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职德育总体情况的调研

为了更真实地了解中职德育的现状，课题组决定先从面上的总体情况入手，核心目的是全面且深入了解中等职业教育当前的德育工作情况。该调研是所有调查研究的铺垫，是了解事实(做了什么?什么还没有做?做到什么程度?效果如何?)，寻找切入点(哪些是典型的问题?最需要解决的是什么?难点何在?)的根基，也为后续调研奠定了必要的基础。需要说明的是，中职德育课程在全国范围内都使用统一大纲和教材，于是，课题组于2008年11月下旬—2009年2月，选择了调研最为便利的上海市，分别对30所样本学校进行了多方面的德育工作调研，获取了真实和较为全面的信息。

一　调研说明

(一)调研方案

1.调研对象

本调研选取了上海市30所中等职业学校，样本选取时主要考虑如下几个变量:

(1)该校主干专业所属的产业，即农林业、工业和服务业;

(2)所有制性质，即公办和民办;

(3)学校所属类型，包括中等专业学校(简称“中专”)、职业高中(简称“职高”)、技工学校(简称“技校”);

(4)学校目前所处的水平，这里仅分为国家重点和国家非重点;

(5)所处的地理位置，即市区和郊县(含嘉定、奉贤、南汇、青浦、崇明等);

(6)上级主管部门，即市教委所属、区教育局所属、行业所属和高校附属。

根据上述要求随机选取30所样本学校，其基本情况分布如表2—1所示:

在样本学校中，课题组选定的调研对象包括四类:

一是校长(正职校长和分管德育的副校长);

二是教师(文化课和专业课教师);

三是学生(主干专业、不同年级的学生);

四是对口企业(由学校提供)。

2.调研方法

本调研中采用了访谈法、座谈法与问卷法。其中访谈和座谈过程中大部分已经对方许可，进行了录音。

(1)访谈法:分别对30所学校的正职校长、分管副校长和对口企业相关人员(3—5人)进行访谈。

(2)座谈法:分别对30所学校中按要求(具体要求见附件)组成的教师小组(8—10人，含文化课和专业课教师)和学生小组(8—10人)进行座谈。

(3)问卷法:每所学校发出专业课教师问卷10—15份，文化课教师问卷10—15份，学生问卷100—110份(具体数量根据各校的实际情况调整)。

需要说明的是，校长访谈和企业访谈部分的调研工具既包括封闭式的问题也包括开放式的问题，均由访谈者来填写。

3.调研工具

本调研采用了如下调研工具:《上海市中等职业学校德育工作调研问卷》(教师卷、学生卷)，《上海市中等职业学校德育工作访谈提纲》(教师卷、学生卷)以及《上海市中等职业学校德育工作访谈提纲》(校长卷、企业卷)。

4.调研内容

5.调研进度

2008年11月30日—12月6日:制订调研方案，成立调研小组;

2008年12月7日—12月12日:初步拟定调研问卷和访谈提纲，并小试;

2007年12月13日—12月21日:修改并印刷;

2008年12月22日—1月10日:分组实施调研;

2008年1月11日—1月15日:利用SPSS统计原始数据;

2008年1月16日—2月10日:分析数据，并撰写调研报告初稿;

2008年2月11日—2月28日:修改并成稿。

6.调研报告提纲(略)

(二)调研的技术报告

1.问卷(包括访谈部分)回收情况(如表2—2所示)

2.座谈情况(如表2—3所示)

3.统计情况

需要说明的是:首先，在回收计数时已经除去了废卷;其次，由表2—2可见，问卷的回收率较高，因此样本数据可视为有效;最后，全部数据均采用SPSS 13.0和EXCEL软件处理，主要采用的统计方法是百分比统计法和相关系数统计法。

二　调研结果与分析

根据调研方案，课题组主要从三个方面对德育进行调研，即学生的基本行为规范、德育课程及其效果和德育的改革措施。从调研的结果看，校长、教师和学生对德育现状的认识和体会比较一致，概括地说，就是“重点强调、常抓不懈、效果稳定，但仍存在新老问题交织的局面”。具体而言，表现如下:

(一)中职生的基本行为规范普遍受到重视，且效果持续稳定

调研结果显示，目前各校普遍非常重视学生的行为规范，通过多层面、多维度地教育、管理和监督，包括学校的宣传鼓动、营造氛围，班主任和德育教师的常抓不怠，学生会干部的协助监督，任课教师的积极参与和学生自身的自我约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各校都制定了详细、具体、严格的学生行为规范制度和学生道德操行评定手册等并认真执行。

