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章 侠骨柔肠俯天下
谁言武林多狂侠,只修其名不国家,
皆因世事无危难,觊我故土九剑杀。
杏子林一战,并非只是武林之战,更是朝局之战,家国之战,如若被番邦拔得头筹,亦将国家推进危险境地。
容致和百介生自知此战利害,救不救得沈小姐已不是重中之事。
陈攻城见局势甚好,笑道:“武林盟主真是赏光,今日我们就见识一下‘玉箫郎君’和‘玉手神医’的厉害,陈某有幸观此一战,真是不枉此生!”
说话间,忽然一袭白色飞影,“这么大的阵仗,怎么能少得了兄弟我呢!”
众人一惊,那飞影已立于容致和百介生身前。
“二哥!”此人正是“玉扇飞狐”马三保,同样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不输二人。
陈攻城心中似感不妙,马上靠近那顶轿子,抽出佩刀,顶着轿帘。
三保言道:“两位兄弟,好久不见,今日好事怎不叫上哥哥!”说着,将手中的一壶十年兰陵酒拆开,自己长饮三口,扔与百介生。
“今日我们三兄弟饮酒杀敌,看这贼邦还怎得个逍遥!”百介生和容致分别畅饮一番,将酒罐掷碎石间,击掌相誓。
容致经过深悟,已将独孤九式、真玉剑法和自创风式剑招,全都融入玉箫之中,以箫为剑,剑气、剑音,箫剑合一,融魂于身。此时,索罗法王持轮袭来,容致不知此人底细,见其面气便知其武力已近臻界,不敢让百介生和三保冒险轻易迎战,便率先飞身迎去。
两人均不知对方路数,自然使出十分气力。索罗法王练的是波斯七煞灭神功,使的是乾坤转金轮。二人飞身立于另一片空地,相对而立,目光如炬,气场强大。身边的风似乎都因为他们的存在而静止下来,天空灰灰,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再无他物。
只见索罗法王身形一闪,犹如闪电般向容致扑去。容致只道他内功了得,没想到轻功竟也如此神化。容致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在空中斗转数周,巧妙地躲开了法王的攻击。
容致落地的瞬间,反手以箫击去,一股强大的内力贯入箫中,直刺索罗法王肋间。索罗法王心中也是一惊,没料到中原竟有如此年轻高手,看来自己确实轻敌了。
为了躲避这一击,索罗法王后退数步,当下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而后突然大吼一声,全身内力集中在了右手之上,将手中的金轮奋力掷出。
那金轮似有万般火星,盘旋转去,四周利齿环环相生,携着一股强大的杀气。容致急忙以箫相抵,那金轮碰到玉箫,一片火光四溅,容致只觉这内力刚猛,只得侧身移步。
那只金轮像长了眼睛,又朝侧方飞来。容致只得飞身而上,踏在这金轮之上,不再理会它,使出劈风掌,朝索罗法王袭去。那法王倒也不惧,双手划形,运足七煞功,一招喇嘛神拳相迎,拳掌相碰,一阵骨肉相克之声。两人身影又相互交错,速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二人的每一次出拳都如同雷霆一般,内力惊人,斗得天昏昏,地暗暗。须臾,那法王收了金轮,容致亦抽回玉箫。两人端坐于地上,各自瞑目沉声。此时,二人内力已是消耗殆尽,谁先行恢复,那便是谁占了先机。
这边罗摩达见索罗法王迎战了容致,心中大喜,便手握禅杖,踏空而来。三保脸上掠过一笑,便飘然迎来。半月前,三保心中还会有些迟疑,可得了红叶禅师的达摩龙手,便不再惧这一众人等。
待罗摩达靠近时,三保突然一跃而起,一招飞燕寻花,在空中一个翻滚,然后稳稳地落在了罗摩达身后。玉扇一击,一股强大的内力直接击向罗摩达背部。
罗摩达只道自己是稳操胜券,并未十分在意三保的武功,却被这一偷招袭了个正着,被玉扇一击,竟损去两层功力。如若不是罗摩达这般轻敌,三保定在他这里讨不到便宜。
罗摩达当即运转无相金刚功,护住全身脉穴。自上次与容致交手后,他苦练神功,此时已练至天地万相功第九层,凝神之下,气场强大而沉稳,眼神毒辣而深邃,如同夜空中的寒星,一场狂风暴雨即将迸发。
三保历经沙场,思虑问题自是比这武林人士长远,言道:“国师在那瓦剌弹丸之地,终究也只是莽夫一个,何不听三保一言,归顺我大明朝廷,三保奏请王爷,给国师封侯拜相岂不美哉!”
