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故事大全集:鲲鹏英雄+近代侠义英雄传+儿女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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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雨潇潇

1

尽管无极子剑术确实超卓非常,一干武林中人尊他为“剑圣”,尽管他闯荡江湖几十年,经多见广,阅历颇深,尽管他胆略过人,一身铮铮硬骨。但是,他与“火德星君”柳浩的一场大战,使他对柳浩不能不从心底里感到震惊和佩服,而他眼见的这场“水火大战”,更是使他惊骇异常!

这两个奇人和奇战,简直非人间之所能有!

然而,哪容他多想什么,“南海龙王”已一身鳞甲闪耀银光,杀气腾腾地朝他直逼过来!

无极子毕竟不是一般勇莽之徒,他采用先礼后兵的作法,朝南海龙王一施揖首。

“无量天尊!不知龙王驾到,有失迎迓,贫道这厢打揖首了!”

“哼!少装模作样!你们青城的待客礼节还是蛮有味道的嘛!”

望着龙王那满脸银鳞和一双口眦尽张、怒火熊熊的环眼,无极子的心中确实格登了一下。

“敝派从前不得已和贵派结下了梁子,宿怨渊源深浅,贫道并不知晓,不过,自贫道接任掌门以来,敝派确实不想再与贵派为仇,情愿化干戈为玉帛,以修同好,不知贵派肯否见以诚心,施以宽怀之德?”

“哼哼!说得轻巧!你们屡与我们为敌,杀了我们许多人,这且不说,你接任掌门以来又做了哪些好事呢?前不久,我们的四位兄弟就死在你们手中,那个红衣怪物又出口不逊,与我适才一战,你这老道想必不会是瞎了眼睛吧!”

无极子一听,心中叫苦。原来他把火德星君也算在青城派的账上了!

“龙王差矣!那位红衣怪人柳浩,乃是新新疆圣火门金钟的传人,是火焰掌的掌门人,与敝派乃是冤家对头。”

“巧言令色!一派胡言!他既与你是对头,为何却又与我们作对?他自称是你们青城派的人,你如何推赖得过?”

“贫道所言句句是实。至于他为何自称我们的人,以贫道看来,大约是冒名行恶,以加深贵我两派的仇恨吧。龙王如若不信,请看!”

无极子用手一指他身后的地上横躺竖卧的几具死尸。

“这些人乃我青城弟子,他们都是被红衣怪人所杀。”

死者身上受伤之处,衣服烧毁,皮肉尽焦,口吐鲜血。

“除了他柳浩,当今天下还有谁会火焰掌?”无极子补充说道。

柳浩找上青城秘地寻仇,被守卫的青城派弟子拦截,他二话不说,举掌便打,登时杀死七八名。惊报传到秘城里面,无极子早接到了“青城四子”之一的”举世有双”公冶方的秘信,知道了天威武馆的变故,闻听火德星君找上门来,便亲自出马,与火德星君大战了千余回合。

“好!这笔帐算你赖过!”龙王说话的声音简直就象在怒吼:“那么张敬一、王梓、吕佳、黄心铭四人的账怎么算!”

无极子刚要开口解释,龙王却早怒不可遏,杀气暴泻!

“少废话!我们今天要老账新账一并了结!”

说罢,龙王已使出“虬龙掌法”的绝学,亮了一招”虬龙出海”。掌势才一亮,无极子便感到一股奇大雄浑的罡风照面而来,他急忙引身避开。

那么,青城与鲲派的冤仇是如何结下的呢?这个疑问魏十姑在后面要解释的。我们暂且不提,此刻,无极子虽满心不想再打,但他知道,两派仇怨甚为深重,经年已久,牵涉无数条生命,三言两语如何便能轻轻揭过,何况龙王的架势,已是不容他再多说。

“龙王阁下,贫道有一言相告!”

成见已深,动起手来时再解释,哪还来得及!龙王更不答话,已向无极子又拍出两掌!

这两掌,无极子是躲过了,但他身后两名青城派弟子却被掌风扫着,惨叫倒地!

无极子让过三掌后,只好拔剑迎战。

“龙王,冤家宜解不宜结!贫道已让你三招…”

哪知这话让龙王听来却异常刺耳,简直是在羞臊他的“虬龙掌”。他更加暴怒,掌势加紧,连攻七、八掌!

