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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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撕心裂肺

死亡,是个常见的词语。死呀活的,是人们嘴边沿的话,也是人们经常谈论的话题。可对具体的当事人来说,死亡确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又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毛骨悚然,惊恐无状。说到具体的,有谁知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都是凭着头脑的想象。无论是十八层地狱,还是西方的极乐世界,说起来轻松,一旦要面对它那血盆大口,不用说还都是困难的,畏惧的,胆颤心惊的,起码是七魂吓去六魄的。如果你把空间放大一些,思维开阔一些,马上也就释然了许多,轻松了许多,想想也不过如此而已,每个人都得走这步,这是归宿,只是早晚的问题。“人死如灯灭,”其实就跟电影里一样,机枪喷着火舌,前面倒下的哪还是人吗?都如稻草捆、芦柴个似的纷纷倒下去。炮弹一炸,手榴弹一扔,不知炸飞多少人!还有枪呀刀的,还不是都在死人,血淋淋的,惨不忍睹。观众看的倒未觉得恐惧和害怕,很是淡定,还那么的习以为常,评头论足。因为他们知道那是电影,不是真的。可事实也是存在的,甚至更为惨烈。古人就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话,足以说明战争会死很多人。现代战争就更不用说了,没见人影,一颗核武器,毁掉一大片。想想,该是多么的触目惊心,不寒而栗。那是残酷的战争时期,死亡似乎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充其量只是个数据,就是和平年代,它仍然还是个数据。殴阳荷死了,也只是在乱坟岗里又多了个坟头而已。

庄稼人骂人话,“急死急跳,没得救音。”看到不少人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熬着,耗着,全凭一口仙气撑着,抽丝一样一时半会难断气,倒是万分的痛苦,实在话,还真不如“急死急跳”来的痛快,死的干脆,起码不受或少受活罪。因而,现在把骂人的话又改成“你要死个十八回呢!”多歹毒!目的就是让你多受活罪。

人,不管在世挨的时间长短,只要断了气,在家里放上三天,马上请人给“打荡”了。挖个坑,放进棺材,填上土,留个小土堆,这就是一个人的归宿。好与坏,此时盖棺定论,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反正在人类的户口给迁掉了,注销了。

殴阳荷的死法就是好,别出心裁,干而脆之,没一点拖泥带水,又没受罪。她从嘹望台上眼一瞎,脚一瞪,身一纵,各事都对头,彻底的解脱了,轻松了。活鲜鲜的一个人,说没也就没了,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悲伤和哀愁,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人的心......

她是从离独孤法家不到半里地的嘹望台上跳下而绝气身亡的,也是在独孤法家欣喜若狂,举杯欢庆时,她悄悄溜出去的。当娘家人要把尸首弄回家安葬时,婆家不同意,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进了他家的门,就是他家的人。”理应就在他独孤家安葬。

殴阳新怎么也不能同意,虽说是带进了他家的门,嘴上说是他家的人,可他们终究是没做上夫妻,以后谁还把她当做自家人。蒙鬼呢!谁还会在清明时给她坟头去添把土?只会记住她给他家所带去的不幸和耻辱,从而去辱骂她,憎恨她。热泪纵横的殴阳新对独孤副书记说:“书记啊,谁是谁非,是对是错,以后再说。现在小荷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过下去。独孤法以后还要从这阴影中走出来,还要娶妻生子。要是还把小荷放在这里,那可是有害无益啊!”

独孤书记沉思一会,觉得他说得在理。他家不能因为一个死人而断后失了香火。再说,这个殴阳荷原本就看不上他家,才有了这个祸端,才把喜事办成了丧事。她就是个红颜祸水,就是个丧门星,让他家人财两空、经济损失事小,面子丢失事大。自己好歹也是个公社副书记,台面上的人,这脸丢的太大发了,叫人没脸见人了。而真正重要的是影响到传宗接代才是大事。他怎么也没想到促寿人骂人的话竟在他独孤家身上应验了,“娶媳妇不进红被窝。”这可是典型的坏兆头。想到这里,他心头对殴阳荷的恨意俱增,恨不得去踢她几脚。那样也太有失自己的身份。他还是强压心头的怒火,温和地对殴阳新说:“殴阳支书,按理是该葬在我们这里。可你们爱女心切,这我能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嘛。她毕竟是你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要再强求,也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那好吧,就按殴阳支书意思办!不过,我还望你节哀顺变,保重好自己。”