虽然罗摩达并未吃他这套,但心中却亦有一丝徜徉,片刻迟疑。心下思道:这大明终究人多地广,瓦剌势头再盛,也无可能胜之,强如元朝,不也只此九十八年而亡,何况自己本不是瓦剌人士。人云,投靠明主为上,自己所求为何?
罗摩达虽受一击,但仍能与三保斗得游刃有余,一边是玄叶飞花,一边是拈佛圣手,一边如飞豹,矫健而迅猛,一边如雀燕,轻盈如流星。两人不相上下,却又似乎都未用尽全力,潜当默契,只道是外看飞俏,内看玄妙。
百介生则是以一抵二,与韦道一和蔡卓远斗得难解难分,百介生犹如魅影,瞬间化身为幽灵一般,诡异而迅捷地飞绕四处。这武功虽有高低之分,但亦有相生相克之道,你胜于他,他胜于别人,但别人却未胜得了你。
百介生本就是秉承大多前教神功,并不惧二人合力,一招乾转星移,加上龟息闭听之法,令那吸功地法无处施展。韦道一的青蝠功虽是精湛,但亦比百介生的云逍游略逊一筹。韦道一与蔡卓远虽是两人作战,也各怀鬼胎,都欲让对方倾囊而出,自己伺机而动,作为后手。
自古离心难事成,何况在这千钧一瞬间。韦道一寒冰真气,呵气成冰,手掌如刀,寒光闪烁,向着百介生的后背斩去。但此时的蔡卓远却想等待百介生出手后,自己从后偷袭。百介生感觉到了背后的威胁,他猛地一弯,像是游龙出海,巧妙地避过了韦道一的寒气攻击。同时,反手一拳,正中韦道一的腰间。
韦道一身形微微一滞,却难再恢复如初。蔡卓远从旁持剑而来,使得正是三招独孤剑式,剑身如飞燕般快速舞动,百介生未及躲闪,被瞬间挑破白衣一角。
百介生倒吸一口冷气,未曾想这剑法竟如此高妙,只是小瞧了这蔡卓远。当即一招天竺神掌推出,蔡卓远霞紫神功运起,双拳相抵。谁知百介生这竟是一虚招,右手出掌之际,左手已另行暗掌,妙手神香,用强大的内力,催出无色无味的暗魂散。
蔡卓远内力本就逊于百介生,自然被这神香之力迷得短暂失了心神。百介生那右掌已然袭来,蔡卓远一个后倒,软绵绵地倒下,死前都未能瞑目,“这是何掌法?是何掌法……”
此时,容致已渐回功力,起身以箫定于波斯索罗法王额际。就在同时,索罗法王也已然恢复。看到容致还是比自己先一步恢复,双目闭道:“老衲技不如人,任凭阁下处置。”
容致收了玉箫,说道:“我风某不杀投降之人,你既然任我处置,那你就此回到波斯,此生再不能踏入中原!”
索罗法王道:“老衲自视武功第一,可惜神功未满,还是差阁下一毫,此去定会再行修炼,老衲答应你此生不再踏入中原半步,还请阁下以后可到波斯一叙,老衲定当与阁下再行切磋。”
容致道:“如若有缘,风某也想去波斯领教法王的神功。”
索罗法王起身,僧袍一甩,暗自离去……
罗摩达和三保也收了手,自此,胜负已分。陈攻城见败局已定,一把将沈千千拉出轿外,用刀抵着她的颈部,狠道:“风容致,就算你再厉害又怎样,你能有我的刀快,你若自行了断,我就放了她,你要是不从,我就杀了她,哈哈哈!”