总体来看，校长和教师对学生行为规范比较认可。校长们认为虽然目前中职生的生源质量在下降，但由于学校一直以来加强德育，学生的行为规范表现持续稳定。从教师的反映来看(见图2—2和图2—3)，有64%的文化课教师和58%的专业课教师认为学生的行为规范做得“非常好”或“很好”;认为学生基本行为规范做得“一般”以上的文化课和专业课教师分别达到96%和91%;没有教师认为学生基本行为规范做得很差。

跟为数不多的企业接触后发现，企业对中职毕业生道德素养的看法与校方有比较大的差异。他们认为中职毕业生的道德品行优劣不一，有两极分化的趋势。他们认为有素养非常高、非常优秀的学生，但也必须承认有些中职生的道德品行、劳动态度和自律能力很有问题，企业很难招聘他们为员工，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从主观上来看，学生也认为学校对行为规范要求严格，“能够对学生起到约束和规范的作用”。从统计的结果来看，有20%的学生认为自己学校的行为规范做得“非常好”，52%的学生认为做得“很好”，认为做得“一般”的学生占23%，仅5%的学生认为做得“较差”或“很差”(见图2—4)。

当然，在访谈和座谈中，我们也了解到，尽管目前的行为规范总体做得不错，但仍存在一些久治不愈的难题，典型的如学生的抽烟问题、打架问题、不当恋爱行为等，成为中职校园文明的顽疾。

(二)“大德育”观念深入人心，各校积极采取多样化的德育措施

根据调研情况，我们可以认为“大德育”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各校都通过各种方式把心理教育、法制教育、政治教育、礼仪教育、思想教育、职业生涯教育、美育等整合到“大德育”框架内，依托德育课程、主题班会、德育主题月、校内外活动等平台对学生施加积极的德育影响。各校为了加强德育效果，除常规德育外还采取了多样化的德育措施，可谓“八仙过海，百花齐放”。归纳起来，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的有如下几类:

一是职业道德教育引领类。主要是通过行业职业道德的要求来规范学生日常行为和工作行为。例如，上海商贸旅游学校根据行业要求进行礼仪规范教育，上海医药学校根据行业规范开展医药职业道德教育。

二是活动影响类。调研中，不少学校开展了各类德育活动，以期通过活动的影响力使得学生的道德水平得以提升。例如，上海信息技术学校的“生命历程”德育活动，通过参观、讲座等活动形式，带领学生体验整个生命历程，从产房开始，到各个行业工作现场，到老人院结束，展现不同的生命轨迹，每次活动结束后要求学生写下感受和体会，这个活动对学生的影响非常大，引导学生仔细去观察每个生命的不同轨迹，从先进人物的人生到劳教人员的人生，全方位立体呈现了“生命历程”，引导学生去思考、去选择、去把握。又如，上海工商外国语学校帮助自闭症儿童的志愿者活动等。这些都是非常有价值，能够在个人道德成长中留下痕迹的德育活动。

三是个别辅导类。主要指除了群体德育外，还开展有针对性的个体德育辅导。例如，上海商业学校采用的德育导师制。通过中层以上领导与学生结对子，根据学生个体道德发展阶段的差异性，进行个性化的辅导，实现德育目标。又如，工商外国语学校的“问题学生的回归教育”，针对性地选择受过处分的学生参加到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中，帮助他们重新寻找自己的价值，回归主流价值体系。

四是行为训练类。主要是通过各种方面规范学生的道德行为。例如，上海大众工业学校的封闭式管理、上海物资学校和上海经济管理学校的半军事化管理，主要借助武警官兵的力量，训练学生良好的行为习惯。又如，上海信息技术学校提倡的“德育工作行为化”，首创了德育学分制，通过设计活动性的相关课程，使学生了解、把握德育的益处，积极参加德育活动。

五是渗透感化类。主要通过其他活动进行道德渗透和道德熏陶。例如，震旦中等专业学校、民航上海中等专业学校、逸夫职业技术学校等将德育工作渗透在兴趣小组、艺术竞赛、心理建设等活动中，把德育融入美育、体育、心育等，以情动人，以德育德，以心育心。

六是自主管理类。主要指通过培养学生自律的方式提升其道德水准。例如，上海医药学校开展的自主德育创新模式探索，通过学生自主探索行业职业道德规范、社会行为规范，自主管理班级，自我监督和自我约束的方式，实现自身道德修养的提升。

