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家
“我总是会被我的母亲说服，我总是会被她成功洗脑，从小就是这样，明明心里不想，但却无法反抗……”
王涵朵睁开眼睛，躺在并不舒服的斜面上，回想并总结着自己和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总说女人就是这样，女人就是这样……为什么女人只能是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我又无法做出改变，最后还是成了这样，成了她说的那样……为什么有的女人就能够不变成她说的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为什么我妈不帮我，还反过来和别人一起压迫我？可笑的是，我却没有能力反抗，最后还是按照她说的那样，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哎，我也反抗过啊，但结果呢？结果不是到这儿来了吗？躺在这个该死的岩壁上动弹不得，哎哟，我的腿都麻了，弯折太久了……哎，我真的就应该认命，听我妈的话，回去给黑启东认错，重回到那个婚姻里，就不会在这里慢慢等死了……是啊，我就是那么做的啊……”
王涵朵闭上眼睛，回到了被李惠洗脑后的那个下午。
那是个阴天的下午，王涵朵静静走在街上。为什么是下午，因为午夜失眠，晨间时分才能睡着，醒来子就是下午了。灰蒙蒙的天空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没有颜色，整个城市披上了一层灰调子滤镜。王涵朵把卫衣帽子套在头上，戴着口罩，深深的融入了这一抹灰色的城市中，随后走进了一栋灰色的住宅楼。
王涵朵轻轻了敲了敲门，门开了，是黑启东，他看到是她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漠然的眨了眨眼，手里还拿着一块果切。
“来了啊。”
王涵朵不敢用正眼看他，只是轻微点头。
“嗯，我来……来拿点东西……”
王涵朵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说是来拿点东西。黑启东抿着嘴点了下头，闪身让出路，朵朵走进屋，看见黑启东的妈妈刘雪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节目声很大，和刘雪的笑声一样大。她没察觉到她的到来，直到黑启东的关门声，刘雪才发现王涵朵来了。刘雪一边笑一边从电视节目中抽出眼睛快速望了一眼王涵朵，然后依旧盯着电视屏幕。
“涵朵啊。”
王涵朵尴尬的点了下头就匆匆走进卧室，黑启东准备跟着王涵朵进卧室，刘雪突然换了个关切而催促的语气。
“哎，把水果吃完，牛奶赶紧喝了。”
“嗯。”
黑启东很听话的点点头，拿起桌上切好的水果块，一口一口的专心吃完，又抱起旁边一大杯牛奶咕嘟咕嘟喝完，然后才在妈妈满意的目光肯定下进了卧室。进屋后他关上卧室门。看见王涵朵正在柜子里翻找衣服。
“哎，那都是我的衣服，你东西都给你放那头儿了。”
顺着黑启东手指的方向，王涵朵打开最里面的一扇柜门，看见衣柜里整齐的挂着黑启东的衣服，只有柜子下面的角落里凌乱的堆放着自己的衣服和用品，于是她把衣物拿到床上整理起来。黑启东倚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王涵朵，似乎在等她说话，可她一直在整理衣物，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黑启东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妈去找你了？”
“嗯。”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那些。”
“那你是……”
“我，我先拿一些近期要用的。”
“呵，你要真是来拿东西的，我给你叫辆货拉拉。”
“不用，没多少东西，再说，我那儿也放不下。”
王涵朵继续收拾衣物，黑启东有些不耐烦了。
“哎，我觉得你闹也该闹够了吧？折腾起来没完了？合着你妈白去找你了？”
王涵朵停住手上的动作，欲言又止，又接着挑拣衣物。
“我那车扔到4S店折腾一番还翻新了呢，开着更顺手了，你这人怎么越折腾越事儿了呢？”
“我不是事儿，是觉得……还是觉得咱们……”
王涵朵突然感到一阵生理不适，这是重新回到某种环境中产生的应激反应，她感到心跳加速，脑中发出鸣响声，手心开始冒汗，王涵朵急忙用手扶着床面慢慢的深呼吸。然而黑启东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也没有听到王涵朵刚才的话。
“我之前那辆，新车四十多万入的，后来当二手车出了，就卖了不到十万，还不是因为是别人开过的？人都不傻，一看就知道新旧，二手车卖不了好价钱。况且，还大修过。”
王涵朵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只是默默的摸了摸肚子。
“我知道……”
“知道？我看你是不知道。”
王涵朵不想再反驳什么，只是继续开始整理衣服，刚才手扶着床的那一块被汗湿了一个手掌印。她突然看见衣服堆里有一条绿色连衣裙，是一件很性感的连衣裙。而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很早就不再穿这种风格的衣服了。
“哎，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吗？你不是说你知道吗？知道什么啊？你到底什么态度？说句话啊？”
王涵朵将连衣裙扔回到衣柜深处，其他衣服则整理成一个方块。
“我想再，考虑考虑，今天，就是过来拿点东西。”
“你都考虑了一个月了，还有啥要考虑的？”
“你有袋子吗？”
见王涵朵不正面回答，黑启东气急败坏的拿了一个纸袋子给她。
“行，都拿走吧，还有这个也是你的吧？”
黑启东用脚踢进来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子。
“都不知道放多久了，差点当垃圾扔了。”
王涵朵只是打开纸箱的一角便愣住了，里面装的是一堆户外直播的工具。王涵朵没有多说，默默的把纸箱和纸袋子一同抱起来，径直往外走，走过黑启东身边时，他又把一个透明的医药箱放在王涵朵抱着的纸箱子上面，王涵朵瞥了一眼，里面的酒精、纱布、创可贴清晰可见。
“我现在一个人，用不上这些了。”
“我们更用不上，你当垃圾带到楼下吧。”
黑启东说完强行把医药箱连同王涵朵一起推出门外，并重重的关上门。
“我那天表现得真差劲，如果我再把自尊降低一点，把预期降低一点，也许我就留下来了。”
王涵朵睁开眼睛，她此刻的心情比身后的岩壁还要冰凉。
“复婚挺好的啊，有什么？我都忍受了那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躺在他家的床上，总比现在躺在这大石板上好吧？我真傻，我当时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给他认错？为什么不说几句软话？这个社会本来就是男权社会，从古到今都是这样，女人就应该依靠男人，反抗有什么用？还不如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角色，人不都是为了活着吗？哎，现在说这些真的没什么用，我已经选择离开了，已经选择了出来，现在也已经到这儿了……哎，对了，我最后是怎么到这儿的？是什么让我迈出了这一步？”
王涵朵赶紧闭上眼睛，接着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