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华丽墙
这是一面温馨而华丽的墙，墙上贴着金闪闪的流苏，在彩灯的照耀下闪烁着纸碎金迷的华彩。糖果色的气球烘托出节日般的氛围，淡黄色的香薰蜡烛为它增添了一份温馨的暖色调，无论谁刷到这面墙，都至少会停留两三秒。哦对了，这是一幅尺寸为2340x1080的画面，没错，它是一个手机屏幕，确切地说，是一个直播间，一个女孩的直播间。虽然它只是红绿蓝三色点阵构成的一层薄薄的平面，但它却有着无尽的纵深，就像这漫长黑夜，让无数男人盯着这个点阵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维持着寥寥无几的多巴胺平衡，才能度过这百无聊赖的长夜。
曼妙的音乐穿透次元壁，将屏幕内外的空间融合，这时一个女孩入镜，她走进直播间的瞬间就和这面墙融为了一体，就像是AI生成的定制画面一样和谐。她穿着和流苏墙一样闪耀的短裙，时尚潮流的艳丽妆容，糖果色气球般的漂亮饰品，香烛一样温馨的脸庞透露着阳光自信的笑容，在各种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光彩动人，美丽大方。
“不好意思让家人们久等了，朵朵给家人们跳个舞吧！”
随着一首网络热度很高的音乐舞曲的响起，朵朵开始跳舞，她卖力的扭动着身躯，将音符变换成可视化的曲线条，屏幕下方的小星星频繁的涌现，右上角的数值也快速上涨，礼物也随之刷了起来。随之增多的还有滚动的留言，一个个抛弃了肉身的灵魂，毫不避讳的表达着内心的渴望。
“老妹儿，发育得真好！”
“艾玛，这腰扭得，老带劲了”
“这身材没谁了，鼻血ing，yyds”
“动作标准！腿抬高！”
“跳出汗了吧？热了就少穿点。”
“女神，看私信……”
一段热舞结束，朵朵累得气喘吁吁，汗珠浸润了脸颊，她对着屏幕一边检查着妆面是否被汗水弄花，一边感谢着刷礼物的大哥们。虽然声音略带喘息，但她还是坚持尽量和每一位评论区的观众互动，回复每一句留言。朵朵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裙摆碰到身后悬浮的气球，气球在蜡烛上方晃动，眼看就要碰到蜡烛的火苗子，这时互动区立刻出现留言：
“小心蜡烛！别把氢气球点着了！”
“是啊，着火把衣服烧没了！”
朵朵赶忙闪开身子，气球才没有被蜡烛点着，但朵朵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慌张，嘴角似乎还洋溢着一点点聪慧的自信，因为她知道，气球即使碰到蜡烛火苗子，最多也只是气球的外皮被烧掉而已，不会产生大的火焰。
于是朵朵笑着摘下一个气球，并打算借助这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性感身姿之外不为人知的一面。
“放心啦，家人们，这里面是氦气，不是氢气，氦气是惰性气体，不会燃烧的……”
“氦气是啥啊？能有氢气轻？”
“肯定是氢气啊，要不怎么叫氢气球？”
“氢气最轻，这点常识都没有，，，”
“是啊，什么氦气，还是嗨起吧！”
看到观众老爷们略带轻蔑的调侃，朵朵似乎有些不甘，但她还是微笑着解释起来：“哎，家人们，真的是氦气，不是氢气，因为氢气易燃太危险了，所以这些年早就禁止氢气填充气球了，现在都是用氦气填充。氦气也是一种很轻的气体，是重量仅次于氢气的气体，家人们还记得我们初中背过的口诀吗？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氦就排在氢的后面，所以氦也很轻……”
朵朵说完心头一甜，她似乎很想让别人知道，她不是一个只会跳舞的花瓶，而是一个有思想有内涵的人，她甚至开始期待观众们的夸奖，可她似乎忘了，这是一个跳舞的直播间，而不是一个知识分享的直播间，平台的算法不会把她推送给求知的那群人。
“呵，主播懂得不少啊，什么学历？”