殴阳新对独孤副书记的宽宏大量是感激涕零,一阵感谢之后,急忙带人把女儿的尸体运回来。她没有像其他的死人,摆放几日,而是在第二天就匆忙下葬了。她是少丧,又是把出门的姑娘,已是人家的人,不作兴摆放,能让她回来安葬就已犯了大忌。下葬之前,就要把死者生前的东西全部塞进棺材里让她带走。实在放不下的,也要拿到坟上去烧给她。这个重任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她妈妈祁春花的身上。她妈祁春花早已哭断衷肠,涕泪俱下。在被告之让她去找死者遗物时,她还神色木然,仍是一个劲的哭,泣不可抑。在再三摧促下,才动身抽抽噎噎地来到小荷的房间。她拿过小荷以前用的木梳,又伸手去拿她放倒在梳头桌上的镜子,那可是女儿多年来的心爱之物。睹物思人,她的悲痛不打一处来。她还是拿起了那面镜子,却意外地发现镜子下压着一封信。她料定,这是女儿的绝笔信。她用颤抖抖的手,很沉重的拿起来,只见上面写道:“请接受我最后一次的恳求,烦请转交给我的东方丹阳。叩谢!”

祁春花沉愣片刻,心里明白,这是女儿最后的遗愿,也是自己最后一次能为女儿所能做的事了。她忙把信揣在怀中,又继续拾掇她别的物件。

自打她听到女儿的噩耗后,祁春花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窑窿,心如同被刀子捅了一样,钻心滴血的疼。开始,她不相信,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女儿怎能寻了短见,那是被她劝好了的,说服好了的,心甘情愿穿上稼衣的,毫无怨言上车走了的,怎能一走乌嘟嘟就走到尽头呢?把好端端的一个人给走没了呢?直到看到女儿直挺挺躺在那里,她才感到是真的,她家摊上塌天大祸了。她抱着女儿的尸体嚎啕大哭。“天啦,你怎这么无情啊?你怎这么残酷啊?......”

女儿入土了,她的泪水也哭干了。昼吟霄哭的,眼中能有多少水,毕竟不是泉眼呦。没有泪,心里酸,心口疼,还是要哭,只能是干嚎。嗓子又哑了,可女儿的影子还在她的眼前晃悠,陪着她,尾随着她,让她越发的痛心疾首。小荷在她的面前,还是个孩子,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长这么大还从未远离过妈妈呢!直到眼下还这么围着她,缠着她,这是恋母哩!她渐渐地产生了错觉,认定小荷是个孩子,还是个吃奶的孩子。眼前又浮现起小荷的小时候,那是个讨人喜欢讨人怜爱的孩子,白嫩嫩,粉嘟嘟的,只要小肚子不饿,肯呀肯笑的,不吵不闹的,相当地如气入真。一旦饿了来了脾气,就让人受不了,任何人都不买帐,谁也不理,谁也不踩,说饿就要到嘴,每次吃奶都是穷吼吼凶巴巴的,纽扣解得慢一点都不行,瞎着眼睛张大嘴使劲地喊,小脑袋两边直晃,小腿猛蹬,小手乱抓。一口叨住了,鼻子里还在“呼噜呼噜”的又要吃又要吵,有时喝得过猛来不及咽被呛着,拧拧她的小耳朵,咽下后又忙着大吃大喝起来。嘴里吃着这个奶子,小手还要抓住那个奶子。吃完了,吃饱了也不撒手,直到吃得满头大汗衔着奶头睡着了,还是一点都不买你的帐,那样的坦然自得,理所当然,一副白吃白喝、多吃多占的模样。霸道、豪迈、土头色眼的,就好像是该她的,欠她的,就那样的心安理得。可这一转眼时间,她长大了,成人了,跟花儿似的越发娇嫩鲜美,开得多鲜艳,多美丽,多让人赏心悦目。可刚招蜂引蝶还未来得及采呢,就收缩了,枯萎了,榭落了,被风刮走了......祁春花的心碎了。想想小荷的年纪,想想小荷的婚姻,想想事情前因后果,她狠狠搧了自己两个耳光,仰天长啸。“小荷啊,我们对不起你啊,是我们把你逼上绝路的啊......”嘶哑的声音是那么的狰狞、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祁春花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在巍巍大地上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是渗合在瑟瑟的秋风中。从树上吹落下枯黄的树叶片片,凄凉而又零乱的到处弥漫。这些落叶在树的身边随风摆动着,盘旋着,在残忍的烈风面前,总带着一丝的无奈,一丝的落寂,一丝的不舍,一丝的悲泣,低低的呤唱着离别的歌,同那棵她曾经爱过的大树告别。

