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

有一天，我带五岁的儿子在小区散步，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他忽然问我：“妈妈，竹子为什么是一种很笨的植物啊？”我一下愣住了，在传统文化中竹子一向是正直清高、虚怀若谷、顽强坚韧这些正面品质的象征，是一种相当正能量的植物，怎么会和“笨”沾上边呢？儿子却很笃定地说：“竹子一定很笨，不然‘笨’字为什么是竹字头呢！”小朋友刚刚学汉字，对字形特别敏感。他的问题倒是我从未想过的，“笨”和竹子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回去翻了字典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笨”字最初一点也不笨。今天我们说到“笨”这个字，常常认为它和“愚”“蠢”是一个意思，其实古人造字很细心很讲究，这三个字之间是有区别的。“蠢”字我们在前文已经讲过。现在来说“愚”字，它是上下结构，下面是“心”，上面是“禺”。什么是“禺”呢？按照许慎的说法，“禺，猴属，兽之愚者”。禺是猴子的一种，这种猴智商很低，要是一个人的情志水平跟这种猴子一样，就是“愚”。还有一种说法也很有道理，说“愚”字上面的部分是“隅”字的右半边，表示角落，下面是“心”，上下合在一起意思是，一个人心里头很闭塞，老是钻牛角尖，不够豁达开阔，这就是“愚”。

下面我们就要说说“笨”了。《说文解字》里说：“笨，竹里也。从竹，本声。”“笨”是个形声字，下面的“本”表示读音，上面的“竹”表示意思。那么“笨”究竟是竹子的哪个部分呢？“竹里也”，是竹子的里层，也就是竹子内部洁白如纸的部分。它又薄又脆，不像竹子的其他部分那样能制作笔杆、笔筒等器物，没有什么用处。从“笨”字的结构可以看出它其实跟智商没什么关系，只是拿来轻视人没有用处而已。社会讲求竞争和实用，所以把缺乏实际功能和低智商画上了等号，好像做一件没有实际利益的事就意味着此人的智商有问题。而原本单纯质朴的“笨”字也不幸沦落为傻、呆之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