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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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进家门,口干舌燥的方菲端起熬成乳白色的筒子骨萝卜汤,咕嘟咕嘟地喝起来。申渊像往常一样给她夹菜。她一想到丈夫跟别的女人有染就觉得恶心,那双一伸一缩、不断夹菜到她碗里的筷子,差点让她呕吐。

李薇薇的电话恰好响起,头皮发麻的她连忙走到阳台上接听。

“方总,今天您一走,古丽就召集全公司的部门经理开会。她说要把我给调到杭市去。那儿可是分公司啊!万一我走了,您一个人可要注意身体,少加班!我真想帮帮您,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听了这话,方菲的眼圈开始发热。她对下属一向鼓励多于责罚,注重培养独立能力。她知道,三年前大学毕业就来做小助理的李薇薇,天资聪明,忠诚度高,早就可以独当一面。薇薇这番掏心掏肺的哭诉,全然是因为舍不得她独自受苦。

“别着急,你能去杭市,真是天助我也!我有一些古丽的资料就存在我们的共用邮箱里。你通过线索去查一查她才进公司没多久就在杭市被提拔的事。我记得那一年通达大力发展丙级债,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是扶持古丽从管培生扶摇而上的蔡权。如果细细搜证,肯定可以查到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但是一定要快。”

电话另一头的李薇薇,脸色逐渐放晴,挂着泪珠的脸上也慢慢绽放出笑容:“太好了!让她在这儿狂,我这就去杭市翻她的老底!”

等方菲回到饭桌时,申渊早已吃完,桌上只剩下剩菜剩饭和她的碗筷。她赶紧忍住恶心,将那层被投喂的食物丢进了垃圾桶。堵在咽喉的闷气这才终于顺了下去。

她心想:隐忍是为了反击!等我从经侦大队出来,一定会把这些账都一笔笔地算清楚。

第二天一早,方菲上了小区门口等待她的车。无须送她的申渊驱车开往电视台。他跟笑脸相迎的女主持人吴静打了招呼后,就坐开拍。

在表述观点时,他的双目炯炯有神,谈吐文雅有理有据,在镜头下,就像是闪闪发光的白马王子。

吴静一脸陶醉地听他讲完后说:“刚刚申渊老师跟大家分享了他关于股市未来的预测,现在轮到我们秦力证券的谢猛老师谈谈对大势的分析。”

镜头随后对准了坐在申渊旁边那个矮矮胖胖、戴着黑边眼镜的男嘉宾谢猛。

他笨拙粗短的手指托了托镜框后侃侃而谈,但申渊看好的行业,他偏不看好,申渊看涨的,他偏说会震荡或者要跌。

吴静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正好一个看多、一个看空,电视台谁也没得罪。

节目结束后,谢猛走出电视台大门,看到一群美女粉丝围在申渊的身边索取签名。

“帅哥!股神,来帮我签个名嘛!”

“好的。”申渊露出一个阳光笑容,飞快地接过本子,应对方的需求写了名字。

谢猛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美女们连余光都没往他的方向扫一下。

突然,有一位美女朝他跑过来,问:“你是那个什么猛来着?随便了,你有没有带笔?”

“有!”谢猛受宠若惊,还以为终于有人找自己要签名,赶紧掏出一支进口的派克金笔。

对方一把抢走后,跑到申渊的面前说:“帅哥,麻烦在我的衣服上签个字!”

更多的女粉丝扑了上来,竟然把申渊签完字后递给对方的金笔给撞掉了。

“可恶!那可是我最贵的一支钢笔!”谢猛气得面部扭曲。

“对不起,还你。”那女人捡起笔尖已被撞坏的笔,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走。

谢猛干净的手掌被墨水留下了难以拭去的印记,一气之下将笔丢进了垃圾桶。

“我不要了!”

刚一回头,他就看到了一张脸俯视着他,是个身穿深褐色皮衣的高个子男人。

“跟我合作吧,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的人。”那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猛本不想理他,但又担心对方是个大户股民,万一被自己气跑了,岂不是断了财路,只得按捺住性子问:“你什么意思?”

“我也看那家伙不顺眼,我想帮你。”那人指了指正在埋首签字的申渊,说。

“帮我!你能怎么帮?”