“女博士吗？！针不戳！”
“女博士开直播跳辣舞？头一次见！”
“学历高还不如颜值高！”
“朵老师，我们不是来听你讲课的，还是跳舞吧！”
“女子无才便是德，唱歌跳舞甩波波……”
朵朵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难过，学历似乎是她不想提及的话题，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愿意花时间看一个花瓶讲氦气的化学性质，于是她很快调整好职业的微笑来化解这次小危机，然后俏皮的对着屏幕说：“家人们，朵朵给你们表演个模仿秀吧！”
朵朵随即把那个气球里的氦气吸进肺里，然后一边吐气一边说话：“哈罗！波拉诺娜玛多噶，扒呐那，坤吧呀！家人们猜猜我是谁？”
“小黄人！”
正如互动区清一色的评论所言，朵朵的声音变得像小黄人一样滑稽可爱，刚才不和谐的氛围也瞬间变得欢快起来。朵朵总是能把家人们服务得很好。
“为什么声音会变？”
看到有人在提问，朵朵用小黄人的声音兴致勃勃的回答：“小黄人来告诉大家！那是因为氦气很轻，密度只有空气的三分之一，声音的震动在低密度的氦气中传播时，速度就会变快，震动频率也会升高，所以声音就会变尖咯！扒呐那，坤吧呀！”
这次更为专业的“课程”虽然增加了小黄人声卡的滤镜，但并没有让乏味的科学变得有趣很多，观众老爷们很显然没有听懂密度、频率这种词汇的意思。上次危机公关的效果也到此为止了。
“我怎么进了个夜校直播间？（只想看跳舞）”
“我们是来看你跳舞的，美女。”
“老师，您慢慢讲，我先逃个课。”
随着观看人数的减少，右下角的小星星变得零零散散，朵朵有点失落和尴尬，她知道相较于自己的大脑，男人们更喜欢看她的脸蛋和大腿，于是她微笑着打开一首快节奏的舞曲。
“家人们，朵朵回来咯！一首热舞送给大家！”
朵朵再次开始热舞，踩着鼓点律动着身躯。舞蹈的特点就是能够放大身材的优势，把好的地方展现出来，把不好的地方隐藏起来。这一次朵朵的动作比上一段更热辣妖娆，也更“专业”，腿抬起的高度刚刚好，快速俯身好让领口不暴露太多，旋转速度控制得很好，不至于让裙子飞扬得太高，后仰时只露出肚脐上面一点，动作幅度大时，一边的肩带滑落……
在朵朵专业的舞动下，小星星再次频繁涌出，观看人数快速上涨，久违的礼物也再次刷了起来，直播间的互动发言开始滚动刷屏。
“这就对了！老妹儿”
“艾玛，受不了了，流鼻血了要！”
“今晚我当榜一大哥，谁也别跟我抢！”
“这才叫直播！”
红绿蓝点阵变得不安起来，在屏幕上不断变幻着灯红酒绿的色彩，朵朵已经化身为三色点阵上的频率，指挥着点阵的排列组合，撩动着屏幕之外人们的心弦，刷新着服务器上的数据，让平台上新增了很多笔虚拟交易。这个律动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
“那晚真是太累了……”
斜坡上的朵朵睁开眼睛，回忆也被拉回到现实，她感到内心平静一些了，这样会让她走得安详一些，而不是满心怨恨和不舍的离去。
“我真是一个无名小卒，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价值，唯一的价值就是取悦男性，这也许是社会给我定下的人设，我只能做一个搔首弄姿的主播，一个取悦男人的工具。哎，其实我也很爱学习，也很羡慕那些有学历的女人，但是没人会在乎我懂的哪点知识，人们更在乎我被物化后的价值。那就物化吧，谁不是这样？在这个社会上，谁又真的有尊严？每个人不都是可以换算成价格的吗？或者换算成大数据里面的一串代码。不是出卖自己的体力和时间，就是出卖自己的脑力和数据。呵呵，这人生真可笑，这场直播也很可笑。不过那天倒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王涵朵闭上眼睛，继续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