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吃绝户
柳家镇距离扬州城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也就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
卫风勒着缰绳，让白马停在了柳家镇的贞洁牌坊边上。
下马后没走多久，卫风就来到了一处巷子里的小院。
站在院子外面都可以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卫风顿了顿，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站了三三两两几个村民和两名衙役。
最中心的位置上摆着一口棺木，说是棺木，实际上也就只是一些木板拼凑在一起的东西罢了。
上面还都是原始的颜色，连一层薄漆都没有刷上。
卫风的进入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名衙役拿着水火杖主动走了过来。
“哪的人？”
“回差爷，我是陈家的。来看看情况。”
卫风说着便将腰牌递了过去，衙役检查了一番后，立马恭恭敬敬的让开了位置。
院子不大，站了这些人之后，还有一些显得拥挤。
但是他们看到衙役的态度后，也紧随其后的恭敬起来，纷纷给卫风让出了一条道路。
卫风缓缓的走到棺木边上，用手轻轻的磨搓了一下上面的泥土。
“陈奔的？为何从土里刨出来了？”
两名衙役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位资格较老的主动开口说道：
“我等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时过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就已经放在院子里了。”
“可有开过检查？”
“不敢惊扰死者亡魂，没有敢开棺。”
卫风看着棺木，心中默念了几句抱歉。随后便拿起腰刀卡在了缝隙里，用力一撬。
原本就不结实的棺木直接就被掀了开来，里面顿时冒出了一些腐烂的恶臭味儿。
里面的尸体早已腐烂，长期的雨水浇灌伴随着虫子的蚕食，所以不能见人。
看着里面的凄惨模样，卫风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轻叹一声，弯腰捡起木板又给他盖了上去。
“陈家的抚恤金绝对不会少，为何棺木如此简陋？他家中妻小呢？”
衙役别苦着脸，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这次的死者，就是陈奔的妻小。这尸首还摆在屋子里呢。”
卫风缓缓的推开吱丫丫的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蔓延到门框边上的鲜血。
已经入秋的天气，却仍然能看见苍蝇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床上的尸首已经有一些微微的发臭，甚至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蛆虫在皮肤上爬来爬去。
一名女子，两名小孩。
尸首整整齐齐的摆在床上，屋子里也看起来井然有序，没有发生什么打斗的痕迹。
众人因为恶臭都不敢进来，纷纷捂着鼻子就堵在门口探头探脑。
卫风皱着眉头走进了房内，入脚便是湿黏黏的粘稠感。
他慢慢的走到床边，看着上面的尸首，最后撸起袖子查看起了伤口。
入手的感觉是一股软绵绵的粘稠感，卫风越摸越不对劲，脸色也在不断变化。
终于，他将手摸到女子的脊骨处时，便发现了极为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没有骨头？见鬼！”
一路向下，卫风发现女子的整条脊骨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头顶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至于更下面，卫风只能放弃，不忍心再继续探查下去。
两名孩子的尸首看起来显得格外平静，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惊恐的表情。
但是等到卫风伸手摸过去后发现，脊椎也消失了，整个人就如同一摊软烂的肉泥一样。
“卫公子可有发现？”
一位衙役从门口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我想知道这家人平时的作息，家里亲戚呀，朋友啊，和最近的人员来往。在场的各位有知道的可以说一下，两百纹银我即刻奉上。”
都说财帛动人心，原本还因为害怕不敢多说的，村民们纷纷七嘴八舌的吵闹起来。
顿时现场变得极为杂乱，听的卫风是烦躁不已。
“闭嘴闭嘴闭嘴！去外面一个个来说！”
一声呵斥之后，现场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应该有的秩序。
门外。
卫风皱着眉头，听着村民们的一言一语。
一位大妈拎着篮子走上来，一副害怕什么事情的样子，小声的说道：
“这陈奔死了后，家里就没了顶梁柱。又恰好生的都是两个女娃。这陈家媳妇的娘家就跑过来了。”
“吃绝户？！”
“谁说不是呢？你们陈家发的那些抚恤金不都被抢走了。不然怎么落了个这么个棺材？”
“衙门不管吗？就让他们这么吃？”
这话一说，大妈顿时就不敢说下去了，立刻老老实实拎着篮子躲到了一边。
而衙役可是满脸尴尬的上前说道：“这吃绝户是当地的规矩，如果家中无子的话就可以认定为绝户了。衙门也不好多干涉，毕竟这属于乡俗。”
“放屁！！乡他个屁！”
卫风冷着脸大喝了一句，整个人都有一种被愤怒笼罩的感觉。
本来家中死了男人就已经够可怜的了，母女三人也只能相依为命。这时候作为这女方的娘家，不仅不帮衬，还他妈过来吃绝户，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另外一位老乡怯生生的举了举手，在等到卫风点头后才走上前说道：
“老头子，我寡身一人了。家里无儿又无女的，我就说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老先生请讲。”
“这本来陈家被吃了绝户，还勉强能活下去。咱们这街坊邻居的，也没有这方面心思，平日里也都过来帮衬了一点。”
老村民停了一下，还是略有一些害怕的，看了一下四周的村民。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说道：
“有一个地痞无赖看上了陈家娘子，三番五次的过来骚扰。但是都被大家伙拦下来了。可是哪想到有一天外面搞庙会，大家伙基本都不在家，唉。”
“陈家娘子被欺负了！妈了个巴子！那狗日的在哪儿？！”
“可不敢瞎说，可不敢瞎说！”
老村民哪怕是害怕卫风，也鼓起勇气用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卫风。
“你这是坏陈家娘子的名声！那流氓被陈家娘子用棒槌打跑了，临走却放了狠话，再后来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卫风低着头，思来想去，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抬起头说道：
“衙门呢？这死人了，搞到现在只来两个衙役？”
衙役只好笑着走了过来，伸手拉了一下卫风，将他拉到屋子里后说道：
“当今太子殿下要来咱们扬州，大老爷最近忙的很。这个案子，上面的意思其实是让我们把那个流氓抓到就行，不能闹大的。”
“呵呵，他可真爱他的帽子。这件事情不需要你们衙门管了，我陈家自己来办。”
说着卫风掏出几张银票塞给衙役，指了指门外说道：
“这些银子两位爷拿大头，剩下的小部分给外面的人分分。另外，麻烦帮我个忙，将有用的信息替我收集一下，我在这里等你们。”
衙役笑着脸数了数手中的银票，立马连声答应，兴奋的转身走了出去。
卫风独自一人坐在简陋的木椅上，闻着隔壁房间传来的恶臭味，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