容致见其如此狠毒,说道:“一命换一命,我风某当然不在乎,只可惜你作恶多端,理应得到惩罚。”
沈千千见了容致,动容道:“风公子,千千此生能有公子记挂,便已足矣,何苦为了我,难为了自己,只求公子心里永远记得千千!”
说完,以颈刎刀,鲜血喷涌而出。
陈攻城见状,自知再无筹码,便撒手飞身而去。三人见状,赶紧跑上前来。容致扶起沈千千,急道:“介生,你是神医,赶紧救救她!”
“就算神仙在世,也无能为力了。”百介生无奈道。
“风公子,你不要难过,千千死在公子怀里,已是很知足了,千千只想问公子,有没有爱过千千?”
容致用力地点着头,“千千,你没事的,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
此时,沈千千双手垂下,已然没有了呼吸。
正在这时,陈攻城带着侯无用,以及数千兵马,外加数十火炮手,将杏子林团团围住。陈攻城向侯无用言道:“侯爷,陈某不才,只是他们武功太高,陈某没有保护好小姐,小姐欲阻止这场争斗,没想到风容致竟然连一个弱女子也不放过,将其一掌打死,小姐死得真是不值啊!”
侯无用何其精明,定是知道其中原委,但料知此事已无法挽回,权衡之下,这陈攻城定是比风容致更值得相交,也懂得人情世道,便顺其之意,哭诉道:“小姐,老爷将你托付给我,我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你命丧于此,我要禀告老爷,一定要杀了风容致这个负心汉,为小姐报仇!”
容致欲前去解释,三保阻道:“这两人均是一丘之貉,辨之无益,此处人多,又有火攻手,我们还是先走为上!”
说着,二人拉着容致,遁身而去。
……
沈府,沈万三看着女儿的尸体,痛不欲生,听到侯无用与陈攻城之言后,愤然道:“我沈某阅人万千,总无差池,没曾想却误看了这风容致,我女儿对他一片痴情,却遭其残害,我沈某起誓,必诛此人!”
陈攻城亦奉言道:“陈某不才,愿替沈公出这口恶气,可是我锦屏庄虽有兵马十余万,却难耐这狗贼,他武功高强,用一般之法,定难将他拿下,如果火炮再多些那就不一样了。”
沈万三大手一挥:“侯管家,速去银库取出五十万银票,去南京唐家私炮坊,购两百门火炮,送与陈庄主,杀不了风容致,不要来见我。”
侯无用紧道:“请老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不除此人,我侯某便无脸活在世上。”
……
锦衣卫,张汉周身着紫红色披风,坐在正中央。卫铮来报:“大人,据探子来报,风容致、百介生、三保大人在锦屏山庄杏子林一战,元气大伤,正朝华山奔去,我们要不要……”
张汉周细声道:“哈哈哈,看他们能往哪儿躲,和本大人斗,他们还差得远那,我已得元公公真传,对付这些个毛贼不在话下。赶紧备马,召集十名锦衣卫随本大人前去劫持。”
卫铮听着汉周之言,怎这般变化,又不敢发问,只道:“大人,带十名锦衣卫,怕是不……”
“不什么不,凭本大人武功,还怕他们不成,带这些锦衣卫不过是陪本大人路上解解闷罢了!”
吓得卫铮不敢多言,赶紧夺路而出。
此时,江绾也已到了华山,与浔芳得知容致三人战后而归,怕这途中再有什么意外,两人便策马于近路相迎,正行至江阴之外百十余里,便见三人从远处而来。众人相聚,甚是欢喜一番。
就在此际,张汉周一行也快马行至附近,他让卫铮先前探个路。容致和浔芳交谈之际,忽觉林外似有异响,便飞身半空,持箫袭去。
卫铮见他扑来,不敢迎战,瞬时逃去。怎奈此时容致轻功已入臻化,不出十余米,便把卫铮擒了过来。众人围来一观,发现竟是锦衣卫。
三保自然是认得清楚,出口道:“卫铮,你为何在这里,难道你们张总指挥史又有什么阴谋?”