“恕贫道无礼了!”无极子还击了四、五剑。

火德星君适才假称青城派的人与龙王大战,目的是加深两派的冤仇,挑逗龙王的杀心,但他却无意中等于给无极子挡了驾,让无极子有了喘息的机会和恢复元气的时间。

所以,此时的无极子,施展平生成名绝学“无极剑法”,舞得满天剑光,与南海龙王缠斗在一起。但他因事先心存和解,所以剑法以防守为主,不得已才攻出儿剑。

然而,龙王却只想一掌把他打死,哪里注意他的剑下留情,尽施虬龙掌中的狠绝怪招,招招意在致他于死地。但见他的一双龙爪,挟风带势,忽左忽右,忽高忽低,风雷震响,霜雪交加,直取无极子的要穴命穴,使的是大力掌,毫不留情!

无极子心中暗暗称奇。这一套虬龙掌,可以说是天下武功中的一绝,而这龙王又已把这掌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真是神威无比!

围观者没有敢走近十丈之内的,都怕被龙王的掌风扫着。

二百个回合过去,无极子明显地处于劣势,只有招架之功了。这不仅由于龙王掌法厉害,心存死拼之念,攻势凶险,还由于他一身天赋鳞甲,不怕刀枪。无极子手中的虽是宝剑,但也奈何他不得!

而龙王竟敢以手抓剑!

也就是无极子,不愧剑圣,否则,一般的武林中人,只怕在他的虬龙掌下,捱不上三五个照面!

“无极剑法”乃武林一绝,见机行剑,化法为无法,随故而变,大异于一般的拘于套路的剑术,极为难练,可谓剑术中的峰顶精华。但“虬龙掌法”也是武林一绝,它怪就怪在虽名为掌怯,实际却特重身怯,没有极好的轻功和内力,走不出龙形身怯,这套掌法就不算特别厉害,而那龙王,忽而行空横身,双爪抓下,忽而身体卷曲,怪异之中,双掌陡出杀手绝招!

无极子冷汗已出,有点手忙脚乱,招架不住了!实际上,他一直是边打边退,绕着场子走。但此刻的步法已有些乱了!

无极子一见龙王毫不留情,而自己命在顷刻之间,也不由得怒火大盛,说不得今天只有一死相拼,铤而走险了!想到这里,他觑机一剑如电,朝龙王的双眼刺来!

他这一招叫“满天星”,是以极快的手法将剑尖抖出无数寒光,叫人不知哪点是假光影,哪点是真剑尖,可谓怪异已极的杀手!

然而那南海龙王已使出“群龙哄日”的绝招,漫天臂影无数,朝无极子的剑上抓去!

无极子来不及变招,已觉剑上有异,往回抽剑,不动,刺剑,亦不动。定睛看时,剑已被龙王抓握在手!

此时,如果龙王出掌攻击,无极子便只有两条路可走,弃剑逃命或出掌迎敌。剑乃师傅所授,弃剑是不可能的,何况对无极子来说,弃剑之后,要命又有何用?

然而那龙王并不出掌,而是推剑冷笑——他那满脸银鳞的笑容,实在难以形容!

蓦地——无极子只觉一股极强的内力苏苏振颤,从剑身传来,直透劳宫穴,朝他心府撞去!他赶忙运起全部内力,向外反击!

僵持有顷,无极子便觉元气大损,头上热汗蒸腾,鼓荡丹田,死命抵住那股已透入掌心的劳宫穴而冲入心府的大力,不让它再窜入丹田。倘若窜入丹田,他只有一命呜呼。

想这无极子几十年的苦苦修炼,功力是何等深厚,但不幸今日撞着的是这位天下绝无仅有的龙王,一生修炼,眼看毁于一旦!

无极子终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那把宝剑则“嘭”地一声,寸寸断折!

“给我杀——!”龙王双手一挥。

随他而来的,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此刻,各逞神威,杀进青城派的阵营!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宿怨多年的敌对两派,此时再次混战厮杀!青城派以剑术见长,尤工于暗器,所以这一混战,鲲派的不少人也都吃了亏,落个互有伤亡。

蓦地——

一团金光闪现,空中飞落一只巨大的金燕来!