祁春花又一次向小荷坟地走去,这两天她来过几次了。她舍不得她的小荷,她对不起她的小荷。她心里有愧,她只有完成女儿临终的托咐,心里才能得到些许的安慰。她坚信,东方丹阳肯定会到小荷的坟上来。因为他们是有感情的,从小荷的信中可以看到他们之间的真情,非是一般语言所能表述的。为此,她带着女儿的重托,定要把信亲手交到他的手上才能放心。要想交到他的手上,只有在小荷的坟前才能等到他,也只有在小荷的坟前等到他才好把信交给他。否则,她没有再好的办法去完成小荷最后的心愿,总不能自己送他家去吧!假如他不到小荷坟上来,那他也就没这个情谊,信也没必要送了。

其实,祁春花并不想往小荷的坟上去,每当看到那光秃秃的坟上,只有学校送来的一个花圈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心里就不是滋味,如同在滴血,呼吸都不顺畅,有要窒息的感觉。空气中飘荡的似乎不是氧气,而是一种忧伤的东西让人撕心裂肺。她的心随着疼痛的伤感,像落叶一样枯萎,埋葬,一切消失在烟雨缥缈的清秋中。她总算来到小荷的坟前,总算看到坟上躺着一个人,总算看到她要找的人。

东方丹阳看到祁春花走过来,视如寇仇,怒火在胸中翻腾,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倒是格外的恐怖,如同优雅温顺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齿,让人触目惊心。他气咻咻地站起来,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随着粗气一鼓一张,嘴唇直打颤,两眼喷着火,把拳头握得咯咯响,对着祁春花怒目而视。

看到东方丹阳发指眦裂的样子,祁春花心里有些发怵。他知道,东方丹阳现在恨死他们了,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年青人在气头上,什么事做不出来,自己在他跟前就跟捏小鸡一样。她倒是希望他来打自己,那怕就打一下子,把自己打残了,那样才好呢。她不会气恨他,反倒要感激他。该打!打得不多,能打死更好,同小荷去做伴,也能让东方丹阳消消气,自己的心里也能得到宽慰,以此来填补一些对小荷的愧疚。她栗栗危惧的看向东方丹阳,只见他猛地蹲下身,把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殴阳荷坟上疏松的新土上,土被砸了一个坑。然后起身就走,头也不回。祁春花看他走了,忙用嘶哑的声音喊道:“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东方丹阳头没回,但脚步已经明显放慢了。

“小荷给你的信。是遗书。”她站到小荷的坟头,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流。

东方丹阳来到她的身旁,“在哪?”

她把信给东方丹阳后,深深地向他鞠一躬,“谢谢你。”

东方丹阳这才注意到祁春花已瘦了一圈,换了个人似的,不像以前那样光彩照人。心里油然升起怜悯的酸楚,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女之痛也是人生一大悲哀,让人难以忍受的。她的痛一点不比自己轻。面对她的举动,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半晌才从喉结中吐出:“你节哀。”匆匆而去。

“亲爱的丹阳,我的爱:

这是我最后一次再这样的称呼你了。当你看到我这封信时,你一定处在断肠时。而我写这封信时,早到了崩溃时。我已做出了决定,作好了准备,随时奔赴西天极乐世界。

在我行将起程的时候,唯让我割舍不下的人就是你了。你是我平生之所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时时刻刻都想把你捧在手心里,不让你离开我的心房,尽情拥有你,达到一生的永恒。我的丹阳,多想和你一生一世相融于人海,相伴于未来。我的丹阳,你也是我最为对不起的人。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把你扯进我痛苦生活的漩涡中来。假如我们的关系仍处在朦胧的迷雾中,深埋在心底里,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也不至于让你跟着烦恼,跟着痛苦。我真后悔,我太自私了。由于我的自私,把自己该承受的痛苦又分给自己所爱的人,一个无辜的人。我的心怎能安宁得下来?为此,我只能请你——我亲爱的人儿,原凉我......”

