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要当魔法少女，否则会变得不幸
“不是说好要当一辈子的队友吗……”
“阿弦，对不起，心之彩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我从没觉得当魔法少女开心过。”
“你也配叫魔法少女吗？看看你都守护了些什么啊！”
“求求你，不要死……”
“……”
深夜，三十五岁的苏弦从梦中惊醒，泪水不知何时将枕头打湿。
“又做噩梦了。”
苏弦轻叹一声。
他已经习惯了从噩梦中惊醒的夜晚。
不知从何时起，往日的梦魇就经常拜访自己，如影随形，令他的心灵不得片刻的安宁。
苏弦觉得，命运真是个充满恶意的狗东西。
十五岁之前，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年，除了俊秀的相貌外，和学校里的其他同学并无区别。
只是，在那天遇见了一只名叫“提拉比”的妖精后，他的人生便像是一列脱轨的列车，轰轰烈烈的驶入布满荆棘的荒原中。
那一天，他成为了魔法少女！
或者说，魔法少男。
由于许多子供向动画和网络上的宣传，苏弦也曾觉得魔法少女是爱与正义的化身，是守护城市的英雄。
可他没想到，自己一个男生，竟也能变成魔法少女！
还一当就是二十年。
而且，他真正成为魔法少女后才明白，那光鲜外表的背后，隐藏的却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十六岁初出茅庐，他被温柔可亲的学姐带上战场，却亲眼目睹学姐被坏兽一口啃掉脑袋，变成冰冷的尸体。
十八岁崭露头角，他成了人气颇高的天才“少女”，可母亲因此被邪恶组织盯上，在一次暗杀后变为植物人，至今尚未苏醒。
好在他结识了可靠的伙伴，一起组成名为“心之彩”的小队，让他终于得到了几分慰藉和依靠。
二十二岁，心之彩解散了。
昔日队友分道扬镳，其中一人堕落成了邪恶组织的一员，老死不相往来。
在那之后的十年，时间对他来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与其说是活着，倒不如说，只是一具无心的空壳，在勉强维系自身的存在而已。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他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让神明降下了责罚吗？
苏弦这些年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足够坚强了。
以魔法少女的身份，他不知救过多少人、击败过多少坏兽。
十多年前，他所在的城市被评为这个国家最安全的地区，那正是他和队友们的功劳。
可是到头来，命运却只给出了最残酷的答复。
‘如果那时候，没有成为魔法少女就好了……’
“滴滴——”
通讯器忽然响起，中止了苏弦的思绪。
他低下头一看，眼眸却渐渐睁大。
墓碑？
葬礼？
什么时候？
怎么可能？
苏弦猛地从床上起身，下意识的怀疑这是敌人的陷阱。
但就算是陷阱，他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片刻后，苏弦走到隔壁的房间，深深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母亲。
因为魔力术式的存在，母亲的相貌仿佛定格在了十多年前的那天，反倒是自己看起来更憔悴、苍老。
“老妈，我出门了。”
与母亲告别后，苏弦穿过幽深黑暗的隧道，来到地表。
他居住的地方，是这座城市最后的庇护所之一。
而地表之上的景象，只剩下一片狼藉。
入目所见，皆是废墟。
这便是江城终末的结局。
苏弦对这满目疮痍熟视无睹，体内魔力激发，化作一道流光，横穿夜空。
飞到城市旧址的边缘地带，苏弦看到了一个保存得异常完好的墓园。
他降落下来，目光在其中飞快搜寻着。
没多久，他找到了一块刻着熟悉名字的墓碑。
白晓焰之墓。
周围的墓碑旁都杂草丛生，许久无人打理。
唯有这块墓碑前干干净净，还摆着几枝鲜花和一张照片。
苏弦紧绷着脸，弯下腰捡起照片。
照片上，是五名衣着华丽的少女，身高各异，外表靓丽，都处在最青春美好的年纪。
在她们身后，是一头庞大的、遍布伤痕的坏兽尸体。
在灿金的夕阳下，宛如一座壮观的舞台，供少女们完成盛大的演出。
一头蓝发的少女正搂着变身后苏弦的肩膀，脸上笑容明媚，眼底灿若星辰。
“说什么一点一滴积累起来就能变成一辈子，结果……全都是骗人的。”
双眼的视线不知何时被泪水所模糊，眼泪溢出眼眶，顺着面颊流下，滴落在照片上。
苏弦喉咙发紧，哽咽道：“可我，连你的葬礼都没去成……”
悉悉索索的声响从附近传来，隐约间杂着怪异的低吼。
一道道饱含恶意的目光在黑暗中显现，盯上了这在墓碑前落泪的中年男人。
“果然，还是来了吗？”
苏弦拭去眼角的泪水，眼神重新变得坚毅。
“一只皇级，五只王级，三十只将级，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嘻嘻，面对大名鼎鼎的坏兽杀手、终末的紫阳花、后世代的武神，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呀！”