“住手!”南海金燕喝道。

所有鲲派的人都立即停止进攻,撤身后退,垂手待命。

龙王一见是金燕到了,喜形于色。

“公主,你来得正好!这回,我们把他们连窝端了!”

金燕却转身面向无极子,她的目光非常复杂。

无极子一见她到了,又带来一队鲲派高手,回头看了眼死伤惨重的青城派弟了,心知此番大祸临头,在劫难逃。

他用手抿了一下唇上的鲜血。

“公主殿下,贵我两派的宿怨深仇,看来这次是定要结算清楚啦。不过贫道有一句活,不知殿下可否屈尊见听?”

“老道,你是不是打不过了,想耍什么花招呵?”龙王仍然怒气未消。

金燕公主朝龙王一摆手,示意他別乱开口,然后望着无极子。

“道长有何见教,我洗耳恭听。”

无极子叹了口气。

“两派的冤仇太深,贫道自知难于一手解开。从前双方都死伤了不少人,孰是孰非,贫道自然略知一二。但俗云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所有的过错,理应算在掌门人身上。或是他出令错误,或是他管教无方,与府下人并无多大关系。贫道才疏德浅,不得已而忝任掌门,无能回解两派之仇,愧位其职。殿下可否念上苍好生之德,容贫道自行了断,以谢贵派,而放过这些青城弟子?”

“你要怎么样?”龙王仍忍不住吼道。

无极子神色极为平静地说:

“或者贫道自行了断,死在你们面前,或者甘愿随你们发落处置,只是不要再这样争杀下去了!”

无极子本已严禁门下再与鲲派为仇,试图努力挽回局面,制止两派的残杀。两派的冤仇,本已与他无关,但他并不推脱责任,也不自我表白,而是甘愿以自己之死,平息两派的敌对,真可谓高风亮节,浩气侠义薄于云天!

金燕公主赞赏地点了点头。

“目今清贼已盗取祖宗的江山,大敌在前,国难深重如斯,我何尝希望两派再残杀下去,自损大汉的元气!”

“殿下深明大义,贫道愧叹弗如!公主既肯施宽怀释敌之恩,贫道死面无憾!”

说罢,无极子举掌朝自己的头顶百汇命穴拍落!

那边,未死的“青城四子”之一、绰号“摩云剑”的宋明和众青城弟子一见师傅和掌门人要为他们而自裁身死,无不惊叫失声!

然而他们已阻拦不及!

就在无极子手掌拍落的刹那间,他眼前金光一闪,金燕公主已托住了他的手掌。

“道长且慢!”

无极子愕然。所有鲲派的人也都愕然不解。

“道长自任掌门以来,严令不与南海为敌的苦心,我已知道了。从前两派的冤仇,也与你个人无关。道长自裁赎众的高风亮节,更令金燕佩服。倘若两派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合力同心,共讨清廷,复我大明江山,道长便是有莫大的功勋,何必走此下策!”

无极子听罢,大受感动。他从怀中取出公冶方的秘信。

“贫道感谢公主再生之德!这里有一封书信,请公主过日。贵派张、吕、王、黄四位侠士之死,实与敝派无关。公冶方的武功,尚不足以做他们四个人的对手。”

金燕公主接过那封信。

“龙王此次深入中原,别有要务,并非为与贵派争仇。他是听说那四位义士之死后才与贵派动手的。我是接到报告后才火速赶来此地,制止你们的。所以,信中所说‘刀传书’指的大祸,一定不是指龙王他们吧?”

她详细地询问了龙王有关天威武馆的变故。

“那么,飞刀传书所说的大祸临头,恐怕是指清贼的鹰犬!道长是怎么看的?”

“贫道也是惑然不解。我想,也许是指火德星君吧!”

“火焰掌柳浩索来行事乖张,这倒不假。但他一向独往独来,出没诡秘。他这次没带徒弟一齐下山,中原又没几个朋友,是谁知道他要是天威武馆寻仇呢?况且他到武馆后,并没杀伤青城弟子,反而与龙王大战,似乎不象是指他。”金燕公主复又看信沉思。

“如果是指清兵,那不更奇怪了吗?又有谁知道清廷的决定而能告诉我们呢?”