卫铮见这么多高手云集在此,吓得浑身发抖道:“三保大人,张大人命小的前来探路,想在此截杀各位英雄。”
“带了多少兵马?”容致问道。
“加上小的,一共十人。”卫铮哆嗦道。
“十人?他有这么大的把握?”众人心中疑虑万分。
这时三保想起一事,便持玉扇抵住卫铮脖子,问道:“我问你一事,你需如实答来,如有半句假话,让你人头落头!”
“三保大人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当年,南浔归云庄一役是否张汉周带队剿灭?”三保厉声问道。
“是,是的,三保大人,是他带着数千兵马,佯作宣旨,将归云庄一众老小屠杀殆尽。当年,在东篱也是他带队去杀害百神医,追至胥山将其打落悬崖,只是后来小的查探,那人并非是百神医,而是一个丫鬟。他一直想霸占浔芳小姐,所以凡是小姐身边男子,他均要一一除去!”卫铮一口气全盘托出。
“你可有说谎?”浔芳悲愤怒问道。
“小的说得千真万确,小的当年也跟着张汉周一起去屠门,亲眼所见,怎么能错得了!”刚说完,发现似有不妥,还未再行改口。一柄直剑刺来,卫铮胸口被刺穿,满口鲜血,倒地不起。
剑上的血还在丝丝滴下,浔芳的手颤抖着,泣不成声,容致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
正在此时,一阵阴风,林中树枝摇曳。
“哈哈哈,是我又怎样,你们能奈我何?”一声尖厉的笑声传来。
众人心里惊异,此人是谁?但听这声音,便知此人武功已是世间少有。可听闻此音,却更似一女子。
疑惑之际,一人内紫红袍,外披黑衣,头戴凌巾,辔发垂玉,其面白润,双指纤细。此人竟是张汉周。
树叶翩翩落下,张汉周也顺风而至,稳立地上,瞬时一顶宫椅从远处飞来,张汉周用剑轻轻一禀,那椅更落于跟前,他挥袍坐于其上,刀剑入鞘。
此时,又一杯盏从远飞至,汉周右手相接,兰花指轻抹香盖,热气未消,轻泯了一口,扬声道:“想和咱家一较高下,也需要掂掂一下自己的份量!”
“张汉周,没想到你是如此卑鄙之人,你杀我全家上下八十六口,今日我就要为他们报仇!”浔芳恨然道。
“妹妹,妹妹,那时我可不知你就是那归云庄小姐,不然我怎么那么狠心下得了手!”张汉周说话间,莺莺语语,摇腮蹙媚,顾自怜腓,惹得众人心生恶吐。他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是练得哪里神功,走火入魔,还是受了什么蛊惑?
浔芳仗剑刺来,汉周也不闪躲,只见那剑即将刺入眉心之际,汉周双指一夹,稍作一侧,只听“哐当”一声,浔芳连人带剑被晃到一边,容致赶紧飞身相扶,当下心惊:“这般功夫,即便无量山青灯道长也不敢轻言胜之!”
