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林结界

他像是被我问住了似的，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就只是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又眯起眼睛望向天空。

“我吗……”

我为他起了个头，引导着说：

“你既然是神族的人，那应该是为了天界而战吧？也就意味着守护这天下苍生，像你一如往常那样。”

我以为我说得非常正确，可他听了却摇了摇头，说：

“我从万年前就为天界履行着自己的使命，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日子了，我对这天下苍生早已仁至义尽了，长烟。”

他像一个在岗位上恪尽职守了一辈子的老职工一样，带着轻轻的叹息，以及淡淡的哀愁。

“所有我想做的，只是守护我心爱之人，为她，我可以付出我的生命。”

不知为何，我看着他眼睛里肆意流淌的认真和深情，竟觉得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他的言词是那样的真切，语气又是那样的诚恳，仿佛是在向上天祈求，求他心爱的姑娘还能够回到他的身边，成全他、给予他这一次好好保护、好好珍爱她的机会。

他此时可真像一个憨厚天真的小男孩，拿着100分的考卷企图与父亲交换一个出去玩的条件。

多么遗憾啊，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已经去世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对不起，又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但请你节哀顺变，你心爱的那个姑娘，一定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

在我这两天的观察中，夜鸳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既不可能叽叽喳喳，也不怎么发表言论，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坐在某个角落看着其他人打闹，听着他们聊天，但如果有人跟他讲话，他仍会积极地微笑着应答。

他这样的人，似乎总是在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我始终看得见他眼睛里埋藏的淡淡的忧伤，每一天、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被掏空的状态，一边掩饰一边疲惫，欲盖弥彰。

这可能是我的错觉，但就算真是如我所见这般，也不难理解，毕竟他从传说中那场浩劫之中活到了现在，历经这天上人间的瞬息万变，将身边的朋友和爱人一个接一个地埋入黄土，他这样的人，内心估计已然饱经沧桑、荒芜一片了吧。

“前面是一个结界，用毒瘴与外面的人间隔绝着。”

夜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拿了一颗糖丸给我，说：

“把这个吃了，就不会被瘴气毒死了。”

药丸甜得让人不禁怀疑它究竟有没有效用。

夜鸳所说的结界差不多就是一道气墙，肉眼隐约可以看见，透过这层气墙仍旧是幽深的树林，可当我一步迈过去之后，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我下意识地往夜鸳身边靠了靠，夜鸳似乎也发觉到我很害怕，于是用轻松愉悦的语气安慰道：

“没事，别怕，你可以抓紧我的袖子，有我在呢。”

进入这个结界，落地便是成堆的白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抬头望去不远处便是墨绿色的黑烟笼罩着的黑树林，阴森可怖。

“这是哪里啊？”

“这里就是那场大战其中一处战场，万年前这整座山上还没有这么多植被，后来，最中心的一块战场被围成结界与世隔绝，你刚才看见的那些尸堆，都是些外面林子里不小心钻进来的小兽，当然也有一些人类丛林探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