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课余游乐
我在金大求学时的课余生活,有游乐性的,有政治性的。政治性的主要是学习马克思主义,参加民主运动,后面会专门介绍,此处简单谈一谈游乐性的课余生活。课余交往的圈子,有章家亲人、九中同学、计政班同学、青年军战友,当然,大学同学也是重要组成部分。
平日的夜晚,我一般都一个人到图书馆,看一看书,或练习写作。中午也常去图书馆,翻翻报纸杂志。金大图书馆的环境并非很好,因为它临街,对面是一个歌舞厅,经常放一些靡靡之音,中午时分,令人昏昏欲睡。因此,在春秋冬季的中午,天气晴好的时候,我经常会邀上几个同学,在北大楼前面的大草坪上坐下聊天,享受阳光。
大学时期,男女同学之间除了上课之外,课下也有接触,但互相串门的不多。女生宿舍男生免入,平常要找女生,只能通过门房,在女生宿舍楼的会客处相见。但女生宿舍每年有一次向男生开放的时间,一般是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那一天,男生可以进到女生宿舍里面去。男生很高兴,女生也很高兴,像招待客人一样接待我们。
我上大学时,我那位主张“家庭革命”的叔祖母住在南京。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叔叔章学浦和两个婶婶,以及一群堂弟堂妹。其中一个婶婶是章学浦的夫人,另一个是他哥哥学澄的太太,学澄时在香港交通部门工作。学浦在成贤街中央大学附近租了一栋两层小楼,开了一个诊所,挂着“章学浦大医师”的牌子。他的嫂嫂是一个助产士,因此在诊所的另一侧挂着另一个牌子:“陈某某助产士”。他们以中央大学师生为主要服务对象。叔祖母疼我,总是邀请我星期天到家里去。去了之后,总要做些好吃的,让我打牙祭。
九中的好友周承超大学毕业后在南京一所私立中学当教导主任,我们经常聚一聚。相聚的时候都玩些什么,已不复记得。年老重聚的时候,他和他爱人都说他们的结合得力于我的撮合,但我对此事已经毫无记忆。我唯一记得的,是他曾经聘请我到他们任职的私立中学兼历史课。我把在贝德士老师的世界通史课堂上听来的内容,在高中课堂上现学现卖了一个学期,居然得到该校领导的赞赏。
计政班时的同学闻刚,战后随他父亲回到了南京。当时的新疆省政府主席在南京设了一个办事处,叫天山学会,闻刚的父亲就在这个单位给领导开车。闻刚也学会了开车,在天山学会谋了个差事,偶尔在周末开个吉普车,穿着少校军服,神气十足地到金大接我出去玩一下,而且照例由他做东,在夫子庙喝茶,吃点心,听戏。那时在茶馆喝茶可以听戏,对爱听京剧的我而言,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到了晚上,因为他的车是单位的,按纪律无法送我回去。于是,我就雇一辆马车,从夫子庙出发,朝着玄武湖方向,回位于鼓楼的金大。晚上没有什么车,人也少,非常安静,只听得马铃和马蹄的“嘚嘚”声。这种时候,脑中没有激昂的政治,没有紧张的学习,只有对清茶与戏曲的回味。
计政班的另外一位同学秦邦文,战后在上海一个海军仓库当会计。周末偶尔也会来南京,到了之后,就找我和闻刚,一起聊一聊天,或者喝茶听戏,我们三人亲如兄弟。
青年军时期一起学习的吴天牧,战后进入上海复旦大学学习,他偶尔也会来南京找我。我们相见,除了交流各自的大学生活,还会花比较多时间讨论托尔斯泰,以及其他文学作品。
我在青年军中被关重禁闭的时候,为我送去豆豉炒辣椒的那两位好友,战后复员,都回到了原来的岗位,小倪继续在公共汽车上卖票,王正炳回印刷厂当排字工人。能够如此,得益于《知识青年志愿从军优待办法》的有关规定。他们有时也会来看望我,我闲暇的时候也邀他们出去玩。当然,和他们的交游与和其他人的交游一样,多半都在大一期间。后来我参加了进步学生团体,政治性活动多了,和老友们交游的时间就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