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琰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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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寿辰

临近除夕,姜琰日日事忙。皇上、太后、解忧长公主、京中官员及北境大小官员,新年节礼陆续送至兴庆,姜琰安置节礼入府库,又安排回礼,无一日清闲。

姜琰不擅针织女红,主理家事整理账目却手到擒来,武宁王府施展不开,姜琰只十天半月时日,便将北境军账目、栾彧私账具厘清。

除夕过后,便临近千秋节,姜琰为太后用心择定寿礼,早早着人运入京中。而自己的生辰,也在千秋节这日,大盛无人不知。可看看栾彧,每日里天微明便去军中,三不五日还要赴西凉营中。正月初三一早,更是辞别姜琰,去玉门视察军务。姜琰气闷,玉门已近西域,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半月功夫,更况乎还要视察几城城防。如今看来栾彧是忘了自己的生辰,思及此姜琰心中气恼。

不觉栾彧已离府十几日,音讯全无,姜琰心渐沉。闷坐在外堂中,明月亦觉姜琰之异。

“王妃,茶凉了。”

“嗯,再换了去吧。”

“王妃,您心不在焉,再换几炉也无用。王爷真是的,明日便是您的生辰,如今还不回府。不若奴婢去营中问问?”

“不必,王爷军务要紧,府中皆是小事。”

“王妃您的生辰可不是小事。”明月小声嘟囔着。

正此时,有小厮来报,一自称“吕护”者求见。

姜琰听闻故人前来,暗自欣喜,不动声色传进府来。

“小人吕护,拜见武宁王妃。”

“先生免礼。明月,看茶。”

明月上了茶,姜琰便吩咐其退下。

“先生请坐。”

“谢公主。公主伤势如何?”

“有劳先生记挂,本公主已无碍。”

“那吕护便安心了。吕护备了薄礼,为公主庆生。”

“先生有心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先生今日来得正好,我正有事与先生商议。先生往来北境日久,未知能否搭上西昌王室中人?”

“公主可是为此次被劫一事?”

“即为此事,也为长久计。知己知彼,方能高枕无忧。”

“公主所言极是。这西昌王有两子,长子元昊,骁勇善战,但有勇无谋,不得西昌王之意;二子元勋,阴险狡诈,贪财好色,惯会讨人欢心,甚得西昌王喜爱。西昌立储与大盛不同,要成为下一任王,必须得多数部族首领拥戴方可。从前各部族多拥戴元昊,如今多有部族拥戴元勋。”

“这是为何?”

“‘钱可通神’。西昌自大盛明路上贩去西域的货物,都是元勋经手,仗着西昌王袒护,私贪了无数,继而便重金贿赂各部族首领。”

“如此便有了争夺王位之资。那元昊有何动作。”

“元昊只知劫掠,其他一概不懂,是以主张力战。从前郭易也曾贿赂元昊,避免战事。如今西昌连丢四城,无人敢轻言开战。且自武宁王禁绝与西昌商贸,元勋便断了财路,从前支持他的部族首领便摇摆不定。总之,如今西昌之局势扑朔迷离,西昌王纵容幼子胡作非为,如今又连连战败,不少部族已有异心。”

“如此倒是利于大盛。”

“正是。还有一事,高侠士嘱在下一定转告公主,堤防元勋,此人睚眦必报,公主从他手上逃走,他心有不甘,必会伺机报复。”

“嗯,本公主自会小心,高侠士如今何在?”

“已回了京城。”

姜琰听闻,沉默半晌儿,又道:“先生适才说‘钱可通神’,未知本公主的钱,能不能通上元昊这只‘鬼’?”

“呵呵,公主放心,必可。”

“嗯,那有劳先生。元勋已经打过交道,这元昊,本公主必要亲自会会他。”

“吕护自会安排,请公主静候佳音。”

翌日清晨,姜琰半醒之时,隐约听得外面吵吵嚷嚷,懒得睁眼,躺在榻上唤明月。

门开之处,有人端了早膳进来,轻放在桌案上,便悄坐到榻旁。抬手轻抚上姜琰脸颊,姜琰睁眼看来,竟是栾彧。

一时又惊又喜,刚欲坐起,已被栾彧按住,“阿婧,为夫思念你已极。”

不待姜琰出言,栾彧已覆住樱唇。

一番温存过后,日上三竿,二人仍相拥,不舍起身。

“彧,你怎得此时回来,我只当你还要些时日。”

“你大婚后第一个生辰,我怎能不陪在你身边。况在京城,你除了及笄,便没有庆过生辰,今日为夫必要让你尽兴。”

“我还道你早已忘记我的生辰。”

“怎会?为夫为了给你庆生,特地向府里庖厨学做了‘生辰食’。”

“何为‘生辰食’?”