字里行间,真真切切,东方丹阳的泪水脱盈而出,纷纷滴落在纸上。人会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东方丹阳能不是男儿吗?他可是个准男儿。此刻,任凭他有怎样的自控力,想关住泪水的闸门,都是不可能的。他用衣袖揩一把眼泪,又继续往下看。

“亲爱的丹阳,就此时此刻,我仍认为爱是高尚的,爱是伟大的。不管是去爱的人,还是被爱的人,只要是纯真的,那就是幸福的。我们为之努力过,抗争过,最终还是我们的满腔激情在顽固的势俗观念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堪一击。以失败而告终。但我不甘心,不妥协,我要用我的生命去抗争,去呐喊,绝不做带有色彩婚姻的牺牲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大不了毛骨肌肤,受之父母,我一并还之。宁可一死,决不让厌恶之人点污我洁白之身。我的心,我的身早有归宿。此生不能与相亲相爱的人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价值?还生不如死呢!”

东方丹阳用手捂着嘴,使劲强忍着泪水的流淌,一阵揪心,他把目光离开纸页,仰起头,看到天边的血色残阳,映照着不愿带走的它所剩下的几抹余晖,远处传来几声凄凉的归雁叫声,辽阔的无垠仿佛只剩有它们的身影惊过。在苏北大地上,它们的声声哀鸣不能留下一丝快意,只能给人们的心头抹上一层哀伤,一层忧愁和凄凉。瑟瑟的秋风轻轻地扶动着他凌乱的头发,还有些许仍在脑门前颤抖。

“我爱你,丹阳!你是我平生之所爱。现在我什么话都敢说了,不再矜持羞涩,不再害臊羞口不敢张,待死之人毫无忌讳,马上都到另一个世界了,还顾什么害羞、面子,命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面子里子?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粗话、脏话!再不说就永远背口了,永远也不要说了。所以我要说,我要把一切都告诉心上人。

自从我有想法时起,我就把你同我紧紧维系在一起,融为一体,密不可分。人眼有半仙。同学们在私下里或当面叫我们两口子之类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肯定是我们在言谈举止上超出了同学的范畤。开始,我表现出的生气,其实是害羞,不好意思。以后听习惯了,倒是很动听入耳,也就心安理得,反倒是很希望他们喊,喊得心里痒须须的,甜津津的,乐滋滋的。从入学开始,我们就在同一个班级,你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在收作业本时,我总是把我俩的本子放在最底下,老师批改时,是从上往下拿的,因而我们在底下的本子到发的时候就到了最上面,我们是窃窃自喜。每次发本子,开始都是我们俩的,引来各个同学羡慕的目光,在大家的心目中,都有一种先睹为快的优越感。在放本子时,怎么也要看一下靠在我俩本子的是谁,我本子只靠你,不靠别的男生的,那么,你的本子也是决不能靠别的女生的,除了我。一经发现,立即抽来别的本子隔开。我也知道,我太自私,太小架子气,没办法,就容不得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那怕名字写在一起,心里都不舒服,酸酸的。老师写的没办法,可这收发作业本是自己的事,就有权力按自己的心意去摆放。那时,我就把你当成我的男人,每当看到人家带新娘子,心里就会联想到你啥时来带我。人不大,尽想着脸红的事。这种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清晰、明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时每刻总想要看到你,一时看不到,心里就空落落的,就像被扯去了一块什么东西。一旦看到了你,我的眼前就会倏然一亮,心情立马变得舒畅,开朗,情绪也提升到最佳状态。后来才知道,那就是‘爱’。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爱得那么真挚,那么执着,那么透切,那么辛苦,你就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心里也随之无数次地下定决心,这辈子跟定你了,非你莫属,非你不嫁。每当和你在一起时,心里就满足、充实、畅快、甜蜜蜜的。多少次想对你吐露心曲,想把这些毫无保留地倾吐给你,可总是拉不下这个脸,开不了这个口,话到嘴边说不出来,还是羞涩地咽回去。人家毕竟是个女的,怎好轻易开这么个口?羞人!我也知道,你早已喜欢上我,爱上了我,同我一样,只是埋在心里不肯表达出来罢了,也属难以启齿。你甚至比我这个女孩的脸还要嫩!烦恼人的这个‘爱’字,怎的就这么难说!