“是啊,如果是指清贼鹰犬,那就实在太蹊跷!”金燕公主说罢,又朝无极子一拱手。“道长,希望我们从此为友,合力同心!”

“贫道虽方外之人,但感于公主大义,今后愿听吩咐!”会燕公主朝鲲派的人一挥手。“上马出发!”“我们去哪儿?”龙王问。“去追魏十站和柳浩!”

马队雷鸣般远震而去。

2

魏十姑突然在巍巍贡嘎雪山之下的玉屏台现身,正赶上柳浩与龙王在进行旷世罕见的“水火大战”,她怕其中任何一个人吃亏受伤,她虽见过龙王,但那龙王却是除了金燕公主的话谁的话也不听,所以她只好叫柳浩退阵。

柳浩真乖,当即飞身退阵,但是,他却一掌打在十姑坐骑的后臀上,那马负痛炸群,惊奔而去,而这柳浩则施轻功,飞身落在马背上,拥着十姑,放马狂驰。

这却是聪明的十姑始料未及的。

道路、树木、房舍都在向后飞闪!

十姑惊魂方定,腾出手来,一边打柳浩的手,一边勒马的缰绳。但那马实在痛得厉害。柳浩发功之时,虽未太用力,可那一记火焰掌打中马臀,也足够这匹“雪里站”受用的。所以十姑虽狠命勒马,但也只是使马速稍减面已。

“美人儿,这回跑不掉了,是不是?”

十姑无奈,索性假戏真做。

“人家是专门来找你的,跑什么!”

“找我?你总是花言巧语地骗我!”

“哪个骗你呵?”她撒起娇来。

“上次就骗我啦!你骗我闭上眼睛…”

十姑笑了。“上次人家有急事嘛。可你却缠着我。你叫我怎么办?”

“哼!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你就一直骗我!”柳浩紧搂着她的腰身,心中的感觉是恨不得马上冲进一座树林,把她按倒在地!

柳浩练“三昧圣火神功”,一直禁欲二十来年,此次下山入中原,不期正遇见这位美人胚子和风流情种,被她挑逗得神魂颠倒,欲舍之而不能!

马速放慢了,前面是个岔路口,路旁全是高大的树木。

“柳大哥!”

“嗯,这回叫得倒挺甜的。”

“听说你的火焰掌很厉害,我看那南海龙王都打不过你。你打两掌叫我开开眼界怎么样?”

柳浩自然极为乐意:“行呵,可是在马上,你叫我怎么练给你看?我又不能打你。”

“真笨!谁叫你下马了?你不会打路旁的树木么?哎,打这棵!”

柳浩在马背上朝那棵松树挥掌拍去!

一阵烟尘冒过后,树干上赫然出现一个焦糊的大手印!手印深陷有一寸多深,他的掌上,飘出一股刺鼻的松油味儿!

“嘿!真叫棒!再打这棵!”

十姑非常开心,欢快地叫着,不住地夸赞柳浩,柳浩头晕脑胀,兴奋已极。就这样,他们一边放马慢跑,十姑一边叫他隔几棵打上一掌。回头一望,那些清清楚楚的掌印排列而来,有如路标一般。

他们这样子跑出很久,马也累了,人也累了,而天气忽然阴沉上来,乌云紧卷,凉风透衣。

前面出现一座旷大的观音庙。

“柳大哥,我们下马进庙歇歇吧!”

柳浩虽舍不得放开她的纤纤玉腰,但一想庙中可能会更方便,便抱着她跳下马来。

十姑面色桃红,微微的香汗更使她好看。

“别乱动!”她一把打落柳浩伸到胸脯上的红掌。“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亵渎圣殿,观音娘娘会惩罚你的。”

“别拿那臭婆娘吓唬人!观音娘娘也禁不住我的火焰掌!”

“看把你狂的!”十站在他那满是络腮胡子的红脸上轻打了一下:“你象个红冠公鸡!”

十姑咯咯笑起来。

“你象个小白母鸡。咱俩岂不正好?”

“胡说!你练的是圣火神功。最禁忌那种事了,你不怕前功尽弃?”

“为了你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你是为了我吗?净拣好听的说!你不怕前功尽弃,但你可要知道,你若失了圣火神功,我可就不喜欢你啦!你要知道,有很多人打我的主意。你若废了武功,他们都打得过你!”

