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乞丐

良久，中年人缓缓合拢嘴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莫不是在诓我？”

众所皆知，想要画好一张符箓，需要经过大量的时间练习，失败失败再失败，最终成功。

想在三天之内，从一窍不通到熟能生巧，虽说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比如符圣冉东云就能。

但天下能有几个冉东云，时至今日，也才只出了一位而已。

所以他很有理由怀疑，江大福这龟孙子是故意在开玩笑。

江大福道：“你有什么值得老子骗，老子可是把青云都送出去，换你，你舍得？”

中年人一想也是，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支符笔便是真正的‘青云’，绝不是以次充好。

江大福道：“你知不知道，在他没来我这大福堂之前，是个什么样？”

中年人道：“有话就说，别卖关子。”

江大福呵呵一笑，脸色有些严肃的道：“他跟说我，他来自上饶府，因为家中遭了匪祸，逃难来到这三门镇。”

中年人闻言，也不由的严肃起来，“你认为他在说谎？”

江大福摇摇头道：“不是认为，而是本来就是，我不知道他家是不是真在上饶府，是不是真遭了匪祸。”

“我只知道，两年前他就出现在三门镇，这两年他一直在三门镇以乞讨为生。”

中年人悚然一惊，接着沉默下来，眼神变换不停。

倒是江大福一点也不在意，“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给自己编个身份，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他就只是个倒了霉的小乞丐。”

在旁人眼中，他这位大福堂掌柜，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意好坏也不管。

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整个三门镇，哪怕有个风吹草动，他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也瞒不过他的这双眼睛，偏生他还有个过目不忘的本领。

所以在三天前刚见到江北澈一刹那，他便已经认出对方来。

之所以没有赶人，他便是想看看，那个跪在街边乞食的孩子，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的店铺之中。

后来的结果，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三门镇的人，恐怕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没被人放在眼里的小乞丐，竟会是个画符妖孽，天赋恐怖如斯。

江大福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名字果然没有白取。

这破天的福气，自己压根都没有出去，便直愣愣的砸在自己头顶，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中年人道：“你确定对方真就只是乞丐，没有别的身份？”

江大福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

中年人道：“那少年若真在画符一道有天赋，为何沦落到当乞丐的地步？”

江大福道：“造畜术。”

中年人恍然大悟。

这是一种声名狼藉的法术，能将人变成羊。

人贩子便是以这种法术，赶着羊群到处兜售。

若那少年真是有过这等遭遇，便也就不奇怪了。

夭折是大多数天才的宿命，没成长起来，一切都是空谈。

中年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纠结下去，只是提醒一句，“要是出了事，陛下怪罪下来，你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

江大福浑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的道：“要是陛下知道我为朝廷找到这么一个妖孽，说不定直接让我尚公主。”

中年人道：“你本来有这个机会，只是你……”

江大福闻言，瞬间转移话题，“行了，拿着这些避障符去办你的事，早一日办完，我也早一日离开这鬼地方。”

中年人将那十二张符箓尽数收下，“你不是最喜欢安逸，怎么，待不住了？”

江大福道：“安逸固然好，但太安逸了，也就太没劲。”

中年人笑了笑，往门口走去，在即将跨出门槛时，他又突然停下，转身看向江大福。

“你这名字取的真是名副其实。”

——

大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有人从南天山脉寻到了宝贝，卖出大价钱，自是要潇洒一番。

有人进去便没出来，沦为人们饭后谈资。

总之，在三门镇这个地方，生死不算大事，人们早已司空见惯。

街道两边的店铺还开着门，都是些正经生意，晚上客人少，伙计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能在主街开门做生意的，或多或少都些本事和靠山，并不怕事。

像那盛丰楼，便是定阳府段氏的产业，脾气再爆的人进去，也得温顺的如一头绵羊。

之前刘二打算将江北澈送给县里的那位段老爷，就是出生在这个世家。

江北澈在街上走着，没有回悦来客栈，现在有了钱，就该做些事。

当然，并非是跟路上那些酒气冲天之辈往花柳巷子钻。

他现在手里已经没有符纸，得去买一些回来。

不然就算有了‘青云笔’，手法再娴熟，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符纸的品相不用太好，毕竟避障符只是属于一品符箓，所以也就用不着非得往盛丰楼钻不可。

他对三门镇熟悉的宛如自家后院，换了两条街，便来到一家售卖符纸的店铺门前。

正当他要走进去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惊疑声。

“小乞丐？”

江北澈顿时扭头看去，便见一位三十上下的女人站在自家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正要街上泼水。

只是在看到江北澈时，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江北澈记得她，当初自己跟赵伯乞讨时，只要家中有饭，这位女人每次都会盛两碗热气腾腾的粟米饭出来给他们。

江北澈道：“吴姨。”

女人一听，满脸惊讶之色，将手中的木盆一放，赶忙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江北澈，“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吗？

眼前这位，那气质，那面相，俨然一个大家族出身的公子。

江北澈笑道：“我二叔帮了我，把我救了出来。”

女人道：“那你身边的那位老乞丐呢？”

江北澈道：“也被我二叔救出来了，现在在悦来客栈找了份马夫的活计。”

女人闻言，满是唏嘘的说道：“孩子，真苦了你了，姨也没啥本事，只能给你点饭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