容致不敢大意,持箫相奏,用尽十足功力,“碧海云心曲”,箫声响起,飞木催花,众人赶紧闭目运气,那带来的几个锦衣卫瞬间被这强大的内功,震得五窍流血,捂着头部,倒地翻滚。
张汉周却仍在座中,稳持茶盏,顾自相饮,只是眉间稍稍一紧,对这箫声侧耳不闻。待这一曲阵歇,容致便持箫如剑,独孤飞身,乾转真气,一袭白光朝他袭来。只见张汉周拍椅而起,腾空跃林。
容致和众人皆是大惊,这身手已非常人能及,如此迅捷,堪比飞禽。只听张汉周冷哼一声:“怎么?你们自诩武林高手,就这点能耐。”
容致不言,如若分神,定是要折了功力。容致持箫,汉周仗剑,玉箫招招御风,但张汉周所使之剑,却全然没有武功路数,只如繁花绣锦,幻影无穷,如此之快,闻所未闻。
未及四五十招,容致渐有颓式,再想以其他功势,却实在抵不住张汉周如此之迅捷。百介生和三保见状,也顾及不到许多,飞身前来相助。
张汉周并无畏惧,只是冷道:“我正要瞧瞧这葵花神功的威力,就拿你们几个练练手好了。”说话间,紫袖一舞,纤指横出,不知何处寻来的几十飞针,顺着掌风呼出。三人没料到张汉周竟也得了元生的真传。惊心之余,已被这飞针逼得躲于枝间,不遑轻易出手。
张汉周见此,忽得侧身一偏,竟朝浔芳袭去。容致还未及出口,张汉周已将浔芳擒住。
待三人飞身相击,张汉周已携了浔芳遁飞而去,须尔不见了身影。
容致大惊,百介生也欲急寻而去,却被三保阻了下来,三保道:“张汉周对浔芳有意,定然不会加害于她,如果你们二人急往,怕是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看来他已经得元公公的真传,加上宫中大内高手相助,即便能够闯入宫中,也是难以全身而退,我与宫中李景隆将军私交甚好,由其暗中营救,定然比我们前去要好上甚多。”
听三保之言,二人即使放心不下,也不敢再贸然行事。
张汉周并未将浔芳带至锦衣卫府,而是将其安于东厂住室。安顿后,撤去众人,又给浔芳解了绑,依旧情深道:“如今我虽与你无法再结为夫妻,但也想和你做一对好姐妹,时时陪在身边,断然不能让那些污秽男子脏了你的身子。”
浔芳冷怒道:“你灭我全庄上下,已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还谈什么夫妻与姐妹,我虽不知你为何变得如此之身,但这或许是老天的惩罚,不义之人必有恶报。”
张汉周欲拉住浔芳的手,却被她躲了去,“杀归云庄与花木寨,都是皇上的意思,朱元璋心狠手辣,咱家这些奴才只不过奉命行事罢了,若要知道你就是归云庄的小姐,汉周也定不会赶尽杀绝,可这天下哪有反悔之药,如今皇上已死,你还有什么个怨恨,都朝汉周使来好了。”
说着,将一柄长剑掷于浔芳面前,又说道:“我愧对张居士,作为他的弟子,竟替皇上做了这等行恶之事,想来师父和周师太见了,定会狠狠地责罚我!”
浔芳举起的剑,又缓然落了下来,狠然说道:“杀了你又有何用,只道让老天来惩罚你,我且看看,你最终会落得如何下场!”
说罢,浔芳弃剑而去,刚一转身,汉周从后飞手一挥,凌空之中点了浔芳肩椎穴。唤来护卫秦阳,命道:“将她好生保护,送到峨眉山,在山下把守重兵,如有人前去营救,格杀勿论,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法术逃出我的掌心!”
秦阳刚领命前去,李景隆便踏门进来。
“景隆兄,哪阵风把你吹了来,请上座。”张汉周笑着迎了上去。
“听说汉周兄的武功已经独步天下,连江湖盟主都不是仁兄的对手,可是把一个姑娘掳了来,如果传了出去,怕是免不了被江湖人笑话。”李景隆亦笑回道。
“景隆兄何故如此紧张,莫不是受了谁的请托?不过景隆兄也不必担心,浔芳姑娘受了些伤,我已把她送到峨眉山,让师太给她调理一番,大体无碍后,她自可离去。”张汉周回道。
李景隆见他如此回答,便对此事再无顾虑,又言道:“皇上目前受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三位大人教唆,削藩之意甚盛,当下燕王已公开示反,免不了一场恶战,我终日惶惶,不知汉周兄可有何计策?”