“我先要了你!”柳浩负气地说。

“那你只能强占我一次,我以后永远也不会喜欢你了!”

泖浩一听,有点犯傻。这样的难题该怎么办呢?

“见了你以后,我非常后悔练这种倒霉的武功!”

“你要有耐心呵!练成之后,不就没事了吗?”

这种圣火神功,需要练六十年,也就是秘籍上所说的满一个甲子后,才告功德圆满。那时,身具圣火神功,阴阳平衡,三昧真火燃熄自如,练闭了所有的死穴,可成金刚不坏的圣火神躯。非但可行男女之欢,而且刀枪不入。即便破体出血,也可以在破伤处自行熄火止血,而且能改行另外的火脉,不会影响发功。

可是,此乃武林中一大绝顶奇学,世人莫知,十姑是怎么知道的呢?

柳浩的红眼睛瞪大了,流露出怀疑和忧虑。他一把捏住十姑的胳膊。

“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圣火神功的秘密?”

“哎哟,疼死人了!你害怕了,怕我给你泄了底?晞,怎么能叫你的圣火神功呢?傻瓜,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师傅是谁,他是怎么得到那本秘籍的,我还能帮你忙呢!”

“真的吗?你这小妮子越来越神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瞧你凶巴巴的样子!”

“你快告诉我!”

“放开我!我不说!”

“十姑!你若能告诉我,帮了我的大忙,我柳浩一辈子都听你的!”

“我若不告诉你,你就不听了吗?”

“听,听,那也听!”

“那我就没必要告诉你啦!”

“哎呀,十姑!你就不要再捉弄我了,好不好?”

“你发誓。”十姑命令他。

“好,我发誓。我柳浩一辈子愿听十姑调遣,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乱刃分尸,不得好死,骨头都叫狗给啃了!”

十姑听他发下如此重誓,把死后的事都押上了,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你坐好,规矩点,听我讲给你这笨蛋听。”

十姑说罢,忽然从地上拔身而起,轻轻地坐在五尺多高的石案上。柳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十姑,我刚想问你,你这么好的轻功是跟谁学的,你到江湖上来作什么?”

“別乱问!你还想不想听你那圣火神功秘籍的故事?”她居高临下,挥手示意柳浩坐在底下听。

“想听,想听!你快讲!”

柳浩乖乖地坐在石案之下。

“你知不知道,南海鲲派是怎么和青城派结下的冤仇?”

“哎呀,十姑!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别乱扯!”

“不讲了!”十姑噘起樱桃小口。

柳浩赶忙央求。

“你要听就乖乖地听,不许乱打岔!”

“是是是!你讲好了!”

“四十年前,四川有一个大户人家,姓黎,主人是个爱读书的监生。他有个女儿叫黎玉兰,相好了一位叫金钟的武生公子。一天,玉兰姑娘送给金公子一本书,金公子一看乐坏了。原来这本书就是《祝融三昧圣火神功》。金公子得此宝书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柳浩一听,这不是说我师傅吗?原来师傅也有个相好的呀!

“那金公子走后的第三年,青城派的浑元子看中了黎姑娘,非要娶她为妻,把她抢走之后,半路上却为一位神秘的老尼姑所救。”

“这老尼姑是谁?”柳浩着急地问。

“她就是南海神尼。神尼救了黎姑娘后,她们回家一看,黎姑娘的父亲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见她被抢,气得吐血而死。黎姑娘为报此仇,就随南海神尼走了,拜她为师,要学武功。又过了七年,那位金公子忽然回来找她,听说她被浑元子抢去,就独上青城报仇。原来金公子是去了新疆的火焰山,在那里修炼圣火神功。可他那时的武功还不到火候,被打败了,又逃回新疆。又过了十年,他为寻找千年阴山赤练蛇和冰精石,又入中原,并再次上青城秘地寻仇。这回,他倒是把浑元子打得吐血而死,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听说被一个什么混蛋好心给救了,这位金钟就收了那混蛋为徒。”

