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诛杀我吧，正义者们（删了前面四章战斗，二合一）

“所以说，本门的产业就是这些了？”

“全数在此。”

是夜，剑湖宫中，第一日做代掌门的陆巡，与左子穆、双清道人相对而立，翻阅着眼前桌上终于有资格翻阅的几册账本。

一派掌门之所以为掌门，权利的核心，皆在于此。

日日心血纠缠，也消耗于此。

想要门中人人都有时间练剑、都有精力行侠仗义，就必须有足够的金钱以供支撑。

一派根本，尽在于此。

而摆在陆巡面前的。

是一个烂摊子。

陆巡快速翻阅了几册账本，在安静地连呼吸声都低不可闻的大殿之中，闭目点燃悟性计算。

“一百五十天，本门如今账目上盈钱，仅能维持门派上下三百余人半年用度？”

陆巡睁开眼睛，望向有些心虚的左子穆，又望向也知道情况，眼神飘忽的双清道人。

他已经开始怀疑，左子穆甘心退位、双清道人作壁上观的更大原因，是这偌大剑派，已经快撑不住了。

一百五十年传承的巍然门派，在他这个代掌门手中崩溃，再好不过。

“我派身处大理国，可国内崇尚‘释儒’，儒生奉佛法，佛僧诵儒书，家无贫富皆有佛堂，少长手不释念珠，于我道武一脉，多有排斥。”

前任掌门左子穆第一反应就是开始找剑派经营不善的宏观理由。

但是最根本的账目、数字，不会欺骗陆巡。

陆巡根本不理会左子穆说的这些空空道理，直接说出了关键：

“田产日益售卖、山中草药不精、权贵收徒渐无、剑派产业凋零、宗门用度奢靡。”

无量剑派钱财衰微的五条原因，被陆巡直接说出。

第一条，田产收租做为门派收入支柱之一，无量剑派近年来因为钱款不够，选择了饮鸩止渴的做法，已经每隔数年，就变卖一片田产，恶性循环，收入越来越少；

第二条，无量山中最大资源草药，近年来在与专业帮派神农帮的竞争中，步步败退，近三年已经基本退出了大理市场；

第三条，举国崇佛之下，道武一脉的确艰难，本应带着钱款加入门派的国家权贵们，大多投身佛寺之中。

无量剑派对付陆巡如此一心，也是因为门内已经基本没什么权贵子弟了，基本都是普通贵族出身。

与之相对的，就陆巡了解到的，同处于云岭一脉、大理城旁天龙寺，就有房舍890间，佛像11400尊，用铜20295公斤。

财物充沛，光光一流高手就有近十位。

而无量剑派，在陆巡来之前，一流高手一位也无，二流高手才堪堪五位。

鸿沟一般的差距。

第四条，剑派经营产业也因为影响力逐年下降，日益萎缩，如今就剩附近几家城镇的三间酒家、一门镖局生意，以及零星一些弟子开枝散叶出去的供奉产业。

第五条，即便是衰微至此，无量剑派泰半收益还是掌握在原本四大长老手中，剩下的才受两宗宗主调派。

左子穆听到陆巡直接说出了自己身在局中数年，才堪堪领悟的衰微原因，一时无语。

这比武学差距更让他颓废。

“本门也计划在入夏之后，就开始执行开源节流的诸项措施。”

陆巡礼貌地问道：

“具体说说。”

左子穆斟酌了下，缓缓说道：

“缩减门派弟子数量，遣散部分仆役，外放弟子参与门派经营，提高下属商铺上缴月例。”

陆巡听完，不由拊掌赞叹道：

“都是好方向。”

而后话峰一转，声音低了两度：

“都是些饮鸩止渴之策，左宗主也算是为剑派殚精竭虑的。”

左子穆哪里还听不出陆巡这是在嘲讽自己，语气中没什么火气，但也没有什么温度：

“那倒要听听陆掌门高见了。”

陆巡脸上露出莫测笑容，看了一眼左子穆说道：

“在下没什么兴趣和精力来经营门派。

从后往前说。

第五条，宗门财货资源需要重新分配。南宗无需什么财货，四位长老，也就不单独分与他们。

这样，左掌门与辛掌门，劳烦两位今夜拜访几位长老，将我想法，一并说与几位。

而后，与其诉说心中不满。约定明日在我酒食饭菜之中下毒，集诸位长老势力子弟，合力诛杀在下。剩下的，就看酒席上谁运气好了。”

