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峰上云雾缭绕,颜恻妄正立在殿外朝着远山走神。
苏曼沙走近问道:“你愿意随我下山再去一趟地主家吗?”
他什么也没说,神色莫测,略略点头。
西沉的红日涂满天际,两人御剑而去,赶在天黑前到达。
苏曼沙收回剑道:“月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颜恻妄道:“颜色不对。”
这月亮发灰,周围泛着青。
“翻进去,”苏曼沙跃上墙头,“动作小心点。”
颜恻妄没动。
苏曼沙趴着转脸:“怎么了?”
颜恻妄抱肩仰头:“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身手。”
苏曼沙转回脸纵身一跃跳下。
颜恻妄看她没管自己,眼神一沉,像是淬了冰。
正当他思索要不要把水搅浑祭出苏曼沙好让自己到达目的时,一道符悄无声息地贴在自己胸前。
接着脑袋一晕穿墙而入。
苏曼沙低低道:“这里死气更重了。”
院子漆黑,只能看见两排的大红灯笼亮着。
颜恻妄忽而道:“什么也看不见,你把夜明珠拿出来照个亮。”
苏曼沙温和道:“这种时候怎么能暴露自己,你跟在我身后走。”
他不作声,没走几步,带着颤音道:“太黑了,我有点害怕。你给个火也行啊。”
颜恻妄那指骨明晰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衫,身子还在发抖。
苏曼沙微不可查地叹口气,依言变出一团火。
这火在无尽的黑暗里显得是那么不起眼。
苏曼沙安抚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颜恻妄隐匿在黑暗里,周身透着股难以掩饰的诡异氛围。
一阵风吹过,火苗晃动两下,古怪的低沉呻吟从各个角落传来。
苏曼沙手指合拢灭掉火警惕四周。
数不清的模糊身影出现,苏曼沙视觉罢工只有听觉和触觉,她缩了缩脖子,总觉得有个冰冷的手在抚着她后颈。
可是她身后明明是颜恻妄。
“小姐,您又来了。我家老爷昨日还在惦记您呢。”
嘶哑的破锣嗓子在她耳边炸响。
她惊得汗毛竖起,反手就是一鞭子。
鞭子抽破空气,什么也没打到。
苏曼沙握住颜恻妄的胳膊往前跑,刚跑出院子,身后道:“小姐急着去哪?”
她背后冷汗直冒,松开手就跳出几米远。
救命啊,她可是最怕这中式恐怖了。
颜恻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抓着狂跑的是那该死的管家。
这管家阴笑道:“小姐,该上花轿了,我家老爷要等不及了。”
苏曼沙想说上你x的花轿,奈何现在需要守戒律清规不得口出恶言,只得嚼吧嚼吧咽了。
月黑夜风高,一辆花轿晃动着过来,轿夫竟是三位笑的极为喜庆的纸人。
轿子通体漆黑,面上用金线绣着花纹图案,轿门上的绸子黑红的渗人。前后挂着的红灯笼一闪一灭。
这三位的脸颊还各有一坨红色腮红,脚上硬生生地塞进去两双大红绣花鞋。
“接新娘了。今有佳人命归三途,红烛厚土照新人,乐声悠扬乌鸦叫。祝君百年好合,鸳鸯戏水,喜获麟儿。”
苏曼沙刚摸到后腰的子午鸳鸯钺就不知怎的昏过去了。
再醒来时,她身处花轿,还被换上了绯红的嫁衣。
凄婉的唢呐吹得她心里发慌,她想抬手但是无法动弹,只有两只眼珠能转动。
这下惨了,还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希望颜恻妄没事。
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也不知走了多久。
虽说是三个轿夫,但轿子却稳的不可思议,所以连停下也没感觉。
“良辰吉时已到。”
红绸子被拨开,一双青紫色的手把她拽了出来强行按在椅子上。
“八太太稍等,七太太正在拜堂,您听会戏稍作片刻。”
这婆子面色僵硬地说完便扭着水桶腰走了。
木质结构搭建的古戏台映入苏曼沙眼帘。
台上三个穿红衣的人围着圈,中间吊着一人。那人脖子勒得出血,脸上戴着面具,脑袋垂着,怕是已经死了。
“府门外,四声唢呐呀三声炮,巧月十五,黄道吉日,吉祥月。放河灯,嫁新娘,阳气灭绝,马上要拜堂了!”
苏曼沙只觉脊背的凉意直窜天灵盖。
台上正舞唱得热闹,门外抬进来位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她的手垂在半空,盖头遮得严实。
那婆子示意放下,一把掀开盖头,往新娘的嘴里塞了个灰白色半透明的圆盘状。
苏曼沙看不出那是什么。
这应该就是七太太了,但为何如此瘆人。
短粗上扬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珠,两侧鲜红滚圆像是用蜡笔涂上去的腮红,以及花瓣唇。
她没咀嚼,那东西是被硬生生塞进肚子里的。
不消片刻,这七太太突然直起身后仰,直勾勾地盯着苏曼沙。
我xxxxx
妈的,这功德算是白修了。
“你哭什么哭,大好的日子,真是晦气!”
听见叫骂,苏曼沙才注意到七太太刷漆似的脸上有几滴泪。
“你还在哭什么哭,马上就要拜堂了,”婆子愤怒地把盖头扔到七太太头上,按着她的脑袋使劲往地上磕,“一拜天地!”
苏曼沙懵了,一个人怎么拜堂,怎么不见新郎官。
她费劲地挪着眼珠看向右下侧,跟七太太拜堂的只是一件黑沉的衣衫。
“送入洞房!”
几个丫鬟齐齐抬手举着七太太朝中间的门走去。
“该您了八太太,”婆子阴测测地捧着那不明物体而来,“张嘴。”
张你七舅老爷的嘴,这不是胎盘吗!
苏曼沙默念咒语,子午鸳鸯钺飞出把婆子砍得灰飞烟灭。
她砍完后才惊觉自己还动不了,反而激怒了其余人。
我的袜子我的鞋,这可怎么办啊。
‘砰’
载她而来的花轿原地爆炸,苏曼沙被吓得一惊,发现自己能动后快速瞬移而去。
出门就是花园,迷雾深浓,苏曼沙挥散开来,一位女子的身影在亭子边若隐若现,手里还拿着红灯笼,脚上踩的是三寸金莲。
苏曼沙硬着头皮过去:“姐姐在这赏花吗?”
桃红滚边中衣遮住了她半张脸,却也不难看出漂亮的轮廓。
“你是新来的?七太太还是八太太。”
苏曼沙道:“八太太。”
“可惜了,”她说,“也不可惜,悲惨凄凉的一生才是正确的。”
说完,她便咯咯笑起来,踱步到柳树下。
风把树枝上的麻绳沉沉吹起。
苏曼沙心生不妙。
不等她想,她突然抓住苏曼沙的肩膀,眼眶睁大嘴巴不时地张开想发出声音。那表情痛苦又无可奈何。
压抑喘不过气,苏曼沙犹豫要不要灭掉她,她却松手开口。
“三千浮华,盲婚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