汉周尖笑道:“为武之人怕什么?”
李景隆摇头不惑,不知其所指何意。
“武将最怕朝堂安稳,如若这朝廷一派祥和,你我又有何用?眼下局势不稳,内外忧患,正是你我建功之时,本公还怕他们闹得不够厉害呢!”张汉周面色一瞥道。
“可是这燕王南征北战,骁勇善谋,又有一批忠武之士,皇上虽封我为大将军,率兵五十万,可与之一战,在下也并无十分把握,如误了皇上之恩,我哪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先祖。”李景隆垂道。
“这又与你何干?横竖都是他们朱家的天下,战过且战,如若败了,便打开城门迎接朱棣,当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朱四子虽暴,但你表忠于他,亦会封官拜爵,定不会为难于你。”张汉周轻泯一口茶说道。
被他如此一言,李景隆悬着的心总算有了角落,心中豁得开朗起来,这叔侄之争,都是至亲之人,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都不得罪,谁言胜负,各安天命。
三保此时已返回燕王府,从李景隆处得知浔芳消息后,赶紧飞鸽传书,容致得信便与众人一起赴峨眉山而去。
一日,燕王将姚广孝、解缙、三保等人召集房中,言道:“允炆不念叔侄之情,秦王、晋王先后冤死,他对本王亦痛下杀手,命李景隆率五十万兵马对付本王,我们已然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尽早齐备兵马,以事反攻。”
姚广孝道:“王爷,这北方诸将多王爷旧部,降者甚多,加之王爷兵马只有十万之众,与李景隆兵马相去甚远,听闻宁王兵势精锐,又有朵颜三卫,我们何不先取大宁,壮大兵势,再与之一战。”
朱棣听之,两眼放光道:“姚大人此计甚妙,想必宁王亦对这不孝侄儿心有怨恨,能与我联手,岂不美哉!”
解缙忧道:“宁王朱权亦不是等闲之辈,他是否真心想辅佐王爷也不得而知,如若他尚可通情最好,如果宁愿和王爷一战,损了我们不少兵力,怕是得不偿失啊!”
朱棣凝眉道:“本王自有劝说之道,先去智取,如若不通,再想其他计策。”
朱棣命姚广孝驻守北平,差朱能率五万精兵与自己一同赴大宁而去,三保亦同前往。
宁王府城外,朱棣大军扎营,宁王朱权前来城外探看。朱棣下马跪于其前,痛哭道:“十七弟,不是皇兄谋反,实在是无路可退,允炆他不念叔侄情分,先后杀害诸多藩王,现又命大军压境北平,今日我之处境,便是日后皇弟之处境,望十七弟能够体谅为兄的难处,助为兄一臂之力。”
宁王身边重臣低声道:“王爷,燕王多诈,切不可轻信其言。”
此时,朱棣又拉着身着便服的三保,走向前来,城墙上的守卫拉弓备箭。朱棣言道:“十七弟,为兄手无寸铁,与一随从进城,想与十七弟一叙,如若十七弟不愿助我,尽可将为兄掳了去,献给皇上,我城外十万大军皆送于十七弟,绝无怨言。”
朱权见朱棣如此讲信,只与一布衣文人前来,便不顾他人劝说,执意将城门打开,拉着朱棣的手,动情道:“皇兄受委屈了,快与我内府相商。”
朱棣满眼噙泪,步履蹒跚地进了城,对三保说道:“我与宁王有好多话讲,你也莫再跟随,就在这城里走走,你不会武功,且不可胡乱行事,天晚再来府中寻我。”
三保赶忙应了下来,又谢过宁王,便离去了。
入晚,宁王相留府中,与朱棣一起进食。三保只需半天便完成使命,从府外得内卫传唤,来到朱棣身旁,耳语一番。
朱棣和颜一笑,说道:“十七弟,不知你是否有兴趣随本王到北平住个几宿?”
