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流亡

申生自杀之后，骊姬还想把重耳和夷吾也除掉。她就对晋献公说这两个人的坏话：“太子谋杀您这件事，重耳和夷吾都参与了。”献公就命人率兵去攻打重耳和夷吾。夷吾逃走了。蒲城的人想要出战，重耳阻止住他们，说：“国君和父亲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你们谁要出去抵抗，就是我的仇敌。现在，我只有出奔别国，暂时避一避。”

重耳正想出逃，献公派来的寺人披[1]已到，他就跳墙逃走。寺人披追到墙边，重耳正跨过墙去，可是衣袖还拖在墙里。寺人披一刀砍去，重耳赶紧闪开，所幸躲过，但被斩去了一段衣袖。

重耳脱险之后，逃到了翟（dí）国[2]。跟他一同流亡的，有狐偃（yǎn）、赵衰（cuī）、先轸（zhěn）、魏犨（chōu）[3]等，都是晋国数得上的人才。

重耳在翟国居住了十二年。经过种种波折，献公、骊姬、奚齐、卓子都死了，夷吾即位，是为晋惠公。惠公担心重耳对自己不利，就派寺人披去刺杀重耳。重耳听说后，决定带着随从离开，投奔齐国。

重耳一行人路过卫国，卫文公[4]没有好好招待他们，也没有接济财物或粮食。所以他们到了五鹿这个地方，竟然断了粮，饿得没有办法，只好向路边的农夫讨要吃的。农夫却从地上捡了土块递给他让他吃。重耳非常生气，要鞭打这个农夫，狐偃连忙止住他说：“不可。土，象征土地，得土是有国的先兆，应该行礼接受。”于是重耳转怒为喜，恭敬地拜谢了农夫，把土块装在车上。

重耳到达齐国，齐桓公很慷慨地招待他，把一个女儿（或侄女）齐姜嫁给他，让他住在华丽的客馆里，又送他八十匹马、二十辆车。重耳过着舒适的生活，就不再想着回晋国的事情了。随从们认为这样不行，多次劝他走，可是他总不听。于是他们聚在一棵桑树下面，商量如何让重耳离开。

哪知有一个养蚕的婢妾正在树上采桑叶，他们的话都被她听见了。婢妾把他们的话全部告诉齐姜。齐姜恐怕这话传出去，便把那个婢妾杀了，然后对重耳说：“你有远大的志向，应该跟他们走。”重耳说：“我没有要走的想法。”齐姜劝他说：“留恋娇妻，贪图安逸，有损你的前途。”重耳还是不愿意走。

于是齐姜跟狐偃商量好，把重耳灌醉了，用车子载着他，一行人快速离开齐国。等到重耳酒醒，已经在路上了。重耳很生气，拿着长戈把狐偃赶下车。

他们来到了曹国。曹共公[5]听说重耳的肋骨长得很密，好像是一整块的，就想看一看是不是真的。于是，共公趁重耳洗澡的时候躲在帘子外偷看。

曹国大夫僖（xī）负羁（jī）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对丈夫说：“我看晋国公子重耳的随从，都是足以辅佐国君的人才。有他们相伴，公子一定能回到晋国，继承国君之位。并且他成为国君之后，一定可以称霸诸侯。那时他肯定要惩罚这些对他无礼的国家，曹国就是第一个。你现在还是趁早去结识他，留个后路吧！”

僖负羁就准备了一盒食物，并且把一块玉璧藏在里面，送给重耳。重耳接受了食物，把玉璧退了回去。

重耳一行到宋国时，宋襄公也很周到地接待他，还送他八十匹马。重耳从宋国走到郑国，郑文公对他却很怠慢。

他们又从郑国走到了楚国。楚成王设宴款待重耳，在宴席中问他：“寡人这样厚待公子，将来公子如果回到晋国，如何报答我呢？”

重耳很谦虚地答道：“子民财物，都是国君您已经拥有的；珍禽异兽，都是国君您土地上出产的。我们晋国只是沾您的光，所有一切，都是您的余泽，我还能拿出什么来报答国君您呢？”

成王说：“尽管这样，究竟能用什么报答我呢？”

重耳平静地回答：“如果托您的福，能够回到晋国，将来一旦晋楚交战，两军相遇于中原，我会退避三舍[6]作为对您的报答。若退避之后还得不到您的宽大，那么我就拿起弓箭，跟您较量一下。”

楚国的令尹子玉[7]听了重耳的话，知道他志向不小，担心他将来成为楚国的劲敌，就请成王杀死他，以除后患。成王说：“上天将要使他兴起，谁能够废掉他呢？”就没有听从，派人把重耳送到秦国。

重耳到了秦国，秦穆公[8]把女儿怀嬴嫁给他。一天早上，怀嬴捧了洗脸盆，伺候重耳，重耳洗完脸后随便地挥挥手，打发怀嬴离开。怀嬴生气地说：“秦晋两国地位平等，我嫁你，并不辱没你，你怎么轻视我，如此没礼貌？”重耳听后，意识到自己错了，脱去礼服，把自己绑成罪人的模样，跟怀嬴赔罪。

晋惠公去世，他儿子晋怀公[9]即位，不得人心，晋国很多臣民盼望重耳回国。秦穆公便派兵护送重耳回国即位，是为晋文公。文公在外流亡十九年，周游各国，吃了不少苦，磨炼了心志，更增长了见识和经验，即位之后勤政有为，提升晋国国力，后来称霸诸侯，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二位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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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寺人披，即勃鞮（dī），又名履（lǚ）鞮，晋国的宦官（太监）。寺人，就是太监。

[2]翟国，又称狄（dí）国，是赤狄人建立的国家，曾经附属于周朝、晋国与秦国，后来被晋国消灭。赤狄亦作“赤翟”，是春秋时期狄人的一支。狄人，指古代中国北方部落。

[3]狐偃、赵衰、先轸、魏犨：狐偃是晋文公的舅舅，姬姓，狐氏，字子犯，晋国重臣。赵衰字子余，是辅佐晋文公称霸的贤士之一，赵国君主的祖先。先轸又称原轸，姬姓，先氏，著名将领。魏犨又称魏武子，以勇力闻名。

[4]卫文公：姬姓，卫氏，初名辟疆，后改名毁，是卫宣公之孙，卫戴公之弟。

[5]曹共公：姬姓，曹氏，名襄，曹昭公之子，春秋时期曹国第十六位国君。曹国是周朝分封的姬姓诸侯国。

[6]舍：三十里为一舍，三舍就是九十里。“退避三舍”就是后退九十里。

[7]子玉：芈姓，成氏，名得臣，字子玉，斗伯比之子，子文之弟，楚国令尹。令尹是春秋战国时代楚国的最高官职，对内主持国事，对外主持战争，总揽军政大权于一身。

[8]秦穆公：嬴姓，赵氏，名任好。秦国是周朝分封的诸侯国，国君为嬴姓。后来成为“战国七雄”中最强的国家，最后灭六国，统一中国。秦穆公曾出兵攻打函谷关以西的国家，开辟国土千余里，为日后秦统一中国奠定了基石。

[9]晋怀公：姬姓，名圉。早年在秦国做人质，娶了怀嬴。后来他父亲晋惠公逝世，太子圉即位。但不久他的伯父重耳在秦穆公支持下回国，他被迫出逃，很快被重耳派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