陆巡边说，拿出纸笔，低头稍顿，开始书写内容。

左子穆听到陆巡如此充满魔性的方案，骤然抬头，看向陆巡弯腰手书时的侧面面庞，明明是温和笑容、如水澄净目光，却流露出铁血残酷之意。

相约给擅长用毒的星宿派出身掌门下毒，真的会有人信吗？

这场酒席，到底是针对陆巡的鸿门宴，还是针对所有与宴者的杀局？

也好，门派衰微，那就用血重新洗刷出一个新的无量剑派。

过由陆巡这个代掌门背，功让他左子穆也能分享，何乐不为。

多说无益，左子穆直接回复：

“谨遵掌门法旨。”

陆巡放下手中毛笔，听到二人应允，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手中之纸，抖了两下，轻吹一口气，风干墨迹，而后继续说道：

“还是那句话，在下没兴趣搞门派经营，只出几点方略。

第四条，这是得自几位先辈的酿酒方略，两位拿去尝试，理应酿出好酒。以此扩大酒家旅店规模数量。

练武的就不要指点产业经营了，让有能力有想法的弟子、仆役去做，去尝试更多产业。

经营有问题，解决问题，人有问题，解决人。”

陆巡将手中写着字并画着示意图的纸张递给左子穆。

左子穆看了一眼，没看懂，什么仪器设备，发酵制曲、蒸馏调味，什么低价走量、高价垄断。

不明觉厉的左子穆小心折起这张纸，脸色好了一些，干巴巴地吹捧了下陆巡：

“掌门涉猎当真广阔。”

陆巡没有理会左子穆的不走心吹捧，而是问了一个从账目中发现的问题：

“我看到账目中近十年来，有零星刺客一栏，其中财货颇多，是新设门路？”

左子穆犹豫了下，回答道：

“是。”

刺客行径，对于一个剑派来说，说实话并不是特别光彩的行径、甚至可以是污点行为。

虽然做为世界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刺客，甚至比无量剑派所属的侠客职业还要古老。

春秋时期，就有以“士为知己者死”作信条的“四大刺客”，青史留名，使得刺客行为，闻名于世。

但那都是很早期的刺客了。

时代已经变了。

如今刺客行刺动机逐渐开始偏向金钱、名声、仇恨、政治等现实原因，开始被统治阶级所豢养，开始，失了最初的意气。

无量剑派参与进刺客这个行当，陆巡倒是并不觉得是个坏事。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何尝不是一种刺客行径呢。

“主要是白子师带队行动？”

左子穆倒是没想到陆巡能猜出来账本上没有的信息，不过还是点头肯定了陆巡的猜测。

“难怪。不过，这也算是个好事，刺客、情报、酒楼，向来是相互成就的。”

左子穆这下是有些品出了陆巡的意思了，但还是稳妥地说了一个疑问句：

“掌门的意思是？”

“酒楼扩展，要选有志于此、忠心可靠的老人做为掌柜，卖酒盈利、收集售卖情报、发布接受刺客行径，三者同时推行。”

越想，陆巡越觉得这个方向，在这个时代，大有发展，低头重新拿出一张纸，开始快速书写，同时说着要点：

“酒楼、情报、刺客，三种业务明面上要彻底和我无量剑派分离；酒楼先行，以酒为核心盈利；刺客随后，以做成平台、接纳可靠刺客执行任务为重点；情报在没有钱的情况下，慢慢发展吧。”

陆巡笔下字如龙蛇，很快就有了一个酒楼的架构和设置框架。

左子穆在一旁看着，眼中神采奕奕，仿佛从陆巡给予的框架之中，看到了滚滚钱财。

陆巡一段写完。继续又补充了前面几条问题的应对方式。

“第三条，大理不成，就开拓天南。即日起，立剑派行走，以功法、贡献激励二流门众前往，游历天南，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宣扬门派。选良徒，择权贵。

第二条，神农帮有灵鹫宫为撑腰，守住无量山一脉草药即可，不主动挑衅，不扩大事态。

第一条，守住田产，不再减持，逐步增益，终究是短期根本。几位长老那或可解燃眉之急，不到万不得已，不散弟子仆役。”

左子穆一一记录，开始有些诚服地准备后续施为。

有这些规划能力，即便没了武功，让这位陆巡陆道长，再做五年掌门又何妨。

何愁门派不兴。

左子穆已经觉得，这个代掌门之位换如此经营方略，实在是划算。甚至他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挽留陆巡，让其不要东行，就一直待在无量剑派就好。

无量剑派若是振兴，给他一个掌门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