朱权不明其意,但见朱棣面色,便知似有不妥。正在此时,三保玉扇在手,只是轻轻一挥,那桌上碗筷瞬间飞入半空,三保又是轻轻一掷,那碗筷又稳稳地落于原处,未曾洒下半点汤汁。
朱权大惊失色道:“你,你想做什么,即使你能掳了我,可我府中数万兵马在此,你又怎能脱身?”
此时,忽然外面守卫匆匆跑了进来,大叫道:“报,王爷,不好了,朵颜三卫,他们,他们反了,已在城门外与燕军汇合,城门大开,随时会攻入城内。”
朱权瘫倒在地,久久不言。朱棣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十七弟,为兄只是借你的兵马一用,你又何必如此惊慌,本王又不像允炆那般心狠,你只要在北平好好呆着,不问世事,坐享清福,岂不是更好!”
朱棣命道:“三保,将宁王和府中家眷好生款待,护送北平,本王已准备好了一处府院,让十七弟尽情享用。”
三保应声走到宁王身边,宁王只好言从,即使心中忿恨,也不敢再行发作,只得乖乖地携了夫儿随去了北平。自此,朱棣得了宁王的兵马,尤其是朵颜三卫,更是如虎添翼,率大军所向披靡,无一不胜。
话说,浔芳被锦衣卫一行送到峨眉山,周师太见其穴位被封,不得言语,便使指为其解穴。未曾想这使穴之人功力深厚,运其八成功力都未见成效。心中惊道:“天下何人竟有如此功力?”
思之再三,便运尽毕生功力朝那穴位点去,只见浔芳身子一晃,便恢复过来。可再看周师太,已是面肌腊黄,竟一口鲜血涌出,气虚微弱。
浔芳赶紧相扶道:“师父,师父,都是浔芳不好,害师父如此功力大损。”
其他师姐妹也闻讯赶来,众声啼哭,周师太缓了缓神,说道:“师父无甚大碍,只是不知这点穴之人是何方前辈?”
浔芳恨然,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周师太摇首叹道:“想不到我如此感化于他,汉周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你们落得如此深冤仇恨,为师亦无话可说,只愿他能早日醒悟,回头是岸,莫再害人害己。”
看到山下尽是锦衣卫巡视,周师太知其是为容致等人而设,忙唤来若柔,吩咐道:“明日你下山取粮之时,让浔芳扮成婢女,掩人耳目,随你一起下山,尽快将此事告知容致,免得他前来遭受暗算,如今师父内力受损,怕一时之间也难以相助你们。”
肖若柔领了师命,次日,带领三个婢女下山,让浔芳混入其中。锦衣卫只道浔芳还是受伤之身,断然行动不得,未细细查探便放了行。下山后,浔芳用神鸟召唤术,分别唤来青云与黄霄,急将两封书信传去,相约容致在少林寺会面。
容致等人先后得了音信,便朝少林寺赶去。一日,容致、百介生、江绾等人在开封街上寻走,忽见两个丐帮弟子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三人紧在暗中跟随,看看他们有什么名堂。那两个弟子悄没声地走进一处府院,竟直进了大堂。
容致等人飞身于屋檐之上,静观房中动静。
只见堂中坐着一番外戎装之人,两侧尽是瓦剌官兵。两个丐帮弟子跪地拜道:“小的见过张大将军,我家两位庄主已和二王子在锦屏庄齐集兵马十万,只待将军之令。”
那人正是张斩枭兄长张兴化,只见他亢声道:“我三十万瓦剌大军已枕戈待旦,只待朱棣和那皇帝小儿相斗,等他们耗尽,我便一举攻下BJ,取了朱棣的老巢,如若顺利,再挥师南下,与我兄弟会合,拿下应天。你们且去告知两位庄主,静观其变,切莫心急行事。”
那二人听此,便谢过回去复命。
此时,罗摩达竟也在堂中,上前说道:“张将军,二王子交待,问及大王子那边……”
张兴化朗声一笑:“你我都是二王子的人,这还需费什么心思,大王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正是本将军先前的副将马腾化,他府上的卫军首领忽木池也是本王安插的眼线,大王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将军掌握之中,即便他在朝中有诸位大臣撑腰又有何用,文官无能,有何惧哉!”
