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眼红
“哥，拿去！”
景鸿雪提着一个布袋，将里面的冰棍一一发到众人手中，李琦接过冰棍，目光不禁落在林红身上，心里暗自评估着她的美貌。他突然冒出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他李琦绝非那癞蛤蟆，他对林红只有纯粹的欣赏，并无半分私心。事实上，若论美貌，他妹妹一旦长成，姿容定能盖过林红！
那么，谁是那癞蛤蟆呢？台上那个包日根算一个，台下那些色眯眯盯着林红看的男人，包括棒梗和刘光福，都可以算上。李琦环顾四周，发现现场数以万计的观众中，大部分男性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白天鹅，仿佛想一口将她吞下。
他不禁吸了口冷气，心想：一万多只癞蛤蟆啊……
终于，白天鹅完成了舞蹈，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回到后台。这时，盟里的领导站了起来，拿起发言稿开始长篇大论。
“盛会召开显英姿，亿万儿女壮志豪，今朝红旗飘飘舞，明朝再展英勇貌！”
领导即兴创作的打油诗，赢得了满堂喝彩。
在激昂音乐的尾声中，备受期待的那达慕大会缓缓落下了帷幕。半截沟公社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引起了盟里领导的高度注意。在夜幕降临之前，他们打算驱车前往，亲自走一趟，实地考察一番。
韩主任一听到这个消息，心脏差点跳出来！领导竟然要去六队那个偏远的地方视察？
“我们这些官员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只会拿着电话发号施令，却对下面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现在是时候深入基层，走一走，看一看，真正了解群众们的困难了……”
这位来自盟里的领导名叫黄国栋，大约五十岁上下，身穿一件洗得泛白的绿色军装。他让秘书小王叫上韩主任和旗里的另一位领导，一起乘坐一辆212吉普车，直奔六队。
“半截沟公社的主要产业是畜牧和种植业，我们有五千三百亩的熟地，还有十万余亩的未开垦土地。年平均亩产量大约两百斤。最富裕的是一队，他们的土地是早年闯关东的农民辛勤开垦出来的熟地。而最贫困的是五队和六队，这两个队的成员中有60%是建国后从大兴安岭丛林中迁下来的牧民，他们在种地上确实面临很多困难。我们正在努力加大帮扶力度……”
韩主任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半截沟公社的业绩，而黄领导目光透过车窗，落在那些简陋的土坯房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悦。
“我们这几年来，严格遵循上级的指示，学习大寨经验，深耕细作，大力开展农田基础设施建设……”
“韩玉民同志确实值得信赖，他的工作态度认真，常常扎根基层，辛勤付出……”随行的旗里领导不失时机地替韩主任说几句好话。
“那些红砖房看起来挺整洁，那是……”
车子快速驶过知青点，黄领导的目光立刻被那几栋房子吸引，便向韩主任询问。
“这可是我们半截沟公社的得意之作，全体社员齐心协力，利用闲暇时间烧砖、砍木，义务劳动，为知青们打造了这些住宅，这是我们为知青们建立的安居乐业的示范点，每一块砖都承载着我们对知青们的深厚情感……”
黄领导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做得好，你们给全旗、全盟树立了榜样。知青们是上级派来的有知识、有思想、有活力的青年，小王，记下来，回去之后我们要推广半截沟公社的模式，全面开展迎接知青、照顾知青的活动，要大张旗鼓地去做，推动学生与农民的结合，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车在五队和六队之间的土路上颠簸着，原本的土坯房渐渐被地窨子取代，这让黄领导感到头疼加剧。
他虽然已经从韩主任那里听说了大概情况，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那边应该是五队了吧，现在状况如何？”黄领导皱着眉头问道。
韩主任一时语塞，只好现场胡诌：“五队今年的收成非常好，种了两千一百五十亩粮食，养了三百多头牲畜……”
