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音乐思维

小欣如期而至。她穿了一件褐色的皮夹克，显得很干练的样子。老乐还是穿着那件紫红色的睡袍，但把阳光房里的摇椅搬进书房，又弄了个圆咖啡桌，虽然小巧，可放几本书，放个笔记本电脑还行。

他让小欣坐安乐椅，问她以前有什么课上会提起音乐思维这样的内容。没等她回话，他又问小欣喝不喝咖啡，接着自己就到厨房去了。小欣赶忙站起来，跟他去看他操作，一边说：“倒真是没有呢，所以听你说准备从这个题目着手，有点惊奇。因为像‘音乐思维’之类的字眼，以前在我脑子里那只是作曲家的事。至于我们演奏者，从没想到过，我们只要跟着他们的乐谱奏出每个音符就是了。”

见乐仁诗没有接口，她又说：“真的，为什么要研究音乐思维呢？我以前并不知道我有什么‘音乐思维’能力呀，但还不照样参与各种音乐活动吗？”

正在磨豆子的乐仁诗，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向她看看，想说什么似的，但又忙着烧咖啡、找杯子，所以只说了一句话，“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了”。

小欣跟着他，又从厨房回到书房。把咖啡放到圆桌上之后，乐仁诗递了一杯给她，自己坐在摇椅上，开始慢慢说起来。

“你可听说人类有五大独特的智慧吗？”

小欣点点头：“有的书上说七种，有的说十一种……”

“那是把动物也有的能力——例如动作控制、认识空间、处理群体关系——都算上了，这些能力，动物比人还好呢，”乐仁诗说，“我问的是人所独有的！”

小欣眼睛眨巴眨巴地想了一下，那就是语言、数理、宗教——或者说信仰吧——音乐，以及自我认识的能力了。

“对啊，因此这也是人性中不可或缺的潜能。这些能力，都需要特殊的自主思维方式才可开展。尤其是其中的语言和音乐，如果没有自主思维指令，可能就落回到动物本能的地步了，比如狼群呼唤伙伴的嗥叫——那是它们的语言，鸟儿为了求偶的歌唱——那是它们的音乐啊。”

“哦，懂了，因为人类的音乐作品是通过音乐思维完成的——包括对表现意图的思考、各种写作技巧的运用。”小欣很聪明，立刻明白乐仁诗兜这大圈子是什么意思。“不研究音乐思维，就无法理解作品意义，更不能诠释它的情感，传达给受众。”

见她懂了，乐仁诗喝了一口咖啡，于是又在摇椅里晃起来。

小欣坐下之后，看着乐仁诗悠闲的样子。“哈，他就这么一边摇摇一边随心所欲地聊聊啊，”她想，“老头也真是老有所乐呢。”这让她一下子就明白前两天看到的一段话了：

诗人写诗，画家作画，这是他们的本能的需要……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也不觉为这样的场景感到一丝温暖，以往课堂上冷冰冰的“要我教，故我教”“要我听，故我不得不听”的心理隔阂全然没有了。“老先生和我讲课，也是精神本能的需要啊……”正想着，乐教授轻咳了一声，整理一下嗓音，算是长篇讲话的准备动作了。

“听不明白，随时可以打断，随时提问。”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