容致听此,刚要准备冲下去,与他们争斗一番。百介生却阻了下来,示意众人回撤。
待撤到屋外,容致问道:“介生,方才为何阻止我与他们动手?”
百介生却笑道:“看他们戒备,方圆之内定有不少士兵,房内也有不少高手,一旦动起手来,我们并无十分把握将他们一一击毙,只怕会打草惊蛇,不过,我倒有一妙计。”
江绾急问道:“是何妙计?”
百介生一顿,道:“听张兴化之言,瓦剌大王子和二王子在争夺皇权,此时二王子身在中原,我们只需把张兴化安插的眼线告知瓦剌大王子,瓦剌国内定会生变,那时他们也再无精力图谋中原。”
容致拍手回道:“此计甚妙,那我们赶紧去瓦剌一趟,此去紧急,就由我和介生两人前去。”
又转向江绾道:“绾儿,你去少林寺与浔芳会合,在那等我和介生的消息。”
江绾应允,便一人前去少林寺。容致和百介生则挥马西去,事态紧急,容不得半点迟疑。
二人日夜兼程,来到瓦剌国内,又在集市上置办了当地习服,换了身装扮。
瓦剌王府,大王子硕尔伯正与众妃饮酒作乐。
一妃子起舞弄影,端起酒杯送与硕尔伯,妩道:“大王子,奴家敬你一杯,喝了这杯,大王子定会心想事成。”
硕尔伯大笑道:“本王还有什么心想事成的,日后这瓦剌国都是本王的,你们尽情地给本王跳舞,只要本王高兴,重重有赏。”
只见那乐声四起,一众歌姬又兴舞了起来。
容致和百介生扮成侍者模样,进了府邸,两人纵身一跃,便来到硕尔伯面前。容致抽出宝剑,抵于硕尔伯颈处,说道:“让这些闲杂人等赶快退下!”
硕尔伯吓得面如死灰,颤声道:“好汉饶命,都,都给我退下!”
不用他这声招呼,那些歌姬早已四散跑去,谁还管得了他的安危。
“两位好汉,你们要些什么,尽管吩咐,本王都会送与你们,切莫害了我性命!”硕尔伯求道。
容致放下剑,与百介生坐于两旁。百介生说道:“我兄弟二人不为钱财,不为功名,只为大王子讨回个公道。”
“什么,什么公道?”硕尔伯不解道。
百介生便将张兴化所述之词一并道来,并说道:“殿下若是不信,可召二人前来对质。”
硕尔伯气愤道:“好个和硕托,我待他不薄,他竟如此对我,还想夺了我的继承之位,来人,赶紧把马腾化、乌木池两人唤来!”
不一刻,马腾化和乌木池二人来到殿内。容致和百介生分别擒住二人,他们还想挣脱,但哪是容致和百介生的对手,只得乖乖伏法。
马腾化求道:“大王子,我俩虽是张兴化的内应,却还不曾干过伤害过大王子的勾当,请大王子饶命!”
“饶命?本王这么信任你们,你们竟是二王子的人,要我如何饶得了你们,来人,拖出去斩了!”
“殿下且慢!”百介生阻道。
“好汉,还有何事?本王要好好重谢两位。”
“殿下不如把这两个内贼押到皇宫,让他们道出与二王子合谋残害殿下的诡计,如此一石二鸟之计怎能轻易错过。”百介生献计道。
“对,对,还是好汉想得周全,拉到宫中让父王定夺,我看他二王子还有什么话说!”硕尔伯喜言道。
皇宫之上,瓦剌首领马贴木儿震怒,说道:“将这两名内贼就地正法,传我命令,即日起,免了张兴化的大将军之职,速将和硕托召回瓦剌,以受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