记得读初中的时候,那次我们手拉手肩并肩地走在路上,动情地说着《林海雪源》中少剑波和白茹互吐爱情的对白话,你一言,我一句,情真意切,动人心扉,我们都沉浸到脚色中。我多渴望你顺水推舟地把我们带进爱河中,捅破挡在眼前的那层纸,顺口就能说出我祈盼已久、都快让我发疯的那几个字。可你个冤家就是不说,竟在情愫正浓时,把话头岔到我扫兴的作业上去,你说可恼不可恼!气得我当时用拳头连连捶打你的胸前......读高中时,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想让你说出你的隐私很难,真的很难。你的口封很严很紧。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班,但我一直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可别说我是监视你。那是我太爱你了,整个心思都在你身上,患得患失,心里认定你就是我的男人,是我的专属品。你和秦岚岚互生情愫,我很生气,可又没办法。名不正,言不顺,无权干涉,只好听天由命。怨谁?谁让自己爱面子不表明心迹呢?你不说,我也不说,便宜他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被人抢走,活该!转而往开想,还充分说明我有眼光,我爱的人是个出众的人,是个优秀的人,是个有魅力的人,是个香馍馍。一个人爱,只是站在一个角度上,很多人去爱,那就是全方位的。一个人只是一个眼光,看到一个点,一对一,对上眼的很多。可我的丹阳就不同了,不单是我看中,连城市户口的人都看中,更说明我的丹阳非同凡响。由此,我不生气了,反而高兴和自豪。再说,男人怎能一辈子就一个女人呢?都是这路货,少不了要到处惹花沾草。要不女人嘴里总会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更何况我的丹阳这么出众!当时我就希望,丹阳的女人多归多,只要不抛弃我就行!

后来,你们也不了了之。我们又走到一起。那时我整天沐浴在春风里,你还是我的丹阳,瓦罐里摸螺丝——跑不了瞎爹手,你就得是我的,我势在必得,十拿九稳,非我莫属!可事情并不是如我的想像,随心所愿,越发觉得你已不是过去的东方丹阳,总对我避而远之,有意无意地跟我拉着距离,让我很伤心。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可又能对谁说!只能闷在心里,暗自流泪。我在潜意识里,一度觉得你已经不爱我了。”

东方丹阳的泪水已模糊了眼睛,擦去后抬起头,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天空中已只剩下夕阳淡淡的余晖,让人感到冰凉,冰凉。“那天晚上,我们在学校里吃了晚饭。饭后,其他老师要打牌。我知道,你也很想在那里相相眼,看看呆,不想回家。可我觉得无聊,偏要回家。你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在取舍上还是选择了我。我很意外,兴奋得都想扑到你的怀中。从而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你担心我,在乎我,不放心我。出了门,外面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并肩走着,走着,走到无人的地方,我故意说:‘怕’,你就让我走在前面。刚走两步,我说:‘怕’。你又让我走在后面,走了两步,我还说:‘怕’。让你好为难呦!我当时多么想从你嘴里听到:‘前也怕后也怕,左右都怕,哪怎么办?还要我抱着你?’这话哪怕带火药味我也很高兴。其实我真想让你抱着我。没想到你竟猛地拉住我的手狂跑起来......那晚,你太坏了。不过我重新感到你仍然爱着我,心里的喜悦往外流。我多么想让你就那么拉着我的手,永远也不要松开,直到生命的尽头......

一切已成过去,时光已不复回返。自从我来到这个世上,感知了世间的酸甜苦辣,经受了人间的喜怒哀乐。时事已成过眼烟云,随风而去。唯让我欣喜不能释怀的,就是赢得你的爱。虽不曾拥有,但也很知足了。那晚,我们已坦裸相拥,肌肤相亲,我欲把纯洁无瑕的身体交给你,你在行将要我时,却猛然悬崖急刹车,喘着粗气,强忍痛苦地推开我,让我恨死了你。恨你东方丹阳太残忍,我们默默相恋相爱多年,最后连做回你的女人的权利都不给,就差那么一点点,太可惜了,只是那么一点点,我就实现了多年朝思暮想的事情,做回你的女人,味尝一下做女人的滋味,把我的最美好,毫无保留地献给你,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却让我遗恨终身。如今,我只能带着这个遗撼走了。不过,我早已不恨你了,反而感到你对我的爱是真诚的,你的心是赤诚的。在那种迷失自我的时刻,你还想着我的以后,并急速收手,实是非常人之所能及的,实是难得可贵。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过去,爱她的现在,更爱她的未来。丹阳,你是好男人,伟丈夫,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拥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可有了你这份纯真的爱,这份纯真的情,我也知足了,也未枉人世间来走一遭......