“是北境风俗,将麦粉制成长条状煮软,至于汤羹之中,取‘长’之意,喻‘长寿’,此为生辰食。”

“原来如此。”

“用了早膳,前院中还有好戏。”

说罢二人起身,栾彧服侍姜琰用了早膳,梳妆已毕。更衣之时,栾彧取来一套正红色衣裳并一双红色马靴,紧身窄袖,下裙宽大,一看便是草原人服饰。

“夫人,此是我亲自为你挑选,又寻了绣娘,绣了京城最时兴的花样纹饰,未知夫人能否赏脸穿上。”

姜琰见栾彧身上也着了异服,已谙其意,换了衣裳。

“这刺绣不输京城名家,想不到北境也有手艺如此高超之绣娘。”姜琰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赞叹。

“夫人好眼力,这正是出自京城绣娘之手。昨日应有一名吕护之人为夫人送来,本王正是着此人寻了京城的绣娘。”

“哦?”听栾彧提起吕护,姜琰心虚,“未知此是何人?”

“一行脚商人。两年前来寻我,一同营生。往后夫人想要何物,尽可吩咐吕护便是。”

姜琰听栾彧如此说,心中暗喜。理好了衣裳,二人出了房。

只见前院中摆下几十张高脚桌案,案上一只只酒樽一字排开,又有各式酒壶满盛美酒。院中还聚了不少百姓,多着异族服饰,见栾彧带姜琰出院来,皆上前恭贺姜琰生辰,各称为姜琰带来农家土产。姜琰从未见过此情景,虽无甚礼数,确真诚坦率,令姜琰感动,足见武宁王在北境深得百姓拥戴,是以这些人不远千里,赶来为姜琰庆生。

“夫人莫怪,北境百年来一直是多族杂居之地,各族百姓或样貌不同,或语言不同,但待人具是热情真挚。自为夫收复北境四城,百姓不必再受西昌劫掠,可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为夫心中甚慰。此次为夫西行,将为你准备的生辰礼带回,百姓听说王妃生辰,自发要前来恭贺,为夫未与你商议,便邀他们前来,还请夫人莫怪。”

“怎会?百姓为我庆生,我由衷欢喜。往日里高官显贵之恭贺,礼虽厚,但皆是礼数,不得不为,应景儿罢了。今日如此多百姓前来,却是发自真心,为妻欣喜,怎会怪罪。”

“如此为夫可安心了。我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又生怕公主你厌弃百姓粗鲁,又要恼我。”

“夫君竟如此小瞧我,为妻岂是那等无见识之妇人。”

“为夫知错了,今日方知夫人襟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琰被栾彧夸得不觉飘飘然。

“请夫人再观为夫为你安排的‘斗酒会’。”

“‘斗酒会?’”

“正是。北境、西域之各色美酒,不输中原,今日请夫人一一品尝,评出个‘酒魁’。”

“是以案上摆了如此多的酒,并非是招待乡民,而是供我一人品尝?”

“正是。”

姜琰气结,“送夫人生辰礼,哪有送酒的?百姓必以武宁王妃为一‘酒鬼’而。”

“夫人喜欢便好,何惧他人作何想?”

姜琰浅笑,白了栾彧一眼,心中却甜过了蜜。听栾彧接着言道:“今日来的许多乡民,皆是制酒高手,夫人也好此道,正可切磋一番。”

“本公主只是略知一二罢了,王爷这是要看本公主的笑话吗?”

“岂敢。公主莫再多言,快来。”

说着,栾彧便拉着姜琰来至桌案前。见一白发老者向姜琰一拱手,道:“王妃,请您品尝老汉自家的酒。”

“多谢。”姜琰答道,眼见那老者执一石壶,微微倾倒,酒液无色,浓香扑面,斟至大半,捧起酒樽献与姜琰道:“请王妃许下生辰愿。”

姜琰不明所以,栾彧解释道:“这是北境风俗,生辰当日,长者奉生辰酒前,寿星许下生辰愿,再饮了生辰酒,愿望必可实现。”

“当真?那本公主要好好思虑。”姜琰郑重其事默默许愿,方接了酒樽,细观道:“这酒色透而亮,无一丝杂质,必是经过几蒸几馏,老人家如此费时费力,姜琰谢过了。”

“王妃言重了,老朽所制之酒能得王妃夸赞,是老朽之荣幸。王妃是道中行家,此酒是大半年前王爷亲到老朽家中所订。我等百姓皆疑,北境军军纪严明,严禁饮酒,王爷向来为军中表率,从不饮酒。如今为何四处搜罗好酒,直到半月前王爷前来取酒,老朽等才知这酒原是奉与王妃。”

