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翻涌
公园一长椅上，任选然拿着棉签在擦药。
程南佳从超市回来，提了一袋吃的。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任选然。
“你怎么在羌津？”
“羌津人好，风景好，我来玩不行。”任选然接过水，手搭在椅子上。
“你爸把你丢出来的吧。”
被程南佳猜中，任选然略显尴尬的移开目光。
“任选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啊！”程南佳俯身，手粗暴的揉任选然的头发。
“放手，小爷的发型都乱了！”任选然控诉道。
程南佳坐在任选然旁边，往后一靠，打开可乐喝起来。
“话说，你脸怎么毁容了？谁干的！是不是不想活！”
“你怎么在羌津，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回京城？你这些年都在哪？”
任选然的问题一个个像钢蹦从嘴里跳出来。
“你知不知道屿森哥，还有那些人都以为你……”
“死了。”程南佳打断了任选然的话。
任选然没说完的话梗在喉咙，他咽了口气才说：“对，你为什么不回去？”
程南佳平静的回答：“死人不会回去的。”
沉默了一下，任选然问：“发生了什么事？”
程南佳拍了拍任选然的脑袋：“你只记住一件事就行，现在我叫程南佳。”
任选然盯着程南佳的脸，沉静的脸庞似水一般平静。熟悉又陌生的。
任选然沉声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程南佳是什么样子，她自己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因为我已经死了。”
“是吗。”任选然看着程南佳不动声色的样子，眉宇间都是淡漠。心中有一种无法说出酸涩。
程南佳不肯说，说明这件事不简单。
“你现在住在哪里？”
“南圧小区。”
“离阳街还挺近。”任选然有些惊讶。
“你也知道阳街。”程南佳眼皮微掀。
“知道，那个地方不隶属于黑白两道。是潜在羌津的第三方势力。”
“虽然听起来只是条巷子，但是里面空间极大，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
“听说他们什么都干，只要钱到位就行。不过近来年倒是安分了不少。变得有底线了。”
“阳街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你离阳街那么近干什么？”
“啊。”程南佳一边听着任选然说话，一边晃动可乐：“因为我在阳街打拳啊。”
“噗呲——”任选然嘴里的水尽数喷出，还被呛到，猛咳一阵：“什，什么。”
“因为我缺钱啊。”程南佳莞尔一笑。
“……”这话说出来，任选然都不信。
任选然用食指和中指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缺钱跟小爷我说啊，小爷有的是钱！”
“没有密码，随便刷。”语气吊儿郎当。
程南佳也没跟任选然客气，把他的卡抽过去放进口袋。
然而任选然声音低沉，问道：“屿森哥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吧。”程南佳想了想，回答道。
“你，还好吧。”
程南佳转头看见任选然有些蹙紧的样子，笑道：“我这不是还坐在你面前吗。”
任选然看到程南佳是笑着，眼里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超然物外的孤静。
鼻子突然发酸。小的时候任选然就觉得程南佳长大了肯定是高傲的，猖狂的钱，不可一世，光彩夺目的。
可是他眼前的这个人像是经历风霜雨雪后的，像是一摊死水，没有生气的模样。
程南佳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坐在湖的对面。太阳慢慢在下潜，将天边细小白云都染成红色。湖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几只白色的鸟飞过天际。
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你今天没见过我。”任选然出声，语气认真道。
如果程南佳明明活着，屿森哥不可能这么多年了不让她回京城。如果不能回的原因只有一个，屿森哥在保护她。
程南佳眼底闪过轻微诧色，一笑：“不错嘛。”
能分析时局了。
任选然冷哼一声，“你知道屿森哥受伤了吗？”
话一出，程南佳周身的气势都变得阴沉，眸光也暗了下来。
“他受伤了？”
沈园一厢房里，裴望沂倚在窗边。槛窗的窗扇被打开一半，裴望沂透过窗户欣赏窗外的风景。
乌木雕花刺绣屏风走出一位老人，腰板硬朗。脸上满是经岁月雕刻的皱纹。
一双眼镜炯炯有神，看到裴望沂眸露喜色：“真是难得，你会主动见我。”
裴望沂嗯了一声，目光不在看向窗外：“苏校长，别误会。我不是答应你而来的。”
“哦，那你是因为什么？”苏宁杨坐在离窗边不远的塌上，塌上黑色镶嵌细小几上摆着茶具。
“之前您不是说在戎城的时候，程南佳救过您吗，她是怎么救的？”
裴望沂在苏宁杨对面坐下，给苏宁杨倒了一杯茶。
苏宁杨迟疑了几秒，转头询问助手：“程南佳是哪位？”
助手恭恭敬敬的弯腰说道：“就是您在戎城受伤时，搭载我们的小姑娘。”
“哦，是她呀。”苏宁杨经助手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我记得你上次是跟她走一起的。”苏宁杨拿起裴望沂倒的茶水，轻缀一口。
“怎么问起她来。”
“有些好奇。”
“是吗。”苏宁杨的眼神里笑意满满，“我说了，你会当我继承人吗？”
助手：“……”
苏老，咱也不必如此上赶着。
裴望沂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会。”
就算苏宁杨不说，他也可以查到。但是当事人的话，可以知道更详细的信息。更何况对方还是苏宁杨。
“啊，这样。”苏宁杨表现得十分失望。
“六月份的时候，我去戎城处理事情，有人偷袭了我。当时地处边境，鱼龙混杂。”
“我在民间村庄受的伤，急需车辆送行。那小姑娘就恰好出现，搭载了我们一程。”
苏宁杨长话短说。
苏宁杨没说的是，早在程南佳出现的后一秒，他的人就找到他了。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苏宁杨还是上了程南佳的车。
苏家人，如果被人挟持了，手下不会顾及苏家人的安全而是抓挟持他们的人。
所以在那个时候，程南佳要是有什么动作，她也不会活到今天。
这些，苏宁杨是不会和裴望沂说的。
裴望沂竟然会这么问程南佳，说不定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裴望沂沉吟片刻，问道：“校长，是这么随便乘坐别人的车？”
苏宁杨喝了一口茶水，似在回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那小姑娘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跟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只是那么一瞬间，后来觉得自己认错人了。”苏宁杨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惜怜。
“可惜了。”再怎么像也不是。
裴望沂眉毛微动。
“她为什么会在戎城？”
“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没什么亲人，在戎城贩卖药材。”
后面助手替苏宁杨回答：“苏老看程姑娘一个该上学的年纪在讨生活，不容易。加上对苏老又有救命之恩。
追问之下，知道那姑娘没读过书。本想给她在戎城找一个学校上学，没想到戎城没一个学校收她。
于是苏老就破例给程姑娘弄了入学手续，让她来羌津。
所以程姑娘才能在羌城一中上学。”
裴望沂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没久留便离开了。
苏宁杨也没再拖留他，就让助手去送送他。助手出去后又进来。
“走了？”苏宁杨背对着助手。
“嗯。”
“那个叫程南佳的姑娘，你也去查查她。”苏宁杨沉声道。
“是。”
“您是想通过这个让裴公子当您的继承人？”助手附身问道。
“不全是。”苏宁杨看向窗外的目光幽长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