亲爱的丹阳,我真的不想死,不想这么草草的结束我的生命。我的人生才刚开始,着实还没有活够,前面的路还很长,还有好多的风景没看够呢!多想和你一同携手并肩,花前月下,田间小道,憧憬着我们美好的未来,建立起我们快乐的小家庭,过着我们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我为你开枝散叶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到那时,我们不愁吃不愁穿,丰衣足食,再有孩儿绕膝,那种田家乐的生活是多么的惬意、快乐和幸福。可惜,我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触手可及的美好东西在我的面前稍纵即逝,变得那么的遥不可及,缥幻虚无。怎不叫人心酸悲痛......人常说:苍天有眼。可它的眼长在哪里?我无数次地想让它看看这个世道,看看这是些怎样的人。我一个弱女子,在抗争无望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饮恨吞声,以泪洗面,形影一人,悲切凄凉,如同吹落的一片花瓣,孤零无助,在凄凉的西风前,颤抖、萧瑟、孤苦、悲哀......‘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佳期的逼近,我死期的临近。别了,阳间世界。别了,我的爱人。我别无选择,只有选择死亡这条路。因为我怕疼,怕受痛苦的折磨,所以选择死得痛快点,利落点。俗话说:眼一瞎,跳大闸。在‘跳’字上做文章是再好不过了。亲爱的丹阳,你不会气我狠心吧?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啊!你应该知道,我们要想在一起已是决无可能的了,命运已把我们固定在两条平行的直线上,永远都没有相交的那一天。你的音容笑貎一直在我的生命里,要让它如雾般的驱散是决不可能的。我早就发过誓,‘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的心是你的,我的身子给你你没拿,也是属于你的。除你而外,我不会,也不能让任何男人染指我的身,点污我的清白,我只属于你......我在人间的时光已不多,屈指可数。很快就会随风而去,凡世的喧嚣和笑语,世俗的无奈和快乐,在风里,从我的眼前,轻轻飘过。我没有奢望,只要你快乐,不要哀伤。你是东方丹阳,是我心爱的人,你千万要振作起来,做个勇者,成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能让我失望,不能让我瞧不起。假如是因为我而一蹶不振,萎靡下去,那我就更是千古罪人,死后还留骂名。你不是一直为我考虑吗?怕拿走我的女儿身,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会吃苦受罪吗?我和你是一样的,望你好,健康、快乐和幸福。最后恳请你忘记我,走好自己的路,过好自己的日月,把我当成你人生路上的一个插曲。‘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我本不必赘言,阳间的事已与我无关,正因我太爱你了,走了本无牵挂,唯有放不下的你能听我良言,挺起腰杆阔步向前,我就能走时闭目,走后平静。人之将死,其言亦善。记住我的话,你快乐和幸福了,我也就含笑九泉了......

永别了,丹阳!亲爱的人儿,我走了,走了,从此我们是两个世界,阴阳两隔......涕零如雨,绞断寸肠。我就此搁笔了。最后吻你!

你的女人:殴阳荷绝笔”

东方丹阳强忍着绞断寸肠的痛苦,总算把信看完,只感到天昏地暗,头重脚轻晕眩起来,心痛、心碎的声音随着脉膊一起跳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苦痛。天空已失去水的灵性,干燥的季节,无奈的风景,灰蒙蒙的,好象被世界抛弃的压抑,显得十分的冷,小草低下了头,风划过,树叶飘旋着坠落,孤独的回归到大地的怀怉。细沙土星星点点地被吹起飘浮在空气中,它们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原处。一只乌鸦在头顶的树枝上叫个不停,它的怪声刺耳难听,乱了节奏,扰了人心。此刻,东方丹阳也无心去理会它的晦气,独自低头,瞌瞌绊绊喝醉酒似的茫无边际,在悲伤的秋景中越陷越深。他感到有些冷,忍不住要颤抖,心中好无奈,身体在瑟缩着,心也在抖动着。无力地拖着疲惫的躯体,挪动着沉重的步履,精神恍惚的行走着,看不清前面的路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向何方,何去何从,一片茫然。胸口的慌闷并发起抽丝般的隐痛,让他蜗步难移,终于在一个稻草堆前停下,整个人像散了架似的瘫软在稻草上。