七是创设条件类。主要通过创造优良环境的方式避免学生与具有负面影响的环境接触。例如，上海物资学校通过向学生免费开放电子阅览室来杜绝学生到网吧的非良性上网现象。

八是整合作用类。主要是通过教育合力以及整合各个方面的德育资源协同进行道德教育。例如，上海交通大学附属卫生学校的“一体化”育人模式，即“学校—实习医院—社区—家庭”四结合的育人模式，为学生的成长营造全方位的良好环境。

上述的列举并不能穷尽所有学校的德育改革措施，但这些都是符合学校实际、学生实际，且取得了实效的德育措施，值得进一步实践和推广。

(三)传统的德育课程政治化、知识化倾向严重，效果令人担忧

在调研中，我们发现，各校所开设的德育课程结构是:传统德育课程加上校本德育课程，每周课时数平均为2节，有些学校只有1节，有些拥有校本课程的学校则增加为3节，且贯穿整个学程。传统德育课程包括《法律基础》、《政治和经济》、《哲学》、《职业生涯教育》、《职业道德》，在所调研的样本学校中，开设传统德育课程的科目不完全一致，但基本都包括前三门课程;从内容上而言，教学内容基本依据教材内容，有些学校进行了校本化的改造。校本德育课程根据学校需求开设，并非所有学校都有。有些学校特色明显、效果良好，典型的如上海行政管理学校的《青春心事》，上海南湖职业技术学校的《两纲教育》，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卫生学校开设的《人生与价值》、《护理心理学》、《人际沟通》，上海经济管理学校的“幸福课程”等。

从座谈和访谈的结果来看，几乎所有的教师和学生都对现有的传统德育课程效果提出了质疑，且认为“现有的教学内容过时和教学方法单一导致低效是必然的”。其主要问题在于:课程脱离学生生活、脱离职业实际，过于政治化、知识化和理论化，典型的如《哲学》和《政治和经济》，学生表示特别枯燥乏味、晦涩难懂，且“并不能让我们获得如何做人的道理”，是“既没用又无聊的课程”。在学生座谈中，当请学生描述最不喜欢的课程时，调研者多次发现学生选择了《哲学》课程。教师和学生均提出了急需改革德育课程，包括教学内容、教学形式和考核方式等，建议注重道德践行。由此可见，传统的德育课程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德育课堂教学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与此同时，令调研者欣慰的是，有些学校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或正在着手改造传统的德育课程和教材。较为成功的案例如A校对《哲学》课程的改造，由资深教师牵头改编为校本教材《中职简明哲学读本》，其特点是通过富有哲理的小故事引入，融合行业特点，以发生在本校的事件为素材进行改编，由于其来自学生生活，贴近行业需求，深受学生欢迎。又如B校开设的《人生与价值》课程，结合社会、学生、医院实际，通过深入浅出地讲解并辅以其他教学活动，促使学生明白奉献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人生，有价值的人生才是精彩的人生，德育效果显著，值得推崇。

(四)外来生源的文化不适应引发的道德失范行为

在调研中，我们了解到，由于上海市近年来高中阶段处于人口低峰，中职学校的上海生源不足，于是开始向外地开放教育资源，招收外地学生。由此带来了新的德育问题，即外来生源因地域差异引起的文化不适应导致的校园道德失范现象和德育的新难点。正如某中职校的校长所言:“主要是云南的学生，很难与其沟通，他们与教师和其他同学的沟通很差。自己群体内部也不团结，打架现象多。有较强的自我保护意识，集体打架，和学校有距离。学习和工作都比较懒散，在企业实习也不太守纪律。”实际上，地域文化的差异导致文化不适应现象本来是完全可以得到理解的。问题在于，中等职业学校如何正视这一事实，如何帮助这些外来生源尽快地适应上海文化，尽快地融入校园文化，尽快地遵守学校道德规范，如何建立一套柔性的转化机制是摆在各校面前的德育新问题。

(五)小结

1.取得的成绩

综上所述，德育已经成为中等职业学校普遍关注的重点工作之一，尽管存在校际差异，但各所学校在维持校园文明、规范学生日常行为方面采取了积极有效的措施，保证了日常教学的开展，改善了学生的精神面貌。可以说，这是中职学校长期努力、常抓不懈的结果。

