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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

“哟,老先生这是去哪啊?还租了辆马车啊。”

年轻的观星者路过藏书室门前,诧异的看着大包小包收拾好,正在和马车夫谈笑风生的昆特神甫,稍感疑惑。

最近由于老是出现“多了颗星星”这种怪事,导致他们观星者总是被各方施压。作为观星者中的小辈,他新学会了一招“遇到麻烦就躲起来,说自己在藏书室翻找资料就可以了”。

管理藏书室的老昆特,虽然对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渎职心知肚明,但是从来都没有检举揭发过,连带着年轻的观星者对老神甫特别有好感。

现在看到老神甫好像要远行,就忍不住多问几句。

“这箱子够沉啊,我来帮你吧。”

年轻观星者凑了过来,和老神甫一块撑住大箱子的下方,往马车上抬。

一直在旁边和老神甫聊天打趣的马车车夫见状,吓的赶紧跑了过来,不敢让年轻的观星者真的上手,自己一个人咬着牙把大箱子抬进了车厢。

车夫和老神甫是老相识了,加上老神甫待人和善,没什么架子,所以车夫就算是看到老神甫自己动手搬行李,也不会诚惶诚恐。

但是换成年轻的观星者可就不同了。

谁不知道教廷里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哪个又不是名门望族的少爷?

车夫生怕年轻观星者衣服擦破了,或者手脏了,最后怪罪到自己身上。

那就太可怕了!

“呵呵呵,刚忙完啊?”

车夫代劳了搬行李的工作,老神甫就侧过身,和主动走近的年轻观星者交谈。

他和对方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就很坦诚的说明了自己收拢行李,还租了个马车的原因:

“最近维达·库珀大人不是在召集人手,前往德努仑行省吗?”

“教廷内部反复研讨,最后决定让我去应召,估计以后我就要在法尔科姆养老咯。”

老神甫说的轻松,嘴角还带着笑意。但是话传到了年轻观星者耳中,却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他惊诧过后,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惋惜。

“啊这……老先生被调走了?这……”

年轻的观星者欲言又止。

昆特神甫这么多年,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永远守着藏书室不得升迁,但是教廷里中下层的人都和老神甫相处融洽。

大家都觉得昆特神甫是个真正的好人。

而现在好人要被调走了,并且还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调到维达·库珀统领下的德努仑行省……

年轻观星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神甫,最近甚嚣尘上的那些流言:伊萨克身死的消息被厄普顿家族捂得很严实,但是厄普顿家族的怒火却烧的清楚。

所有聚拢在厄普顿家族身边的马前卒,早就已经对库珀家族的“出头鸟”维达,想尽办法刁难了。

老神甫被调任去法尔科姆,显然就是其中的一步手笔,目的是让年老昏聩的昆特滚出帝都圈子,顺带还在面子上给予了维达大领主“帮助”。

年轻观星者知道,就算他把这些明争暗斗都说出来,也不能改变老昆特身上的调令,所以才会这么犹豫的。

甚至在他眼中,厄普顿家族的全方位打击,有点太过分了——

政敌倾轧可以理解,但是别折腾与人为善的老头子啊!

“算了……”

年轻观星者只是个“稍有背景”的“普通人”,所以连告别自己敬重的好人也要小心措辞。

他看到车夫已经手脚麻利把所有行李装上了车,杜绝了自己稍稍做些面子工程的路,只好眼睛往别的地方瞟。

看到藏书室门前的花圃之后,年轻观星者赶紧跑去摘下了一朵开得正盛的“雅茯苓”,转身递到老神甫手中。

他显然对成全自己“摸鱼大法”的老昆特心怀感激,一边送花一边祝福:

“老先生,多的我也说不了。祝您一路平安,生活顺遂吧!”