谢猛了解,有些大投资公司在拉升的最后时刻,需要找散户接盘,便会找一些股评家有偿地公开发表意见,忽悠老百姓用真金白银来“抬轿子”。

万一将来他害得那些股民损失惨重,岂不是成刽子手了吗?

虽然他不是善茬儿,但还是有底线的,于是便严词拒绝:“如果是制造舆论散货就别找我。”

那人摇了摇头,说:“我只要一样东西,绝对不会影响你的职业操守,还能帮你打得他无法翻身……”

谢猛听着建议,瞳孔逐渐放大,仇恨的表情渐渐暖化成一片笑容。

申渊签完字后,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大拨粉丝,驱车驶入了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

已经赶到杭市报到的薇薇正在不动声色地通过公司的公共盘,搜寻着古丽违规操作的证据。薇薇因为人美嘴甜,又经常陪方菲到杭市出差,大家都对她照顾有加。平时方菲为人大方,人缘很好,虽然大家明面上怕得罪古丽,但私底下能提供给薇薇的方便都已悄悄给予了。

但资料庞杂,要找到敏感的证据并不容易,毕竟公司内万一真的有违规操作,也不可能存在于数据库里。薇薇为了方菲,几乎不眠不休地连夜搜寻着蛛丝马迹,也花时间、精力拜访了一些熟知当时情况的老同事。

但目前古丽势力大,耳目众多,考虑到不能打草惊蛇,她只是每天晚上将查到的结果发送到和方菲共用的邮箱中去。

早上被经侦大队的车接走,晚上再被送回家。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周了。自从薇薇被调到杭市后,方菲会及时把从薇薇那里获得的线索和资料汇报给张宁。

张宁会不定时见方菲一面获取最新情报。今天他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两人谈了半个小时左右。

张宁合上笔记本说:“虽然还没有得到关键的证据,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请你照这样继续挖掘下去,今天你也累了,就先随车回去休息吧。”

方菲在车上仔细翻看了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未收到任何新的艳照,不知道神秘人是黔驴技穷,还是在酝酿着新的轰炸。

王警官那边也没有打来任何有关追讨欠款的电话,她也没心力再去询问方大业是否有新的进展。

今天是暂时平静的一天,虽然波澜暗涌。

已经五点,申渊还没到家。方菲知道,做完节目是三点半,路上车程半小时,又不需要兜路去接她,现在应该早就到家了,空出来的这段时间,他又去哪儿了?

正想着,门突然被钥匙打开了,头发湿到发根、脸色红润、胸口都被汗液沁湿的申渊惊讶地看着她。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是你为什么这么晚吧。”

方菲感觉内心一阵抽痛,他究竟去做了什么?

“我去健身房做了一下运动。”

申渊像没听出她的话中话,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进卧室拿了睡衣,就直冲进浴室。

为什么自己天天接受审查、备受煎熬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出去做运动?

看着他迈着修长的腿离开,方菲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到底是从哪儿回来的?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做运动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包上。从来都不屑去翻查秘密的她,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要破案的冲动。听着哗哗的水声,她的思想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看,还是不看?

看的话,自己岂不是沦为那种为了男人失去自我的女人了吗?堂堂一个总经理,至于要这样翻查老公的秘密吗?

浴室的水声突然停止了,方菲感觉自己的理智也下线了。

伴随着水声再一次响起,她知道距离丈夫出来只剩下三分钟了。一个声音突然跳出来,大声地催促她:查就查,赶紧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谁让他先不仁的,休怪我不义。

她迅速拉开了皮包的拉链,一张健身会所的卡片掉了出来。

方菲连忙拍照,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将卡片放了回去。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这段婚姻走到这种间谍战的局面,真的很可悲。

她突然发现自己跟任何一个陷入婚姻危机的女人毫无区别,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结婚,第一次遭到背叛,她只能沿袭那些肥皂剧里看到的招数和套路。

而每天准时响起的汇报调查进度的电话,成了她重获自由的最大底气。

薇薇说:“方姐,昨天我从一个已经离职的老员工那里得到了一个绝密的信息!在2014年9月,蔡权当分公司总经理的时候,以帮助购买信托产品为名,从源兴公司处取得5000万。实际上公司当年的账目只增加了2000万,其中有3000万便是通过这位离职员工汇入了蔡权家人的名下。”

方菲来了精神,连忙问道:“如果这位老员工所说属实,可以拿出证明这件事的资料吗?而且,他能答应出来做证吗?”

