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箭心
那剑意直冲云霄，宛若实质。
瞬间荡开了天上的云层，无比的锐意缭绕在云天之上，大风飞扬，金铁长剑齐鸣。
王进和大和尚两人一齐回头。
然而这股剑意的源头处，却是一个红衣小姑娘。
“好强的剑意，”大和尚喃喃，“不知道悟出了什么。”
王进则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一刻仿若是袁世安附体了，但手指上、嘴唇上的微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
——真有人能悟出东西来啊？
还是一个小姑娘。
他看了看眼中神采奕奕的祁云娴，又偏过去看了看一旁端坐的陈礼。
心绪复杂。
而整个过程中，那位白眉老和尚没有一点反应。
“殿……”
祁云娴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头发也被冲乱了一丝，激动地看着陈礼。
却被一杆枪挡住了。
祁云娴弱弱抬头，肩膀才不过堪堪抵到李莫柠的束腰处，长枪给人的观感太过冰寒了，包括那张寒意肆肆的脸。
于是祁云娴老老实实的后退了几步，不去打扰陈礼，心中的兴奋也淡了下去。
“王师，我从那块大石头上看到了一式剑招，”祁云娴走到王进的身边，抬头的幅度也小了很多，只需要微微仰起就能看到他那张粗犷的脸，“殿下还在观悟吗？会不会最后悟出来的也是我这式剑法？”
王进：“三清山虽然闭山不出，但里面有一句话流传出来，叫做云在青天水在瓶，这句话陛下很喜欢，常用来形容群臣。
“有的人是天上云，有的人是瓶中水，各有道途，而出自三清山的这块道石，不同的人去看，得到的也是不同的法。”
什么云在青天水在瓶，这话是这么解释的？陛下说的啊，那好像也有道理……听到这话，一旁的大和尚忍不住心中腹诽，然后冷不丁补充了一句：
“也可能什么都悟不出来。”
祁云娴：“王师你呢？也没悟出什么？”
王进眼角一抖，正准备开口学习一下净居寺的语言艺术。
然而有人嘴比他快：
“王将军自称资质愚钝，没有从中有所收获。”
祁云娴眨了眨眼睛，眼看着王进刚张开的嘴又合上，看向一旁的大和尚，问：“大师你呢？”
“我？”
大和尚一愣，然后说道：“连魏王殿下那般天纵英姿都无法从中有所得，贫僧一度以为这块道石或许灵性已散，今日还须感谢祁姑娘，祁姑娘惠质兰心，为我净居寺正名了——这小寺浅池之中，也能孕出灵光。”
“不对不对！”祁云娴摇头。
“啊？”
“不是惠质兰心，”祁云娴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剑心通明！”
没有一颗通明的剑心，又怎么能够悟出如此惊才艳艳的剑招呢？想着，祁云娴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目光落在广场上的那道背影上。
目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而大和尚听到她的话后，却是讪讪。
心道这小姑娘还真是初生牛犊，剑心通明？你可知道那剑心通明该是怎样的天赋？
江湖上，数十年来拥有剑心通明的不过一掌之数，个个都是有名的大剑仙。
就是可惜，生错了时代。
和陛下这等人杰处于同一时代，那一代的龙虎榜，被称为千年龙虎榜，唯一一个闯出名堂的，是剑阁的苏剑仙。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山腰上的风不小，不时卷起众人的衣袖。
唯有陈礼和另一位老僧，皆如老僧坐定一般，直直地盯着那块所谓的道石。
外界一风一息，一尘一动，都好似与他们相隔绝着。
在陈礼眼中，那石头的纹路不断地被描摹着，以一种诡异的路线。
倏然间，他好像进入到了其中的内部世界。
看到了飓风扬起，海浪啸礁石，孤舟飘摇。
看到了暴尘漫天，黄风卷青云，人影恍惚。
看到了雷电疾呼，惊雷掣人间，巨鹰盘旋，却有人持弓……
“王师，这都一个时辰了，殿下还没结束吗？”祁云娴问道。
眼神里有一种急切的期待，似乎是在等着对方公布答案，通过对方的口中，来宣告自己这位燕京城……不，是大虞第一天才少女。
——魏王和秦王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本姑娘，成了！
到时候再去找几个说书先生润色一下，退一万步来说，齐天大圣的齐，就不能是我祁云娴的祁吗……祁云娴美滋滋的想着。
王进目视前方，不答。
在他看来，这个时间，悟不出来就是悟不出来，不过是这位秦王殿下在无谓的倔强罢了。
秦王殿下时运不济啊……王进在心中叹道。
彼时陈彦仙大笑离去，说这石头是块摆设，众人皆然，因为谁也没从中看出什么。
可是在今天，平阳伯的这位女儿，就这么学得了一式剑招。
所以在王进看来，陈礼不过是不服输的一种倔强罢了。
他不由想着该怎么委婉地安慰对方。
而就在这时，他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奇妙的跳动。
咚、
咚、
咚！
像是某种心跳。
而源头，正是陈礼！
陈礼睁开眼睛，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勇猛地牵动着脉搏。
这是……箭心！
须知，习箭者，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百发百中，这是天下第一箭道高手陈丰的原话。
刀剑枪戟，短兵相接，可箭不同，箭一旦脱弓，有甚者万里之外，早已脱离了掌控，其间风雨雷电，都是大大的变数。
可箭心不同，对离弦之箭能有着超绝的掌控力。
这与自身【心眼】的天赋是不同的。
陈礼正惊喜着，忽觉面上有疾风驰过。
是那个老僧！
刚才祁云娴悟得剑招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但现在他好像发狂了，眼中红丝遍布，枯手动如鹰爪，朝陈礼抓来。
锵！！
长枪将其挑开，李莫柠脚步一踏，身子横在了陈礼身前。
“师兄！”
大和尚嘶吼一声，也连忙冲了上来，声嘶力竭的，手中金光一闪，朝白眉老僧抓去，将其摁了下来。
见状，陈礼盯着他的手，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是这道石纹路中的一种。
场面一时混乱，连祁云娴也提剑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