见黄领导似乎想要下车查看，韩主任赶紧转移话题，“五队其实还好，六队才是真正贫困的，咱们不如先去六队看看。”
“行。”黄领导点头。
车开进六队，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观。小多兰好奇地盯着那辆汽车，轻轻捏了捏李琦的手心，“哥哥，这是什么呀？怎么还会动呢？”
李琦微笑着回答：“这是汽车，等以后我有钱了，也给多兰买一辆，让你每天都能开。”
“嗯嗯！”小多兰兴奋地点头。
李琦看着下车的人群，心中暗笑韩主任又在搞鬼。
“这不是昨天那个射箭冠军吗？”黄领导看到抱着小多兰的李琦，笑着走过来，热情地和他握手。
“这位就是自愿放弃京城生活，一心扎根大兴安岭农村，为建设美丽乡村出力的李琦同志……”韩主任一个劲地冲李琦递眼色，暗示他别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
“放着大城市的舒适生活不要，主动跑到这深山老林来支援农业，李琦同志，你真是让人敬佩啊！”
黄领导笑得合不拢嘴，目光一转，注意到了不远的砖窑和蔬菜大棚。
“那是……”
“那是在我指导下……”
“这是我们六队自己设计建造的砖窑。”李琦抢过韩主任的话头，带着黄领导走到砖窑旁边，“这是一座转盘窑，用河边的淤泥烧制红砖，我们知青点的房子都是用这些砖头砌成的。”
“烧砖窑……”黄领导盯着砖窑，若有所思，“这可是技术活，你们这儿的砖窑师傅是哪位？能否介绍一下？”
“砖窑师傅是我。”李琦微笑着回答。
“我哥哥特别厉害，他会烧砖，会种菜，会打井，会抓野猪，还会看病……”小多兰挺起胸脯，细长的手指一一列举，自豪地向黄领导炫耀。李琦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领导，你别听小多兰胡说，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
“李琦同志，你太谦虚了，这些事情对社员们来说可是大好事！”
黄领导看着李琦，眼中满是赞许。
“听说李琦弄回来一头黑白相间的奶牛，产奶效率惊人，比普通的牛高三倍呢！”
韩主任插不上话，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
“哦？真的吗？带我去见识一下！”
他们踏入牛圈，只见一圈红砖砌成的牛舍，地面清洁得能照出他们的倒影，牛群安静地嚼着草料。黄领导暗自点头，这个六队虽然条件艰苦，但人们的干劲十足，远胜过他以往考察过的那些村落。
“我天天喝的都是这个大家伙的奶，它就像我的妈妈一样。”小多兰指着那个单独圈起来的隔间里，正悠然饮水的奶牛，兴奋地说。
“哈哈，原来是个小牛孩子啊！”黄领导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颇感喜爱，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然后对王秘书使了个眼色。
王秘书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奶糖，递到小多兰手中。
“这牛真是不错，我在全盟转了那么多牧业队，还真没见过这么优质的奶牛。小李，你从哪里弄到这个品种的？”
李琦心里一紧，额头上立刻冒出汗珠。
“这个奶牛是我托人从吉西畜牧研究所买的，花了三百块钱。”李琦随口编了个理由，顺便把奶牛的来源推到了吉西，心想领导应该不会去核实。
“用的是你自己的钱？”
“不是，是上面给的知青安家费。”
李琦提起那几个字时，有意无意地瞥了韩主任一眼。
韩主任的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用个人的安家费买优良奶牛给集体，这主意真不错！”黄领导紧紧握住李琦的手，连声称赞，“好小子，这奶牛一来，六队的孩子们营养问题就解决了，你们六队可是走在了现代化的前列啊！”
众人一阵欢笑，黄领导拍了拍奶牛，转了几圈之后，便走进蒙克力家的地窨子，揭开锅盖看了看晚餐。
锅内炖着油豆角，黄领导露出满意的笑容，“农村的油豆角，我就好这口，今晚咱们就在蒙克力家吃吧！”
“领导，六队的条件确实不好，要不咱们去镇上用餐吧？”韩主任想要在领导面前表现一番，急切地建议。
“条件好坏无所谓，当年我们在太行山抗日，有时候几天都吃不上饭，现在有豆角已经很好了！”
蒙克力有些着急，忙让李琦去韩长顺家捉只鸡来宰杀，款待领导。