人停下来了,躺下了,不走也不动了,可他的脑神经一直没有停下来,还在想着殴阳荷,想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身材高挑苗条,肌肤白腻润泽,五官精致漂亮,气质娴雅端庄,言谈温婉柔和......她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樱桃小嘴,从她那大眼睛里能看出天有多蓝,水有多清,云有多白......她扎着马尾辫子,走起路来辫子很有节奏的随着脚步左右摆动起来......她就这么走了,悄无声息地走得无影无踪,一去不复返,只留下对他们已是不能重写的结局又添上最后一抹哀伤。他真懊悔,怎能把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给弄丢了呢?真该死!错过一班车可以等,错过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再也等不来。东方丹阳想着殴阳荷的好,眼中犹如一潭汪水,不住往外涌,豆粒大的泪珠不停地滚落下来。

天涯望,泱泱寂廖,孤灯照、无眠。夜宿独酌,断肠绪,无语凝咽、红颜逝,痴缠悠悠孑影瘦,一杯浊酒染闲愁。秋暮若离,冬霜至,何惧?怎故伊人远去,固守残梦,画地为牢!

此刻,东方丹阳的心随着绞痛的伤感,像落叶一样,枯萎、凋榭、埋葬,一切都消失在烟雨缥缈的清风中。

“救命呀!”迷糊中,东方丹阳听到有人在呼救,起初以为是错觉,愰惚殴阳荷在向他呼救,他一个沉楞,心中一惊。稍略一想,刚才的想法也就一闪而过,这是不可能的。她已经走了,不在了。好不容易稍停会的脑神经又不安分起来,殴阳荷又蹦跳在眼前。

“救命呀——”这回他听清楚了,不是梦幻,更不是殴阳荷,的的确确是个女的声音,而且就在不远处。东方丹阳懒散地把盖在身上的稻草拔拉开,微微翘起头,在微弱的月光下,他看到了,就在自己的身旁,一个男人正压着一个女的,把嘴硬卡在女的嘴上,女的把头不住两边摇摆,力图摆脱他的猪嘴,得空就发出求救的呼声。男的很得意的说:“你叫啊,使劲地叫,这里四处不靠人家,你喊破嗓子也没人能听到。”他的嘴又在她的嘴上胡乱地啃起来。女的被他啃得快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把嘴挣脱开,又发出一声:“救命啦!”

东方丹阳傻乎乎地看到这里,他渐渐地清醒了,明白了,这个坏蛋在实施强奸。女的已成待宰的羔羊,一生的清白就要被这个恶魔夺走了。他从草里往起一站,就站立在恶魔的背后,这家伙全然不知,他做梦也没想到,此刻会有灾难降临到他的头上。东方丹阳把连日来的怨气、怒气、无名火全都迸发出来,集中到脚上,朝着眼前坏蛋的屁股,狠狠地踢过去,把她从女的身上踢飞七、八尺远,只听“哎呀”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东方丹阳顺势急速奔过去,没容他明白什么,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朝他的脸上抡起几拳,打得他满脸开花,又顺起一脚,把他踢个‘仰八叉’,瘫成一滩泥。半天才翻过身,想爬起来已是不行了,只能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肚子弓着腰,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女的这才有机会坐起来,看到此情景也呆在那里。东方丹阳走到她跟,关切地问:“你没事吧?”见女的还傻坐在那里,他蹲下身子,理理她的头发,“没事了。”

女的这才醒悟过来,扑在东方丹阳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东方丹阳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好了,好了。没事了。”女的爬起来,咬牙切齿地走到那个坏蛋跟前,就是两脚,又狠狠地“呸呸”吐了他两口,骂道:“你个剁千刀绝八代东西,我把你当领导当大哥,你竟要对我做出猪狗不如的事,你吃的压根就不是盐和米,你就是个畜牲!”说着又要去踢,被东方丹阳拉住。她很是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让我打了?”

“光打也不是个事。打死了就是人命案子。”

“不打不就太便宜他了吗?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就让他给毁了,我就是要打死他才解恨,这个龌龊东西!”又朝他脸上‘呸’一口。

“不!把他送公安局去。”

听到这话,姑娘很是吃惊,“送公安局?那这事不就闹大了吗?我刚出校门,才工作不久,就摊上这种丑事,这脸不就丢大发了吗?以后还怎么做人吗?”女的显得顾虑重重,拉不下这个脸。其实也难怪,一个姑娘家家的,确实是怕丢这个人,张扬出去小脸往哪搁?真倒了八辈子个血霉。她气得直跺脚。

东方丹阳看着女的羞愧难当,不想深究的样子,他只能耐心地说服而不能勉强。“姑娘,你们太善良了,也太软弱了,这些坏家伙就是欺你们的善良和软弱,不敢把事情闹大,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的肆无忌惮。你可知道,对这些胡作非为的坏蛋,你们的仁慈,就是对好人的犯罪。今天你放了他,让他逍遥法外,保不准下次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的姐妹惨遭他的毒手。那样你心里能安吗?我们只有把祸害社会的恶魔送交公安机关,将其绳之以法,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以绝后患,才能还社会一个安宁,还民众一片天。至于你的伤害,也未到那种致命的程度,他毕竟没有得逞。你的清白仍在,应该不影响你找对象。你要找的人,对你的遭遇也应该理解和同情,不该有其它的想法。你认为呢?”