姜琰心中一荡,回神道:“如此费心,本王妃可要好好品尝。”说着姜琰将酒捧至近前,头微倾,将酒樽凑近轻嗅,轻轻一摇再嗅。接着便轻抿入唇,进而道:“这酒嗅之香,入口滑,品之醇而均匀;厚而宜人;绵而厚实;浓香回甜,是谷物酒中的上品。”说完又将酒樽中残酒一饮而尽。

“王妃果然是行家里手。”

各乡民具邀姜琰品尝自己美酒,姜琰也乐此不疲,一壶壶尝了去。

“这酒是以粟米为原料,亦是中原最常见,色泽黄亮,清亮透明,入口粘稠,微有蜜感,是米之精华所在,香气馥郁有酯香,想不到北境卧虎藏龙,尽是制酒高手。”

栾彧陪在爱妻身边,见姜琰一边品评一边豪饮,满是赞赏,具是爱意。

“这是何酒,到底是本公主孤陋,不识得了。”姜琰擎一玉樽,打量樽中紫红色液体。

“夫人不妨先品。”

姜琰回看栾彧,果然轻饮起来:“果香浓郁,必是以果为原料,但不知是何果。王爷莫卖弄了,还请直言相告。”

“夫人猜对了,确是以果酿制,这果嘛,是西域特有,名曰‘葡萄’。”

“‘葡萄’?”

“正是。怎样,王妃遍品美酒,可找到‘酒魁’否?”

“王爷此言差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美酒便似好文章,只有个人喜好不同,岂有论一二之理呢?”

“呵呵,王妃高见,既如此,未知王妃最喜何酒?”

“这葡萄酒香气复杂但使人愉悦,回味悠长,即有果香又有木香,微酸微涩,少有辛辣之气,甚合本公主之意。”

栾彧不语,浅笑看着爱妻。一众乡民听闻姜琰喜葡萄酒,一一奉上,又将其他果酒捧来无数。

待与众人宴饮毕,已近黄昏,姜琰纵情一日,已有微醺,栾彧安排府中小厮招呼,自抱起姜琰回了卧房。

将姜琰安置榻上,栾彧转身欲走,却被姜琰抓住手臂。

“乖乖歇息,为夫去取些醒酒汤。”

“不必,我未醉。”姜琰挪了身子,栾彧亦倚坐于榻上,双手环住姜琰。

“含元公主海量,名不虚传,难怪一人可饮尽两壶紫金醇。”

“嗯?你怎得知?”

“若非是本王的人,怎得进武宁王府,服侍王妃。本王将你一人独留新房,亦甚是忧心,万一有心人知我已离府,对你起了歹念该当如何是好。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姜琰突然抬眼,望住栾彧,“你当真如此珍我重我?”

“自是,栾彧那日离京,心中亦是万分不舍。”

“嗯,我从未怪你。”说完姜琰又将脸靠在栾彧胸膛。

“夫人今日许下何生辰愿?”

“夫君不妨一猜。”

“愿大盛国运昌隆?”

“错了,为妻只有小女儿之愿。”

“哦?那必是愿太后与岳父母安康顺遂。”

“也非此愿。”

“那是何心愿?”

“为妻许愿,早日与夫君诞下儿女。”

“当真?”栾彧惊喜,低头捧起姜琰的脸道:“夫人当真愿为栾彧诞育儿女?”

“自然是当真,我是你妻,与你诞育儿女,不是理应之事么?你为何如此吃惊,难道夫君不想吗?”

“怎会不想,栾彧求之不得。栾彧一介寒门子弟,投身行伍,杀人如麻,蒙公主不弃……”

“彧,我不许你如此自轻,在我心里,你是这天下第一等的男子,我待你之心,一如你待我。”栾彧心中一股暖流。

“当真么?阿婧,你莫不是酒后之言哄骗于我吧。”

“呵呵,”姜琰轻笑,“自是酒后之言,武宁王不知‘酒后吐真言’么?”栾彧感动,不觉又收紧了手臂。

“阿婧,多谢你。”

“何以言谢,你不知我为……”姜琰只差脱口说出,突想起高谦之言,栾彧如此高傲,若知自己两年来图谋于他……

“嗯?你为什么?”

“为妻言为你准备了一份意外之礼。”

“哦?是何意外之礼?”

“呵呵,夫君勿问,明日便知。”

“哼,故弄玄虚,为夫便待明日,若不算意外,夫人可要受罚。”

“哦?那我可要问明夫君,要如何罚我?”

栾彧附上姜琰耳边,轻道:“罚你服侍本王终生。”

“好,若不意外,本公主甘愿领罚,如若令王爷意外又当如何?”

“那便罚本王服侍公主终生。”

“一言为定。”二人说着,姜琰之声渐息,栾彧为娇妻脱了衣裳,盖了锦被,自行转去书房处理军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