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圣寿节前夕，醉月楼
长乐坊，醉月楼。
现在已经是宵禁的时间了。
街上无人，但这醉月楼中却是灯火通明，欢笑不断。
无数达官显贵，朝中官员再次歇息，大虞民风开化，这是常有的事。
不过明天就是圣寿节，今夜人还是要少一些的。
其中一幢花雕窗户开了个半，容夜风从外吹进来，拂过窗前一位可人儿的面容，她手肘衬着脸，看着窗外夜色问道：“他来了吗？”
“没呢。”
“呵，男人啊，果然没几个守信的。”
丫鬟悻悻，面露为难：“不过，燕家的公子倒是想见姑娘，咱们不好再推了。”
“他？戚，让他和那群狐朋狗友再喝会酒吧，我等会再去看这匹猪。”
“……”
此刻一间宽阔的包厢中，坐了不少的人。
次首的是模样相似的两人，一个是燕木，还有一个，则是他的哥哥，燕淳。
首座上的人衣着华丽，轩昂的气宇间散发出一股横霸的王道之气，气息深沉，正是魏王陈彦仙。
燕淳将酒杯面向上首，道：
“殿下，按理说，三殿下不过是和我这蠢弟弟一样，还在凡境挣扎，不值得过多关注，但问题是，太上皇竟然有违规矩，私自走出武极殿，为三殿下布置这样一份秘境，这可从来没有为殿下做过的啊！”
陈彦仙坐在那，没有回应，棱角分明的白面冷峻，看不出喜恶来。
下面倒是有人疑惑：“哪里来的规矩，太上皇什么时候不能走出武极殿了？去年秋狩，陛下不还邀请了太上皇吗，是太上皇自己不愿去的啊。”
不过好在，这只是那人自己在嘀咕，只引来了几个白眼，没有什么过分关注。
这一众有一部分是在书院里的，不过却和陈礼他们是错开的，还有一部分是自己在家或在宗门中学武的。
但唯二的共同点就是，天赋不低，且个个都是年纪相仿的王公贵族之子。
——除了燕木，这小子夹着头在里面，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而这个圈子的核心，则是上座的那位魏王。
可以说，这算是陈彦仙的狗头军师团了。
燕淳还在继续说道：“殿下，如今三殿下天赋或许和您有一定的差距，但已经足够聚成威势了，甚至他都已经开始交构群臣了，太上皇且先不提，上至太子少师，下到一些科道言官，几个小小的御史，三殿下野心勃勃，不可不防啊殿下！”
这就是开始撺掇了。
什么交构群臣的，裴少师是书院的老师，而那几个御史……那不是陛下给的机会吗？
一众人虽然都是十三四到十五六岁的年纪，但都能逛青楼，喝花酒了，个个也不傻，燕淳什么动机且不论，但这明摆摆的就是在挑动皇嗣之争。
只有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响起。
“交构群臣？三……秦王何罪，一个八岁的孩子，比我妹妹还小，天天在宫内书院里，什么交构群臣的，这不是欲加……加……都看我干什么？”
燕淳：“是谁把这家伙带进来的！”
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
祁云逸：“不知道啊，有人说这里有酒喝我就来了。”
那人是谁？好像是裴少师。
燕淳侧身抬头：“殿下，这蠢货的妹妹已经注定是三殿下的人了，不如将他赶出去。”
他是想动手的，但是陈彦仙还在。
而且……不一定打得过。
“好了，”陈彦仙终于张口，那张冷峻的面庞保持着微微抬起的弧度，扫向众人，“三弟的事且先不论，但这个秘境，皇爷爷确实做的不对。”
陈彦仙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和昔日不同了。
那日在尧山的他，觉得那只是个普通的秘境，正好又那么巧，不如给自家人历练一番，哪怕秘境意外影响了尧山百姓又如何？那些贱民哪有皇室子弟重要。
——那时的他还从未将陈礼放在眼里，对其也只有轻蔑的态度，对这秘境更是看不上。
可经过舅舅痛陈厉害，点拨一番之后才发现，这居然是出自皇爷爷之手！
皇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特意偷偷出宫一趟，就是为了偏心给三弟布置一番机缘？
包括父皇，也给三弟封了秦王。
明明自己才是这大虞的二皇子，注定的太子！
陈彦仙倒不像燕淳那样急，更没有什么危机感，但是心里却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就像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被忽然出现的另一个孩子分润走了一部分关爱。
但他却是忘了，明明他自己才是最受偏爱的那个。
“秘境，便交给燕淳的弟弟吧。”
末了，陈彦仙又补充了一句，似乎是在解释：“他弟弟燕……”
“燕木。”燕淳小声提醒了一句。
“燕木已经成就金声玉振，乃是凡境的极致了，而我三弟才刚刚开始淬体——诸位没有意见吧？”
众人连忙摇头。
这秘境是太上皇准备的，准备的对象还是如今新晋的秦王，自己傻了才要去为自家弟弟妹妹争取这么个烫手山芋，两头不讨好的东西。
也就是燕家了。
果然，燕家这两兄弟登时就面露喜色。
别人有顾虑，但燕家可没有，别忘了燕家这国公之位是如何来的了。
——别的公爵，或是攻打前朝大顺有功，或是降妖除魔勇猛，但燕家不一样，他的功劳出在神武门之事上，彼时带头冲锋。
换言之，早已恶了太上皇。
如果说大虞朝有谁不希望太上皇好的，那必然就有燕家一个。
“可是燕木不是没有打过秦王殿下吗？”
这下不用看，众人就知道是谁了。
见众人的目光聚焦过来，祁云逸连忙摆手，讪讪解释道：“大家知道的，我家那个妹妹啊，争强好胜，天天非要争个第一。
“以前是对魏王殿下，说什么要等到与魏王殿下同境，一定能一剑击败殿下；现在是秦王殿下，非要和秦王殿下比个高低，这次境界倒是差不多，但是……她要打最强的，秦王又不弱的。”
祁云逸絮絮叨叨的，但一提到妹妹，眉角就绽开了，像个话唠一样一句句地讲着，全然没注意到燕淳的脸都黑了。
“那就比一比，赢的拿这个机会！”
陈彦仙一拂衣袖，定了调子。
但脸色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