……

年轻观星者还远不到老奸巨猾的年纪,所以语气特别诚恳,并且悄悄用上了敬语。

只不过老神甫在接过他送的雅茯苓之后,笑着把花又还给了对方。

“傻孩子,这花不是这么送的。”

老昆特笑着摇头,指了指藏书室门前的花圃。

“雅茯苓的花语是‘坚定的等候’,就算是要送,也是我这个远行者送给你们才对。”

“哦哦,我不知道,哈。”

年轻观星者咧开嘴,尴尬的嘿嘿了两声。

他喜欢这位老神甫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比起那些冷冷的大人物,昆特神甫身上的人情味让他留恋。

“那这样吧。”

年轻观星者把摘下的雅茯苓放回到了花圃里,然后对老神甫拍着胸脯保证。

“您走之后,我西蒙·伯恩斯,保证每天都给花圃里的雅茯苓浇水!”

“就像您说的,这样‘坚定的等候’,就是符合花语的行为了吧?”

他的保证很认真,让原本只是敷衍的老神甫不由得认真看了他一眼。

老神甫没有解释,在他来到藏书室之前,这里并没有这片花圃,也没有这些盛放的雅茯苓。

那句鲜有人知的花语,从来都是老神甫说给自己听的,从未想到今天会有人对他……

“好吧。”

老神甫低垂眼帘,压下眼神里的异彩。

他看到车夫已经套好了马嚼子,将行李用麻绳牢牢捆好,沉思一会,悄悄塞给了年轻观星者一个小玩意。

年轻观星者一入手,发现冰冰凉凉的,是一枚小巧的铜钥匙。

“不管以后谁来接手藏书室,你都可以随意进入我以前的房间。”

……

老神甫的声音很轻,似乎刚出口就飘散在了风里。但是年轻观星者,却清楚的看到了老神甫眼神里的一丝期盼和释然。

那种期盼让这位西蒙·伯恩斯甚至没反应过来告别,就错过了登上马车后一骑绝尘离开的老神甫。

他手里攥着钥匙,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不明白老好人昆特最后这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若有所思的走进了藏书室,按照记忆里老神甫常待的地方,找寻适配这枚钥匙的房间。

那间小屋不好找,经常来藏书室摸鱼的年轻观星者,都七拐八拐的绕晕了两次。

等他终于捅开了一扇根本看不出是门的隐蔽小门后,屋里陈设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

屋里点着油灯。

那油灯被放在天平的一端,而另一端则放着与油灯差不多重量的,一本打开的书。

除此之外,屋里什么都没有。

油灯上的火苗飘在灯芯上,和那本天平另一端的书暂时和谐。但是谁都能看出,只要一时片刻,等油灯里的油再少一些,天平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那时候,倾倒的油灯将会点燃整个小屋,乃至整个藏书室!

西蒙吓的一个激灵,赶紧“抢救”下了将会引起火灾的油灯。

他觉得自己懂了老神甫最后期盼的眼神。

老神甫肯定也知道自己遭了无妄之灾,所以才会生出“让整个藏书室陪葬”的念头!

之所以把钥匙交给自己,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话,动了恻隐之心吧……

“还好还好,我们都做了好事,我不怪你的,不怪你。”

“抢救”下整个藏书室的年轻观星者长舒一口气。

他见过的教廷里歇斯底里的仇杀,远比老神甫今天未遂的“玉石俱焚”更加血腥,所以他一点也不怪老神甫,只是觉得自己做好事有好报,心里开心。

只是当他小心翼翼的把油灯吹灭,那本作为配重放在天平另一端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本书是被翻开的。

翻到的那一页被人刻意折了一下,上面有一段显眼的文字——

【诸神为万物冠名,以致成群星】

【不可行使冠名权,凡有越界,即为亵渎!】

一瞬间,西蒙好像又看到了老神甫的那张脸。

他恍惚间看到了老神甫欢声笑语的离开了亚雷西亚,打破了名为“教廷”的枷锁,只留下一段对所有观星者同僚的嘲讽:

这下……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