“那混蛋就是我呀!——什么,你在骂我呀!”柳浩回思过昧来,气得站起来要打十姑。

“你这人,四十多岁了,还像个顽童那样净捣乱!我不讲了!”十姑假装生气,把脸扭向一旁。

“你骂人,还是我的错?好好好,这回你骂什么我都不吱声了。”柳浩无奈,只好又坐回原地。

阴云越来越紧,潮气愈重。

“那黎姑娘本想去找金钟,可又怕耽误他练功。练圣火神功是不能近女色的。所以她只好一边思念他,一边自己也练功,后来,她背着神尼下山,去青城找浑元子报仇。那时浑元子还没死,把她打败了,她从此也就下落不明。听说那金钟误以为她死了,绝了此念,一心练功,功力很深了,但没有阴山赤练蛇和冰精石之助,功力便无法达到最高境界。于是他又下山去找助功宝物,却从此一去不归。可他那混蛋徒弟以为他死了,便自号为圣火门的掌门人。其实,金钟并没有死。”

“什么?”柳浩这回真的跳将起来:“你说什么?恩师他没死,他在哪儿?”

“你救过他的命,他教绐你武功。你们是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的,叫什么恩师!”

“胡说胡说!十姑,你凭什么说师傅他没死?”

“你凭什么说他死了呢?”

柳浩语塞了。他顿了一会儿,又说:“师傅他一去不归,已有十年之久!”

“十年怎么样啦?再过十年他也不过七十岁嘛。有人能活好几百岁呢!”

柳浩愣怔了半晌。

这时,天上突然飘下雨点来。

“我们快进庙里躲一躲!”十姑抢先从石案上飞落,奔入庙中。

庙里很暗。从香炉中的香灰可以看出,已有好久没人到庙中烧香拜菩萨了。

外面,大雨骤然倾盆而降,初秋的凉风,裹着潮湿的水汽,一阵阵地荡入大殿中!

菩萨满脸灰尘,头上盘结着蜘蛛结成的蛛网,但菩萨仍然满脸慈祥惬意的微笑,望着这对男女。

“你真像个大火炉!”

“十姑,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3

“你这人,又来了,规矩点好不好!”

十姑挣开柳浩热烘烘的搂抱。

柳浩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除因练圣火神功的缘故外,可能还由于欲火中烧吧。他虽心存戒忌,但禁欲二十年之后,在这位最性感的美女面前,性的冲动仍使他难于自制。

十姑叹了口气,在这阴冷的空殿和风雨声中格外楚楚动听。

“你若真的于我有意,就该正经些。等你功成之后,把我堂皇正大地娶过去。”

“那得等多少年!”

柳浩一想圣火神功须练一个甲子,才能大功告成,他至少还得再练上四十年,不由得非常沮丧!

“那时,我们都老成了骨头,而你早就嫁人啦!”

“你真笨!你知不知道你师傅为什么要到火焰山去修炼?”

“那里是天下最热的地方呵!适宜采取外火入体呵!”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需要阴山赤练蛇和冰精石颐养元阴,但你却不知另外有一种火精之宝物可以帮助你们速成大功!”

“真的?”柳浩惊喜过望。秘籍上并没有写过呵。

“我骗你何用?你可知那宝物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你快告诉我!”

“我要找你,正为此事。我很喜欢你,想帮你早成大功,但我却没法告诉你!”

“怎么没法告诉我?”

“这秘密另外一个人知道。你只有找到他才能得知。这人有一部奇书,上面就载有帮你练功的方法,配制助功之药的秘方以及那火精宝物的所在!”

“他是谁?”

“程刚!”

“他在哪儿?我去找他!”

“异想天开!你以为找到他就会给你宝书秘术么?”

“他不给我就叫他尝尝火焰掌!”

“你真是个笨蛋!他的武功,不知要比你高出多少倍!”

“那怎么办?”柳浩虽然认识十姑不过一年,也没见过多少面,但他知道,这个小妮子鬼道道特别多。

“我正要找你商量呵,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怕你不肯。”

柳浩刚要开口,十姑忽然轻轻吹了一声“嘘”,叫他禁声。

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十姑拉起他,藏到菩萨像后。

殿外,风雨潇潇。

一片风雨中,古庙更显得凄凉而神秘。

两个黑衣人影,已奔上大殿的台阶,停在檐下避雨。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到门口,探头朝殿内看了一眼。

大殿空荡荡的。

但这两个人神色很焦急,并没有进殿内避雨的意思。

“这场倒霉的雨不知何时能停,耽误了行期,我们又得受罚!

