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刀矛啸月斩金贼
。。。忽闻疾风惊马蹄，汉儿结义燕歌行。。。
。。。幽燕多骑射，结发重横行。。。
。。。天下指河朔，若夷狄然。。。
金兵铁蹄还未追至，驻屯此地的王师却已如风中残烛，不战自溃，丢盔弃甲，满地狼藉。这幽燕之地，早在郭药师率怨军讨伐高永昌之时便被战火波及，民不聊生。如今又逢大乱之世，商贾断绝，农田荒芜，昔日沃野变为狐兔出没的废地。更有各路匪盗趁势而起，啸聚山林，杀人越货，宛如豺狼肆虐。
夜色深沉，寒风呼啸，寅时将至。杜盛与何冲二人饮酒归来，满身酒气，脚步踉跄，却在路边撞见了这溃军遗弃的军械堆。刀枪散落，弓矢零乱，映着月光泛出森森寒意，仿若一场无声的盛宴，专为他们二人铺就。
“咦！”杜盛俯身从乱草中捡起一柄官军丢弃的铁刀，刀身三尺有余，刃口虽有几处豁口，却依旧寒光凛冽。他随手一挥，刀风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丑哥，这长刀好生刚挺，瞧这分量，砍人怕是骨头都能一劈两半！”
何冲闻言，嘿嘿一笑，蹲在一旁翻捡着地上的军械。他从乱堆中抽出一杆齐眉铁矛，矛杆乌黑粗壮，矛尖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他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摆了个前刺的架势，矛尖直指夜空，寒光刺眼，直叫人毛骨悚然。“你那算甚？”他斜眼瞥了杜盛一眼，嗤笑道，“一寸长一寸强，这铁矛在手，莫说砍人，便是那披甲蛮子，也叫他一戳一个窟窿！你那破铁刀算个鸟甚！”
杜盛酒劲正浓，听了这话不服气，哈哈一笑，挥舞着铁刀胡乱劈砍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丑哥，今夜咱兄弟就仗着这刀矛，杀他个痛快！”刀光在月下闪烁，映得他一张醉脸愈发狰狞。
二人一边斗嘴，一边忙着拾捡军械，又翻出了几副弓矢，箭羽虽有些残破，箭簇却依旧锋利。眼下夜深人静，正是隐秘行事的好时机，若不趁着这当口收拾干净，明日清晨，村里的老少必定蜂拥而至，将这些宝贝一扫而空。二人心照不宣，打算趁夜色沿路潜回，免得招来闲话。
正当他们收拾停当，准备动身之际，耳边忽传来一阵异响——“呼嗦！”草丛中似有动静，窸窸窣窣，不似野兽。
“可汗奴，趴下！”何冲反应极快，一把按住杜盛的肩膀，二人迅速伏地，屏住呼吸。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下，前方草丛中，隐约可见一道人形晃动。对方显然也察觉到被发现了，干脆不再隐藏，只听“刷”的一声，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猛然跃出草丛，挡住了去路。
那大汉身披粗糙皮甲，满脸虬髯，腰间悬着一柄宽背腰刀，刀鞘上沾满了泥土与暗红色的血迹。他瞪着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盯着伏地的二人，操着一口夹杂着浓重口音的粗糙汉话喝道：“汉儿，还不速速领死？”浓烈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显然也是刚饮过酒，醉态与杀意交织，显得格外狰狞。
“金军前营马探！”大汉拍了拍胸口，语气中满是傲慢，“你二人见我，如见活阎罗，还不跪下受缚？”
何冲与杜盛对视一眼，心知此乃敌军斥候，若是跪地乞命，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来。杜盛性子本就火爆，哪里忍得下这挑衅，当即跳起身，骂道：“女真儿好是嚣张！也不睁眼瞧瞧，我二人对汝一人，怕个鸟甚！”
那马探冷笑一声，粗声道：“二人怎样？百十个辽狗见了爷爷，不也如猪奔羊突，掉头就跑！你这俩汉儿，莫非还想螳臂挡车？”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的腰刀，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幽幽寒芒，杀气逼人。
“咦啊啊啊啊！”杜盛不及何冲劝阻，酒劲上头，怒吼一声，挥起手中铁刀便猛扑过去。那马探显然久经沙场，见他来势汹汹，竟不慌不忙，只听“%&”一声怒骂，脚下猛然发力，一记重踹正中杜盛胸口。杜盛猝不及防，铁刀脱手，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丈余，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疼得五脏六腑似要炸开，嘴里不住地呻吟：“贼厮……好大力气……”
“汉儿也敢拦吾？速速领死！”马探狞笑一声，动作迅猛如狼，抽出腰刀，刀锋直指何冲。何冲见兄弟被踹翻，血气顿时涌上头顶，大吼道：“莫伤吾弟兄！”他双手紧握铁矛，脚下发力，猛地冲刺而去，矛尖直刺马探胸膛，带起一阵破风之声。
马探冷哼一声，身形一侧，腰刀顺势一拨，竟轻巧化解了铁矛的攻势，矛尖擦着他的皮甲划过，火花四溅。“竖子……”他轻蔑地吐出两个字，随即欺身而上，腰刀高高举起，自上而下一劈，直砍向何冲右肋，刀风凌厉，似要将他一分为二。
何冲脑中一片空白，生死一线间，只听身后杜盛嘶吼一声：“贱奴！！”杜盛不知何时已挣扎爬起，抄起地上的铁刀，拼尽全力猛扑过去。那马探正全神贯注对付何冲，未及防备，杜盛刀光一闪，狠狠砍进他大腿内侧，刀锋直没至柄，血如泉涌，喷溅得满地猩红。
“啊——！”马探剧痛之下，发出一声惨嚎，双腿一软，踉跄倒地，腰刀摔在一旁。他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瞪着杜盛，咬牙切齿道：“汝……汝竟阴我！汉儿狡猾！汉儿狡猾！”
“汝蹲伏草中伏我二人，不是更阴险！”杜盛忍着胸口剧痛，踉跄上前，一脚踩住马探的胸膛，恶狠狠道，“拿命来！”他高举铁刀，正要劈下，却听“噗呲”一声闷响——何冲竟抢先一步，将手中铁矛狠狠刺进了马探张开的血盆大口。矛尖穿透后脑，直钉入地面，颅骨碎裂的声响清脆可闻，鲜血混着脑浆溅了一地。
马探双目圆瞪，喉中发出几声模糊的咕噜，身子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何兄……你竟抢我人头！”杜盛喘着粗气，转头瞪着何冲，满脸不忿。
何冲拔出铁矛，甩去矛尖上的血污，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得意：“吾早说过，汝那铁刀不及我这矛也！瞧瞧，这狗贼死得多利索！”
月光下，二人相视而笑，血腥味弥漫四周，夜风吹过，带起一阵肃杀之气。这一战虽短，却痛快淋漓，兄弟齐心，斩敌于刀矛之下，何等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