姑娘听着东方丹阳合情合理的分析,很是赞同,不住地点着头。“好吧!我全听你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但还不知你尊姓大名呢?”

“怎敢称尊姓大名?敝人复姓东方小名丹阳。敢问姑娘的芳名,还有,你......你们怎么......”

还没等东方丹阳说完,那个该死的家伙叭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东方丹阳,我记住你!我们走着瞧!”

东方丹阳转向他。“对,我就是东方丹阳,随时等候着你的到来。那么你又叫什么?”

“我说出来吓死你。”这家伙说一句要咳几声,也确实被打的不轻。“我叔叔是公社的独孤书记,还能够你半饱?”如此狼狈还这么嚣张。

“那你是......”

“怎么?害怕了吧!”他阴笑了两声,又连续咳起来,半晌才缓过来,凶狠地说:“我告诉你,我是供销社的主任。”

又是横行乡里的独孤家,顿时让东方丹阳火冒三丈,眼中喷火,快要熄下去的火,呼的又被点燃了,满腔的怒火直冲脑门。原来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到处欺男霸女。事已至此,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如此嚣张!他怒目切齿地冲过去,揪起他的头发,摔起几个耳光,打得他七窍冒烟,边打边说:“我最恨别人在威胁我。就冲着什么书记主任,我还就多赏赐你些......”直打得这家伙哀声求饶,也动弹不得。

“他是副主任,总扛着他叔的牌子,在供销社里横行霸道,没人敢得罪他。他处处以主任自居,也不把主任放在眼里。”姑娘忿忿地说。

“你跟他是一个单位的?”东方丹阳问道。

“是的。我叫秦子燕,今年刚到供销社上班。来了之后,这家伙对我很关心,很照顾,我对他很感激,还以为自己遇上好人呢!”

“没想到他包藏祸心呢!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东方丹阳说。

秦子燕摇着头说:“真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哪知道他是这么个东西。以为他是主任,是领导,关心同志,关心群众也很正常。再说,他跟我年龄悬殊这么大,已有两个孩子,怎么也不会往这里想呦!”

“是的。”东方丹阳点着头。“要么人怎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呢!好人坏人也没把字写在脸上。”

“今晚,”秦子燕继续说:“都下班了,我刚准备走,这家伙叫住我,请帮他填报表,说是县合作总社急要。我也不好回绝,可又怕天黑一个人不敢走,路途要经这个大荡子,老远不靠人家,白天一个人走还害怕呢。这家伙好像看出了我的顾虑,对我说他也要到我们大队去找会计办事,顺路把我带回家。同时还批评我迷信,教导我不要怕鬼,世上本就没有鬼,要做无神论者。我没办法只好留下来,填好表后,我急着要回家,他不让,偏要请我吃饭。就左耽误会儿,右耽误会儿,近半夜了才走。到了这个大空荡里,他现出了庐山真面目,竟向我提出非份要求,我不答应他就动粗来硬的。”她说着又哭了起来,“要不是你,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我就被他给毁了......”

“真是垃圾。”东方丹阳愤愤地吐了他一口,“走吧,押着他上公安局。”

“好!”秦子燕也想通了,爽快地答应着。随后又转脸问东方丹阳:“哎,恩人,你怎么睡在这稻草堆里?跟家人吵架啦?要么就遇到一时解不开的烦心事吧?你家在哪里?为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凡杂琐事,一言难尽。”他用脚轻踢一下那个家伙,厉声断喝:“走!”那家伙已失去原先的威风,不再嚣张,也不敢嚣张,温和得跟面乖乖似的,服首归降。他慢慢地爬起来,不敢违拗了,手捂着肚子,想去拿衣服穿,被东方丹阳制止住,“不准拿!那是证据。”这家伙只好作罢,艰难地往前走。秦子燕拖着自己的车子,东方丹阳拖着这家伙的车子,一齐走向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