“幸亏这次不再叫我们去找那阴山灵蛇,否则我们就要倒霉了!”

“唉.无论如何,我们的霉早就一倒到底了!”

“大哥,说不定事成之后。鬼王会给我们解药的。”

这两个人,正是鬼王驾前的风都二使。许青为兄,许茂为弟。

许青开口前,先四下警惕地望了一眼。

“別作梦了!何况我们恐怕在得到解药之前,早就命归西天了!”

“大哥,受制于鬼王,何止你我!连那些武林名家大派都得接受他的虎头牌呢!金刀会、五虎断门刀、梨花帮、紫衣帮、西北八魔、兴明会、绝清会不都接受了虎头牌?就连少林寺,虽未受牌,但也是客客气气,不敢得罪鬼王呵!”

“我看他们有些人不过虚与委蛇。目前武林群雄无首,鬼王又有十殿阎罗的势力,谁敢公开和他作对?但是,我看也有人暗有异心,那几个跟踪我们的人就是明证。”

“我们这次给武林送牌,一路顺利。可从少林寺出来,我们就被人跟踪,大哥你看那几个家伙是什么人?少林寺的?”

“不可能!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名派正宗,断不会干这种贼头贼脑的事。”

“那么能是什么人派出的眼线呢?我想,他们一定也很有势力。”

“管他呢,反正让我们把他们甩掉了。”

然而,他这话说得早了点!

暴雨如注的庙门口,已闪出几个黑影来!

透过重重的雨帘,他们看见这些人都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低头鱼贯而入!

这些人一直走到他俩避雨的檐前,一字儿排开,但没人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地伫立雨中!

乍看之下,仿佛是许氏兄弟正在训斥手下的五个奴仆。其实,哥俩的心中,早就怀揣百兔,扑登登乱跳了!

4

风在雨中游窜,雨在风中狂泻!

天地在一片烟雨茫茫之中!

然而,许氏兄弟在这个时候,感受到的已不是风雨潇潇的凉气,而是从那五个披蓑戴笠,埋头不语的人身上透射出的不祥的杀气!

没有人开口,只有雨泻倾盆。

这显然是一场心理战。

谁沉不住气,谁就要落下风。

许茂想开口,但是说什么呢?来者显然其意不善,但人家却并不惹你;虽然这种站法大违常情,但人家的事,你管得着吗?无论开口与否,自己的处境都非常尴尬,他侧目注视兄长。

终于,许青开口了。

“几位壮士,何不到檐下或殿中避雨?”

他尽量使语气显得从容潇洒。

然而他得到的仍是使人难堪的沉默。

他朝弟弟一使眼色,二入随即退入殿中。但是,那五位怪客也随着登上石阶,橫在大殿的门口。

这显然是在逼人!

“我们与壮士们素不相识,但几位却一直相送至此,不知有何见教,但请直说无妨!”许青只好横下心来,要把事情点破。

又一阵不祥的沉默后,五位怪客中有一人突然开口:

“鬼王派你们来中原干什么?”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许青开口了:

“派我们给几位朋友送点礼物。”

“什么礼物?”

“几位感兴趣么?喏,我这儿还剩一件。”许青从怀中摸出一块虎头牌,他把虎头牌又掂了个翻,露出背面的骷髅头骨像。

这就是江湖中人睹之色变的鬼牌!这几十年中,除了神竹令,最叫人恐惧的便是这鬼牌了!

它只意味着两个简单的含义;臣服或死亡!

“我倒想见识见识!’

一位披蓑怪客说罢,伸手望空一探,只是这么虚抓一把,那面铜铸的巴掌大的鬼牌却已从许青掌中凌空飞起,落入那怪客手中!

这是一手上乘的隔空吸物的内功!

更叫二人吃惊的,这显然是蔑视鬼王,向鬼王的权威挑战!

“你们是什么人?”许茂惊问。

“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对你们更好些!”

“你们打算怎么样?”许青问。

“鬼王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无可奉告!”许氏兄弟拔出兵器。

“我们并不想为难二位。只要二位肯说出真情,说不定还会有赏赐。”

就是赏给一座金山,他们哥俩也不敢说呀!

“对不起,你们直接去问鬼王吧!”