2.存在的问题

但与此同时，德育仍然存在新老问题交织、难点亟待突破的局面。归纳起来，主要存在如下几个比较突出的问题。

第一，“5 +2≤0”现象普遍存在。即学校5天的道德教育对学生的正面道德影响被周末2天的家庭、社会对学生的不良道德影响所严重削弱，甚至完全抵消。校长和教师都反复提到学校德育效果的有限性问题，由于目前的中职生及其家庭是处于社会的边缘群体，所接触到的不良环境和本身判断能力的缺乏导致中职学校德育的效果被吞噬。学校、家庭、社区并没有形成一个有效的联动机制，没有为学生营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第二，“非德育性”的传统德育课程备受争议。在调研中，传统德育课程的德育性受到众多校长和中职师生的质疑:理论性的道德知识传授对个体的道德发展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灌输式的道德教育方法是否符合道德教育的规律?说教的道德手段是否在道德上可以接受?道德课程的成绩是否能够说明个体的道德水平差异?显然，当前的德育课程成为不受教师推崇、不受学生欢迎、欠缺道德价值的“累赘式”课程，它既不能提升学生的职业能力，又无关学生道德素养的形成。由此，如何提高德育的有效性，特别是改革传统德育课程，让其真正发挥道德教育的作用，是当前德育工作亟待改革的重点。

第三，校园文明的顽疾难以攻克。在调研中，我们一方面欣喜地听到学校介绍各种德育措施并取得实效，但也听到一些普遍存在的校园不文明行为令学校无可奈何，例如抽烟、不当恋爱行为、打架等。再加上，外地生源的文化不适应，使得这些顽疾更加难以克服。如何有效杜绝违法乱纪和校园不文明行为，营造和谐健康的校园文化，是各校需要攻克的难点。

第四，重管制，轻自律。目前中职校进行德育或行为规范管理时所采用的多是“管制”、“约束”的方式，强调外部制度对学生的约束，强调学生的服从。但是这种服从仍然是“被动服从”，还没有转变成“自觉遵守”。这样的道德教育仍然处于“他律”阶段，学生的自我管理能力和道德自律能力相对较弱。这已经开始引起部分学校校长和教师的关注，学校也开始进行学生“自我管理”、“自主德育”的探索，但仍属凤毛麟角。

第五，没有完成从“附加性”德育向“整体性”德育的转变。从调研结果来看，目前普遍把德育看成教学之外的附加工作，成为保证教学正常开展的“管理”性工作。然而，德育本身不仅具有维持秩序的功能，而且更重要的在于感染学生，提升学生的道德素养，使其成为“全面的人”、“有精神的人”。因此，如何使德育不仅仅局限于管理，使教学也成为道德的事业，使德育成为整个中职教育教学的底色，是德育工作需要长期努力的目标。

就德育的总体情况来看，各变量(主干专业所属产业、所有制性质、学校类型等)对其影响并不大，没有呈现出显著性差异。

三　调研反思

本次调研历时2个多月，课题组收获颇丰。我们从实践中看到了教师的智慧和烦恼，获得了很丰富的案例，它们都是如此鲜活，给我们后续的研究带来了非常大的动力。也是后期开展理论反思和建构的基础性工作。但遗憾的是，本次调研的时间正值学期交接，因此，在学校逗留的时间非常有限，和教师、学生深入的交谈没有能够实现，调研所挖掘的问题并不深刻，只是普遍现象。更进一步的问题调研和背后原因的挖掘将成为接下来调研的重点。

从这次不够深入但比较全面的调研来看，课题组认为有两点非常值得提出和改进:

第一，“打造底色”，引导学校建立整体性、自主性德育框架和创新德育模式。

加强全面、整合的德育建设，“以德促学”。使德育地位从“边缘”走向“中心”，从“附加的部分”走向“不可或缺的底色”;使德育重心从“知识传授”转变为“道德体验”;使德育方式从“外部管理”转变为“自觉自律”;使德育的落脚点从“找茬”转变为挖掘学生身上的“闪光点”。鼓励各校开展多层次、多维度的德育活动，设计多样化的创新德育模式。

第二，“搭建平台”，帮助学校、家庭、社会携手共育，形成校际交流互勉的积极德育态势。

有必要搭建以学校为纽带，联结家庭、社会的共同德育平台，形成德育合力，协同促进学生的道德水平提升。与此同时，可由市教委中职德育研究会牵头，形成校际德育的分享交流机制，众人一心，形成积极的德育改革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