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我从资金部拿到了2014年和2015年的入账水单,而这个离职的员工也愿意为这件汇款的事做证。当时他原本不肯接受汇款,但蔡权以不操作就扣除他年终奖金为由威胁了他,他孩子治病急需用钱,不得已便答应了。可是后来,他孩子手术失败,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愿意为我们站出来做证。古丽作为蔡权的助理,与之关系暧昧,警方完全可以传唤古丽出来接受调查。”

丙级债的油水丰厚,为之落马的高管不计其数。真是柳暗花明,方菲感觉复出有望。

“今天辛苦吗?”穿好睡袍的申渊捧着手提电脑靠坐在沙发上,像是想陪她。

方菲心中一动,拿起一本书假装看着,实际上在偷瞄着申渊的电脑屏幕,却只看到股票图形、国际金融英文报道。

“老婆,坐下来吧,休息休息。”他突然起身,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身边。

靠近了,方菲嗅到了那阵混合着男人特有体味的沐浴露香气,不禁有些心荡神驰。假如,没有看到那张照片该有多好。

方菲也心情复杂地坐下。刷了刷朋友圈,她突然发现大学室友——跟她的下属梁启尚结婚的童无忌,在晒日本旅游的照片。

染着一头金色短发、左耳打了七个耳钉的她,跟摆了一床的各种名牌包,还有崭新的限量版卡通手办合影,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

方菲在下方留言评论:“你可别把你老公给造穷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被拐跑的300万,赶紧躲进厕所给方大业打电话。

“爸,案子有进展了吗?钱追回没有?”

“还……还没有。”方大业吞吞吐吐的,恐怕是内疚。

“我现在有些麻烦,只要拿到钱了,不管多少,马上还我。”方菲本想说出被调查一事,又怕他胆小担心。

方大业却转移话题说:“菲菲,先别提这个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方菲没好气地刺了他一句:“钱又没要回来,还有啥好消息?”

“我就要当爸爸了!”电话另一头,方大业兴奋地嚷嚷着,脸红得像冬天里打蜡的大苹果。

“什么?”方菲一愣,心仿佛坐过山车似的往下俯冲。

“你马阿姨她怀孕了!我这是老来得子啊,如果是个儿子,咱们方家就有后了!”方大业把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那敢情我就不算方家的人?爸,你们俩年纪这么大,还欠了一屁股债,再要这么小一个孩子,等孩子到18岁时,您都快70岁了吧?还能照顾孩子几天?”方菲脸冷得像秋夜黑云后的月亮。

话筒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哟,你这说话就不好听了,你在咒你爸死吗?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老送终还是要靠儿子的!是吧?老方!”

但凡孕妇就心疼自己孩子,更何况马春花这种45岁的大龄孕妇,本来在医院检查完被划分为高龄产妇就忧心忡忡,现在又被方大业的扩音电话熏了晦气,更是怒不可遏。

“哟,春花,别说了!”方大业努力去抢电话,又怕碰痛了娇妻。

马春花阴沉着脸,愤愤地将手机塞回他手里:“没声了!你女儿真是不懂事,我领了结婚证进了方家的门就是她妈,她一直叫我马阿姨也就算了,现在还敢来管我能不能要孩子?你以前是怎么带的,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够了!”方大业大吼一声,额头上青筋毕露。

马春花见他真是动了肝火,也耍起泼来:“哼!我冒着高龄产妇的风险要这个孩子,还不是为你着想吗?万一将来你女儿被婆家扫地出门,我们还能靠谁?”

方大业被她这么一压,仿佛被打了一记闷棍。

“可咱闺女说得也对,现在我们欠了这么多债,还连累她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马春花的眼珠顺着思绪左右转动着,虚浮的怒气自然是消了,瞪了他一眼说:“我腿肚子被你气得抽筋了,快帮我揉揉!”

方大业一看这事过去了,赶紧眉开眼笑地凑了过来,用那双使得出力气、布满老茧的手,力道轻柔地按摩起来。

突然,门铃响了。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马涛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方大业爱屋及乌,热情地招待他住进了方菲搬走前的闺房。

马春花笑靥如花地迎了上去说:“涛涛是体育特长生,学习成绩一般,但拿得可是正经大学的金融本科毕业证,你可千万要让你女儿给他介绍工作哟!”

“要的,要的。”方大业心头一热,瞬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