“放肆!”一位怪客叫道。

“把他们带走!”另一位怪客下令。

五个怪客一拥上前,把二人围在核心。

许氏兄弟显然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情形危急!

躲藏在神像后的魏十姑忽然附在柳浩的耳朵上,悄声说道:

“别让他们带走那两个鬼王的人!他俩知道阴山赤练蛇的下落!”

神像前,七个人已交手打起来。

许氏兄弟虽然武功也很了得,但明显不是五位怪客的敌手。吃紧之际,忽听殿中炸响一声惊雷,接着,空中飞落一团火球!

这团火球直朝一位怪客逼落!怪客惊愕之际,火德星君已倏出双掌,朝他连环拍落!

那人起掌相迎——但他立即被震退五六步,一股热煞已极的掌力透臂而入心腑,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殿中之人,除了魏十站,无不被这红衣怪物的突然现身和奇高的掌功所震骇!

然而,披蓑怪客们显然受过极好的临敌训练,他们立即撇下许氏兄弟,一齐朝柳浩进攻!

但不出二十个回合,火焰掌已使他们难以抵挡。吃惊未已,一位怪客已胸膛中掌!

一阵青烟和白汽冒山,那人已胸腔塌碎,气绝而死!

一只焦糊的大掌印赫然在目!

许氏兄弟吓得目瞪口呆。

惊犹未了,另一个怪客又肩头中掌,连吐两口鲜血!

“退!”最先吐血的那个叫道。

三位怪客首先退出殿门,刚刚受伤的那位刚要迈步,突然脚下一软,暗中飞出的一枝烛台已击中了他腿上“膝弯”穴,他跌倒在地。

柳浩杀得性起,已追出殿门。这时,许青朝弟弟使了个眼色,二人拔腿便要逃走。他们为什么不感谢一声就想溜呢,因为他们身负要务,又不知救命的人是谁,混战之中.走为上策吧!

然而,空中风响,娇叱传出:

“哪里走!”飞身而出的.正是十姑!

许青心想,要逃的主意真就打对了。这人哪里是救我们,分明也是别有企图。不要才脱虎穴,又陷狼窝吧!趁那红衣怪物不在,先对付了这女人再说。思到这儿,许氏兄弟长剑递出,疾刺十姑!

他们哪里料到,十姑虽为女流,但武功已不让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然而,殿外的雨帘中,已又闪出两个人来.朝十姑攻去!

十姑猛见一红衣攻到,初始还以为柳浩打疯了,定睛一看,真令她吃惊非小!

竟是一位红衣马面怪物!

许氏兄弟一见可乐了,忙抽身朝向他们招手的一个黑衣汉子奔走!

十姑在和马面怪物苦斗,脱身阻拦不得,她不由暗恨柳浩太没心肝。

突然,又一群人涌入,正是随后追赶十姑和柳浩,为暴雨所阻而姗姗来迟的“河南六英”和麦有道。

他们不知其详,还以为红衣怪物就是火德星君,所以让过许氏兄弟,一齐朝红衣马面进攻!

但是,他们八个人也不是红衣马面的对手。越斗形势越紧,竟不能取胜!

突然,庙外又冲进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南海金燕和龙王。

马面怪物一见,退身飞出大殿,龙王迎头赶上,两记古怪狠猛的虬龙掌闪电般打出!

马面怪物硬接过两掌,心知非龙王对手,拔身飞上庙顶!

岂料就在此时,庙顶上,也出现了一位红衣人,正是火德星君!

火德星君的火焰掌险些把马面打落庙顶。

然而,他没有料到,那龙王竟撇下马面,朝他攻去!他已从十姑口中知道一些鲲派的内情,遵十姑之旨,不拟再与鲲派为敌,岂知龙王却不这样想。水火大战,已使龙王和他打出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府下的十姑和金燕本以为这回两大绝顶高手共斗马面怪物,必胜无疑。谁知却生出这样的变故,那马面怪物已乘机飞掠而下,消失在雨雾之中了!

十姑与金燕纵身跃上青瓦庙顶,费了很大劲儿才使水火二怪住手罢斗。

但是,哪还有风都二使和马面怪物的影子!

“快去大殿中!”十姑说罢,率先落下,抢入殿中。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