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棺中亡灵
大炎，京都，炽灵城。
古老神秘的监天神宫坐落在皇城后方的人祖山深处。
神宫后山，云雾缭绕。
没有监天意志的降临，这里是当代神皇都不得涉足的禁地。
禁地的清光结界中，一方数百丈高，耸入云霄深处的赤红石台之上，摆放着四口黄金棺椁。
黄金棺椁下，是一圈紫红血线密布的诡异阵纹。
而在阵纹的中央，则是躺着一具肌肤苍白如玉的高大男子尸体。
男子尸体白发苍苍，散乱在石台之上，仿佛盈盈洒洒扬了一抔冬雪，但他的容貌看起来却很年轻，肌体也仅略显干枯瘦削，看起来似乎死得还并不久远。
他的四肢和头颅共被钉入了五枚颀长的白骨钉，深嵌入石台之上。
白骨钉从他的尸体内引流出源源不断的紫色血气，涌入阵纹，通过阵纹运转，提炼，导向四方的黄金棺椁之内。
“等了三千年，碧落神天藏起来的那根最后的独苗，终于是现世了。”
石台西侧的黄金棺椁半开着，半躺半坐在棺椁内，沐浴在紫色血气中的枯槁老者开口说道，语气嘶哑虚弱，仿佛冷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此种现如今的模样，看起来与三千年前在祭坛上消失时，竟并无二样。”
“按理说，即便是返祖退化，这碧落神种若是超过三千年寿命，外形也该会变化不少……”
“但它这体魄展现出的实力，绝非是三岁碧落神种能够拥有的……”
“死不足惜的老东西当初究竟给他们留下了什么秘宝，将此种送去了何处？竟让他超脱了光阴的桎梏，即便返祖退化，却又能成长出这般伟力。”
石台南侧的棺椁中，另一老者开口，语气颇为抱怨地徐徐接话。
此人与前者模样相似，二人仿佛孪生兄弟，只不过身体的腐朽程度更甚，他的躯体从胸腔之下已然空洞，显露出了根根玉白色的肋骨，全靠着从阵坛中央男子尸体上引来的血气组成一根根经络，拼凑着躯体，苟延残喘。
二人说话时，两对浑浊老迈的目光一直凝视向石台中央上方的虚空之中。
那儿悬飞着一颗巨大的乌黑色眼珠。
眼珠后方延伸生长出无尽的肉须经络，仿佛肉形植被的根茎，漂浮于虚空白雾之中，延伸入茫茫天穹之上，仿佛这片天空就是它扎根的土壤。
眼珠的虹膜内光影流转，正映照显现出一帧帧来自远方的画面。
画面中，一头右耳别着一枚桃花，左耳别着玉白小棍，身上穿着玉光流转的飒爽甲胄的高大巨猿，正在半空之中，脚踩金光气柱，面目狰狞地抱着一道从天而降无比巨大的电火，张嘴暴吃。
当那道监天神雷被最终分尸消失，眼珠便也彻底失去了视野画面。
“是啊，三千年时光，我等都已羸弱至此，半截入棺了，那孽种竟还是当初的三岁模样，着实天理难容。”
“不过也幸好，他赶在你我像二哥、四妹那般陷入长眠之前及时出现了。”
说到这里，老者目光伤感地看了看另外两口已经闭合上的黄金棺椁，
接着又道，
“当初咱们搜遍青铜城，也未找到食劫鼎，想来那古鼎必然是被玉山王藏入了这孽种体内一并送走了，或许，这也是他三岁体魄便能如此可怖的缘由。”
另一个亡灵般的老者点了点头，
“应该如是，现如今，咱们只需将食劫鼎取回，便可结合神皇冠，找到老东西私藏起来的轮回门，你我兄弟超脱生死，获得永恒生命的大道已经出现了。”
“嗯，可惜的是，现在咱们无法亲自动手，若是以意志降临世间，也存在诸多麻烦，西蜀地脉已经从你我掌控的地界独立出去，没有神宫道基气运笼罩的地方，并不适合你我远游。”
“对付这根孽种独苗，何须你我兄弟亲自动手，三千年来咱们苦心筹谋等待，培育这么多棋子，不就是为了今日么？”
“或许正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我已感觉，有些棋子，似乎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算计，想要摆脱你我的掌控。”
“哦？哪些棋子？皇朝中咱们那些不争气的柳氏子孙？还是三教之人？神宫中的那几个大神官天天在我眼皮底下看着，我倒是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我也尚不清楚，仅仅是一些感觉罢了，譬如天雷神宗近来远游离开的那个镇元子，作为天骄榜首的人物，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的行踪了，佛门中有好几个老东西，我也时常无法窥见其动向，仁文书院里有几个白发小鬼也开始在写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我隐约感觉，这帮人的算计，恐怕会胜过你我当年……”
“既然如此，现在正好借那孽种独苗的手，来试一试这些棋子的忠诚，反正不过是些耗材罢了。”
“的确，不过得抓紧了，这根独苗已经为碧落神族重塑了道基，若是让他壮大了神族气运，死灰复燃起来，就怕星火可以燎原。”
“三哥你过虑了，碧落神族已经死绝，他这一根独苗已然无法传宗接代，即便是找到了可以结合的异种，要繁衍出足够抗衡你我庞大棋盘的棋子来，那得要多少年月的时间与精力？届时你我早将之斩草除根了。”
“五弟你漏算了，他即便无法传宗接代，但却可以开辟宗门，如此笼络来的气运，一样是壮大在了神族道基之上。”
“一介野猿妖兽之躯，想在人族为尊的苍茫大陆开辟宗门，传道授业，笼络人心气运？比起这，我倒是更加愿意相信他会选择找异种血脉，走传宗接代扩大宗族的道路。”残缺亡灵不以为然，轻视一笑。
“五弟多加慎重，你当初正是吃了轻敌的亏，才导致道躯损成如今模样，否则，你现如今该仍能行走世间才对。”
枯槁老者郑重警醒了一句后，接着便躺入了棺材内，闭上双目，随即其眉心内闪过一缕暗红微光。
铛铛铛——
下一刻，人祖山中，监天神宫内，倏地响起了一道道悠扬庄重的巨大钟声。
“监天意志降临！赶紧去请神皇大人前来人祖殿！”
神宫内有人大声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