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聂宇:“大清快没了!”
聂宇早就想好了:“设大将军府、设镇长、设立农民公会,这是已经定好的大方针,接下来我们说更细化的法令。第一,大将军府要想办法迁移安置流民棚户区……”
“等等,这恐怕不容易吧?”聂杰人皱眉打断道。
流民棚户区只是笼统的说法,前面提到过,这些棚户区的流民差不多九成九都不是来自本县,甚至不是来自本省,多为陕西、河南中南部、四川、湖南、以及两广的流民都有。
这些流民加起来,已经不能说是百万之众,而是数百万之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民?
那得问北京城里的那位“十全老人”。
哦,这位“十全老人”现在应该还在忙活着,准备明年正月才开始的千叟宴,算是正式交接自己的皇帝位,同时再以太上皇身份摄政朝纲。
聂宇笑了笑:“正常来做确实不容易,但我这边已经有了一套方案,只是需要爹主动带头牺牲一下。”
“怎么牺牲?”聂杰人有些诧异。
聂宇说:“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跟爹,还有刘叔说的。我需要我们聂家,带头不再使用家奴。当然,也不是完全不用,而是今后不再有奴婢,所有家奴一律转为雇佣契约关系,契约年限要定下规矩,不能签死契或者半死契。契约到期,佣工可以选择续约,也可以选择不续约,主家不得阻拦,要是阻拦者,佣工可以选择报官。”
“还能这样?要是有人反对怎么办?”聂杰人听到聂宇讲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抵触,而是觉得有些新鲜。
毕竟,这年头基本不存在什么佣工,清一色都是家奴,因为就连朝廷里的皇上他老人家,也是都在搞这一套家奴模式。
鞑清鞑清,这是一个欲求为奴而不得,伪装成了封建王朝的奴隶制国家。
刘管家倒是愣了片刻,匆忙拜服道:“还请少爷、老爷不要驱赶老仆离开!”
聂宇连忙起身上前搀扶:“刘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快先起来,先听我把话说完。”
刘管家面上虽还有疑虑,但听到这么说,也只能先乖乖站起。
聂宇这才转头看着自家老爹,问道:“爹,你是想做皇帝,还是只想过把县太爷的瘾,之后被清军抓去北京凌迟?”
这话问的,聂杰人脸色一黑,但想到这是自己儿子,还是刚干成了大事的麒麟儿,也只能忍了忍,说道:“自然是要做皇帝的。”
聂宇又问:“既然如此,那爹以为,以我们目前的地盘实力,换成您是这天下的地主士绅,您会选择支持我们吗?”
聂杰人一愣,还真换位思考了一下:“额……应当是不会的。”
聂宇点点头:“既然地主士绅不会支持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考虑地主士绅会不会反对?我们是在造反,不是在请客吃饭,就算请客吃饭,人家都压根不会来吃我们这顿饭,我们为什么还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去反省做的饭合不合人家的胃口,这特么不是贱吗?”
我去,这么一讲,聂杰人顿时明白了。
对啊!老子现在是在造反,又不是在请客吃饭,就算请客吃饭,自己请客了,人家不来,他还这么上赶着求人家来,这不就是贱吗?
聂宇也不等老爹开口,继续说道:“但那些家奴则不同,他们多数都为灾荒年间,吃不饱饭,为了活命,这才卖身为奴。也因此,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被握在主人家手上,他们的生命、待遇都得不到保障。只要大将军府能为他们撑腰,还他们自由身,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与待遇,那这些家奴百姓必定会对大将军府拥护感恩。”
“不得罪地主,地主不会拥护大将军府,百姓不会拥护大将军府,得罪了地主,地主还是不会拥护大将军府,百姓却会拥护大将军府,这笔买卖划算的很!”
嗯,的确,确实划算的很!
饶是刚才还在祈求不要被赶走的刘管家,此刻也是连连点头。
这下他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了,前面的农民公会、减免赋税、改制建立乡镇,都是在恢复统治、安抚人心,现在则是更进一步的收拢民心了。
聂杰人大手一挥:“好,既如此,为父便带头做这个牺牲。”
聂宇闻言松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把步子一下迈那么大,但反复思量过后,还是决定要这么干。
因为矫枉必须过正!