黑暗里，传出桀桀的怪笑，声音沙哑刺耳。
但这说话之物，却连露面都不敢，可见苏弦的威慑力。
“正好，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就用你们的血，来平息我的怒火吧！”
说话间，苏弦的发色、衣装、相貌都在紫色的光华中迅速重构再生，强大不可侵犯的气势轰然扩张开来。
“变——身！”
“……”
“杀了她！吃掉她的心脏！”
“魔法少女，好吃……”
“……”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江城高中的学生了。”
“本校长在这里，祝愿你们能有一段美好的高中生涯。”
“……”
“王倒下了，那个女人是不会累的怪物吗？”
“还有，她的头发为什么变成白色了？眼睛也变成了红色？”
“……”
“第一节课，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那边的同学，就从你开始。”
“……”
“这种力量……魔女！？”
“居然是魔女化？这不可能！！！”
“……”
“喂，到你了，别睡了……”
苏弦忽然觉得眼前有点刺眼，身上暖洋洋的，像是有谁在掐着“他”的胳膊肉。
好痒……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教室里阳光正好，晶莹的光点似在眼前翩飞，如梦似幻。
讲台上的女教师向他投来善意的微笑。
“这位同学，虽然今天天气真的很好，但开学第一堂课就睡懒觉，可不是好学生该做的事。”
“老师会生气的哦！”
张……老师？
苏弦已经记不太清这位老师的名字，只记得在她在一次坏兽袭击中不幸遇害了。
自己当时和白晓焰一起参加了她的葬礼。
但现在……
“小妙啊，轮到你自我介绍了。”
身旁，一个清脆的话音提醒道。
苏弦转头看去。
一只紫色的小狗明目张胆的漂浮在半空中，用可爱的大眼睛盯着“他”，眉眼间莫名有股贱兮兮的气质。
周遭的同学、老师却无人能发现它的存在。
这么可爱的妖精，打一拳应该能哭很久吧？
小狗继续说道：“我好心提醒了你，作为交换，待会儿下课记得给我买点好吃的！”
苏弦的眉头开始皱紧，眼神里闪过一丝凝重。
他记得这只欠扁的妖精，正是它开启了自己遍布伤痛的魔法少女生涯。
十五岁的苏弦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少年。
见到妖精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人，对它的话言听计从。
后来他才明白，自己的确是被选中了。
只不过，是被选中的大冤种！
“想成为魔法少女的话，就得拿出诚意来！”
“这个月的朋友费呢？记得交一下。”
“阿弦啊，我饿了，锻炼魔力的事等我吃饱再说吧。”
没错，这妖精最常干的事，就是骗吃骗喝！
以至于苏弦在整个高中一年级，日子都过得相当拮据，老妈还怀疑他是不是被同学收了保护费。
苏弦一直以为这是成为魔法少女必经的流程。
直到他遇上了另一个魔法少女才知道。
原来，提拉比压根不是妖精之森正规登记的妖精使者，而是个偷跑出来的野妖精！
之所以赖在自己身边，纯粹是因为它是个无业游民，想找个好骗的冤大头混口饭吃！
没什么用也就算了，它还会帮倒忙。
在一次行动中，提拉比泄露的情报，险些置苏弦和队友于死地！
这件事，让苏弦记恨了很多年。
往事历历在目，但苏弦只觉得有些恍惚，又有些头晕。
逝去的张老师？
被赶回森林的提拉比？
这是……重生吗？
还是魔力构筑出的幻境？
不过，小妙？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昵称。
苏弦看着眼前的紫色妖精，心中的怒气不断积累。
不管是哪种情况，有一件事，他已经想做很久了。
“小妙，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提拉比趾高气扬的看着自己的长期饭票，嚷嚷道：“我要吃甜甜圈！超大号的那种！”
砰！
回应它的，是一记毫不留情的直拳！
重击之下，妖精娇小的身躯直接被打飞出教室的窗户，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下方的灌木丛。
“苏纤妙同学，你、你……在做什么？”
这种异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张老师的惊呼。
苏纤妙？
苏弦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有些疑惑的低下了头。
“他”的身上，正穿着一身纯白的连衣裙，手臂肌肤白皙得透光，玉葱似的的手指娇小玲珑，胸前还有着些微的起伏。
无论如何，那都不是男生该有的特征。
苏弦，或者说，苏纤妙，陷入了漫长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