不料黄领导挥了挥手，“今晚我们就吃豆角，别的菜一律不用准备！”
黄领导眼睛一瞪，韩主任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琪琪格大婶无奈地将炖好的豆角端上桌，摆放在桌面。
木仁考虑周到，又拿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让屋内亮如白昼。
黄领导夹了一根豆角送入口中，对琪琪格大婶赞不绝口，“口感恰到好处，味道浓郁，这豆角比肉还要美味！大妹子，你的手艺真是了得！”
琪琪格大婶微微一笑，拿出一瓶珍藏的酒，依次为大家斟上。
酒足饭饱之后，黄领导鼓励地拍了拍李琦的肩头，“小李，你是上级派来帮助我们这里的乡亲们脱贫的，务必想法设法提升粮食产量，让牲畜繁殖增多。另外，别忘了把砖窑运作起来，帮乡亲们建造宽敞的砖瓦房。你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吗？”
“有信心！”李琦举起酒杯，用力点头，“我一定完成任务！”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黄领导满意地笑了，转头看向沉默的韩主任，“老韩，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嗯，实际上，领导您可能也注意到了，我一直都在鼓励小李，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他可是京城四中的优秀毕业生，原本是要保送大学的。在我的鼓励下，六队已经焕然一新，不仅建起了蔬菜培育基地，还建起了砖厂，还引进了优质的奶牛……”
韩主任不断地给自己戴高帽，李琦心里明镜似的，一下就听出了这家伙的言外之意，不外乎是暗示李琦要多拍他马屁，否则就把李琦私下卖菜的事情抖出来。
“韩主任对咱们的支持确实功不可没，村里的妇女们对他都挺买账的。”李琦随口一说，逗得黄领导捧腹大笑，“看来老韩的工作确实有两下子，这次的庆典活动组织得相当不错，值得表扬，我敬你一杯！”
韩主任得意洋洋地跟黄领导碰杯，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饭后，黄领导带着大伙参观了蔬菜大棚，还品尝了里面的大西瓜。
晚上八点，212吉普终于消失在夜色中，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
“阿布，咱们明天就开始盖房子！”李琦送走黄领导后，兴奋地对蒙克力说。
“儿子，现在上面查得严，咱们可不能冒险啊！”蒙克力忧心忡忡地说。
“阿布，你误会了，不是我在冒险，刚才黄领导亲口答应的，让我给大家建砖瓦房，改善居住条件，你们都听到了吧！”
“是啊，领导确实是这么说的！”
琪琪格大婶一直梦想着能住上新房子，见蒙克力看向她，她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梁女士身形饱满，胸脯和臀部曲线分明，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粗布衣裳。她和蒙克力商量着新屋的建造事宜，提出了把新屋建在村东头的打谷场上。五队的队长杜子义跳出来反对，说这样违反了规定，景鸿雪立刻怒目圆睁，大声反驳。
“那位大领导好像是这么吩咐的……好吧，我明天去找韩主任问问情况，建房子可不是小事，得格外小心。”蒙克力听了这话，终于放下心来，回到队上，打开他的小铁盒子，数了数里边的钱，开始买铁钉和石头，准备建新房。
“大家听我说，咱们这次建房，就要建得好一些，建成一个能传承百年的工程。咱们村这个地方不好，一下雨就涝，老鸹河一涨水，整个村子都可能被淹。所以，我建议把新房子都建在村东头的打谷场上，那里地势高，地方宽敞，离水井也近。”蒙克力把村民们召集到自家门口，李琦向大家阐述了他的规划。
一听六队要建新房，五队的队长杜子义急忙跑过来，一张嘴就反对。
“你们这是在公然违规！”
“我要去旗里告你们！”
“真是眼红病！”景鸿雪怀里抱着小貂，怒视着杜子义的背影。
“你去告吧，我们建房子是经过盟里领导批准的！”李琦在窗户那边大声回应。
现在六队有三十二户人家，也就是说要建三十二栋房子。李琦随手画了个草图，今年的主要任务是打地基，让地基经过一个冬天的沉降，等到明年春天再开始建主体，秋后再上梁，铺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