在有能力、也可以无所顾忌的前提下,还不去改革,等未来地盘壮大,那改革的阻力也只会无限放大。
聂宇接着又道:“第二,爹你要带头把隐匿的田产拿出来,交给大将军府来清丈,并且由大将军府进行分田落籍,用于安置那些流民百姓……”
“这不可能!”聂杰人几乎条件反射喊了出来。
说完,又补充道:“宇儿,你若是真这么搞,爹这边倒是无所谓,可全天下的士绅怕是都得恨透了咱家。”
聂宇冷笑:“说的就好像我不分土地给那些流民,这些士绅便会高看咱家一眼。我们现在是反贼,是遭到全天下士绅唾弃的反贼,因为我们的出现就已经破坏了他们的安稳日子。我们要想打开局面,就必须兵行险着。”
“而且,我也不全拿这些土地,就以咱们家为例,土地可以保留每人三百亩,咱们父子加起来就是六百亩。若是有山地贫瘠,可以至多再加一百亩,那就是八百亩地。这么多土地,都足够养活一个村的人口了,再加上咱们家还有不少产业浮财,这些产业浮财我不会去动。”
“若是有地主主动把土地分出来,并上报自家隐匿田产,那我可以再做主给他们多留五十亩地,并且承诺土地免征三年赋税,后面十年赋税减半。”
聂杰人闻言认真思考一番,接着又摇了摇头:“宇儿,不是爹舍不得这些田产,这些田产本来也是将来要留给你的,但这些田产当中有不少多为祖业,而且咱家也还有族人在外经营,真把田产都交出来,他们岂能愿意?
“就连咱家都是如此,其他那些有着更多田产的地主豪绅岂不是更难办?”
“难办?那就都别办了!”
聂宇轻叹一声:“爹,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还是我刚才说过的,咱们这是在造反,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您老真以为,现在的满清江山,还是几十年前的盛世景象吗?”
“跟苗人打,跟大小金川打,跟准噶尔打,跟缅甸打,跟安南打,还跟廓尔喀打……一切都是为了成全这位大清乾隆皇帝的十全武功,成全他的大清盛世!”
“盛世?呵呵。”
“远的不说,现在的湖南苗人就是证明,湖南苗人从年前开始叛乱,如今已然波及贵州,满清朝廷调动川楚云贵四省兵力,打到现在都平定不了。”
“爹你来说,要是到了这时候,稍微来点大灾,或者有心人挑拨,比如白莲教……那数百万沉积四省边境的流民,他们会怎么样?”
刘管家几乎下意识回答:“造反!”
聂宇当下点头:“刘叔说的没错,就是造反。老祖宗说的还是没错的,自古胡虏无长运,这满清的江山坐的太久了,也该到王朝末年了……”
这番话说完,别说聂杰人和刘管家了,便是任何人来到这里,听他这么一说,都得觉得分析的没毛病!
因为确实太像了,年年都有流民逃难,而且数量与日俱增,各地又烽烟四起,隔三差五有人造反,国库空虚,吏治腐败,战争频繁,活脱脱一副王朝末世的景象。
实际上,乾隆末年的清朝确实也进入到了一个王朝的分水岭,真的就是险些没扛过去。
哪怕还是扛过去了,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原本一直遭受压制的汉人大地主开始抬头。
眼看老爹被自己有些说动,聂宇继续道:“所以啊!这满清的江山已经坐不稳了,天下大乱也是迟早的事,白莲教是什么东西,爹你比我更清楚,真要他们来,可就不是分田落籍,而是如同蝗虫过境,把一切都吃光抢光,再裹挟百姓接着祸害下一个地方。”
聂杰人还在迟疑:“可是你那几个族叔兄弟……”
聂宇冷冷说道:“管他们做什么?这土地既是聂家族地,那我身为少族长,自然有权利统一分配,而且,爹你扪心自问,我聂家的这些土地到底怎么来的,你们敢说吗?”
聂杰人愣了愣,犹自嘴硬道:“自然是花钱买来的?”
聂宇也不给面子,直接戳穿道:“花钱买来的?花一文钱买地也是买,虚钱实契也是买,还是说灾年放高利贷,强行兼并平民田产,或者联合官差税吏,让百姓破家贱卖田地……”
聂杰人这下不讲话了,也是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
灾年放高利贷,几乎算是地主士绅的常规操作,不这么搞兼并不了土地,跟官差税吏联手,虚抬税收让百姓破家,贱卖土地,同样也是拿手好戏。
因为土地在古代,属于关乎百姓生存的基本产业,不遇到什么大事,是不可能卖出的,所以但凡大地主,他们的土地就不可能不沾着人血。
用钱买?
人家凭什么卖给你?
聂宇见老爹沉默无言,也知道过犹不及,当头大棒打醒,也该给个甜枣了。
“老话说的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现在要家族的土地,要爹带头做表率,是为了有更多土地来安置流民和百姓,他们得到了土地,为了保住这些土地,就必须拥护大将军府,为大将军府打仗。”
聂宇猛然说道:“爹,这是天下大计!您是要做新朝皇帝的,不是一介富家翁,些许土地,舍了就舍了,天下都到手了,还怕没有土地?”
“至于那些族叔兄弟,咱们都造反了,他们也同样跑不了。现在放弃土地,跟咱们干,成了,天下可得,爹你来做皇帝,孩儿做太子,他们则个个封王封侯,这不好吗?”
说到最后,聂杰人豁然开朗,他们聂家可是要出皇帝的。
都志在天下了,还在乎那一亩三分地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