出来给店铺的妇人看。

“没有，”她说，“是你捡的？”

“是的，”撒拉说，“是在阴沟里捡的。”

“那你拿着好了，”那个妇人说，“谁知道这是谁的。估计失主都忘记了。你自己留着吧。”

“你想买点什么？”那个妇人又问。

“我要买四个小面包。”

撒拉发现那个妇人给她包了六个。“对不起，”撒拉说，“我说的是四个，我只有四个便士。”

“你不饿吗？”那个妇人很慈祥地说，“我想你很饿。”

“谢谢你！”撒拉突然很想哭。然后，她走出了店铺。

那个小乞丐还待在那里。撒拉打开袋子，拿出一个热面包。“看，”她把热面包放到那个乞丐的膝盖上，“你赶紧吃吧。”

那个小乞丐似乎惊讶了一下，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情会降临到自己身上。随后，她突然抓起面包，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撒拉又拿出三个面包，递给乞丐。乞丐拼命吃着，好像有一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真可怜，”撒拉看着她，说，“她比我更饿，很显然，她快要饿死了。”她又给了她一个面包，她的手有些颤抖。

撒拉走开了。这一幕都被那个女面包师看到了。她走到小乞丐身边说：“谁给你的面包？”

乞丐朝着撒拉远去的身影点了点头。

“她和你说什么了？”面包师好奇地问。

“她问我饿不饿。她知道我饿，于是给我面包吃。”

“她给了你几个？”

“五个！”

“哎呀，”女面包师感叹道，“本来她可以自己一人吃掉六个面包的，但是，她自己只留了一个。我知道，她肯定很饿。”

撒拉在最后的一个面包中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假定这个面包具有魔力，”撒拉自言自语，“吃一口等于吃一顿饭。那我会吃得很饱的。”撒拉把面包掰成小块儿，一点一点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