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极宗
“九哥，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那么傻啊...”
朦朦胧胧之间，一道绝望的泣声在耳边响起，渐渐清晰。
那是记忆最深处，无法忘却的声音，哪怕时隔五十年，依旧让李九记忆犹新，眼睫微动。
“九哥！”
“阿九！”
耳边同时响起少年少女们那蕴含着喜意的惊呼声！
李九睁开眼，发觉他躺在血泊之中，身边围着两位总角少年，一位髫年少女。
总角少年们脸蛋青涩，满脸悲戚，眸间挂着数不出的忧愁。
髫年少女则双眸含泪，眼眶泛红，睫羽颤抖。紧揪李九衣角，身子发颤，埋头其上，双肩耸动。
高空云雾缭绕，遮天盖日的绿叶遮蔽了阳光，仅能依稀辨认出是在山中。
李九怔怔的望着少年们熟悉至极的脸，感受着左臂火辣辣的疼痛，怅然若失。
这是万元十八年，寻仙途中？
他...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恍惚间，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株桃树。
树干修长，树皮泛着神秘光泽，纹理如符文。枝叶似翡翠雕琢，在微风中闪烁光芒。
依旧是如记忆中一般那么的风采夺目，只不过，原先枝头那颗散发光晕，圆润饱满的粉白桃果，已消失不见，被一颗仿若粉宝石般的桃花花蕾取代。
圆润尖顶，粉晕似云霞。萼片紧护，它轻颤着，似在蓄力待放。
桃树下，散落着的桃花瓣似破碎的粉梦。它们薄如蝉翼、粉白相间，或堆叠或零乱，带着露珠与芬芳，宛如花毯，凄美而华丽。
李九注视着，不由有些痴了。
一段文字，忽然心起。
【桃果坠落，黄粱一梦，重回少年时。
此世收获，结为桃花瓣，可提升灵根，寿命，悟性，体魄，运势。
当前桃花瓣：9片。】
“果然嘛？是那株桃树带我回到了万元十八年？
我这五十年的蹉跎时光，成了黄粱一梦？”
李九心中喟然长叹，五味杂陈。
“九哥，你昏睡过去了好久，流了好多血，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呢...”
髫年少女陈十，依旧低声啜泣着，身躯微微颤抖。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是绝望中遽然遇到希望时的喜极而泣。
总角少年李四和王七稍大，已到了懂事的年纪，黯淡双眸似蒙雾霭，微蹙眉头，眉眼间尽是愁容。
“阿九一直在流血，若不尽快找到大夫包扎，迟早再次晕眩，失血而死...可这茫茫仙山，哪里有大夫？”
王七身形瘦小，麻衣松垮，发角凌乱，小脸蜡黄，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要我看，这仙我们干脆不寻了！
我们已经没了六位兄妹，不能再失去阿九了。
现在，即刻返程！”
李四身穿兽皮衣，体型壮硕，似初长成的小豹。深吸了一口气，黑亮有神的眸子中透露出说不出的坚定。
“不！四哥，七哥。
往南走。”
李九摇了摇头，苍白的脸颊上浮现着坚定。
前世亦是如此。
众人对返程或寻仙起了激烈争吵。
殊不知，再往南一里路，便是迷雾之下掩盖的煌煌仙宗！
“九哥，你别逞强！你的伤势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失血而死！”
陈十蛾眉紧蹙，樱唇轻颤，眸中尽是惶急之色，显现着浓郁的担忧。
“我意已决，跟上吧。”
李九用牙撕破麻衣，将其一侧再包扎加固在右手之上，脸色苍白中却透露着执拗，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
李四和王七对视一眼，面露苦涩。
阿九尽管是最小的男丁，可从小便最有主见，他们拗不过他。
“跟上吧。”
在沉默数息后，李四叹了口气，率先跟了上去。
“阿九，我来搀扶你！”
王七身形虽瘦小，但在蜿蜒曲折的森林中却颇为灵活，一下便跨过了几个枝蔓，追了上去。
唯有陈十，在原地黛眉紧锁，忧虑满心，良久，终是贝齿轻咬朱唇，莲步毅然向前。
森林小路蜿蜒，血滴洒落，李九仿若未觉，步伐坚定如初，唯眼神透破林间幽雾，直向那求仙之境。
一团缥缈的虚影，在其身后渐渐凝聚，望着一路被血浸湿的泥土，轻声呢喃：
“肢残岂阻登仙念，血路蹒跚志愈坚。
有意思，九岁骨龄，不知灵根...”
他话语止住，饶有兴致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期望。
...
在绕过一巨石之后，李九眼前豁然开朗，遍布的迷雾烟消云散，柔滑的金辉乍现！
高耸的琼楼入云，金光闪闪的牌匾上书写着无极二字。
成群的仙鹤凌风曼舞，白羽蹁跹，从四面八方的巨石处，驮负着一位位少年少女，向琼楼旁的玉石空地而去。
同样，亦是有四只仙鹤向李九一行人翩翩而来。
“仙踪！阿九...真是仙踪！”
王七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瘦小的身躯颤颤巍巍，眸光呆滞。
李四亦不逞多让，往日敏捷的小豹子，在此刻呆立当场，满心震撼难平。
只是干涩的嘴唇上下蠕动着，依稀听见呢喃的仙踪二字。
“九哥，你的命有救了！”
陈十紧蹙的蛾眉顿松，愁容顿消，双眸粲然若星，笑靥如花绽，身轻颤而喜难禁。
唯有李九，却并没有如三人一般的喜意，他只是空洞的望着迎来的仙鹤，仿佛透过此景，遥看到前世当年。
当年，李九一行人千辛万苦寻到仙踪，本以为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却没想，还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在前方等候——灵根！
修仙需有灵根感知灵气，世上九成人无灵根，无法修行！
比起从来都没拥有过，在望见希望后又跌落谷底的绝望，才更让人辗转难眠。
曾经无数个日夜中，李九也都回想过不止一次如今的场景。
如果他有灵根，该多好？
李九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陈十。
她依旧满心满眼的望着他，笑靥如花绽，似乎相比于寻到仙踪，她更沉浸在李九有救了的喜讯当中。
前世的一幕幕再次闪烁，最终定格在四十二年前，那一缥缈伟岸身影，踏云而来，素白轻纱随风而舞，瞳孔淡漠，道仙凡两隔。
李九缓缓闭上眼，心中五味杂陈。
等他再次睁眼时，那一株风采夺目的桃花树，已静静的伫立在虚空中，与他遥遥相望。
桃花瓣，随风飞舞，似破碎的粉梦，又如飞舞的蝴蝶。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桃花树上。
“灵根，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