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明月楼之谈
阊阖门外，铜驼街前头，春日融融。
杜预望着那偌大的铜驼，怔怔出神。
沿着这条大街，东侧有左卫府，国子学，宗正庙等，西侧则是右卫府，太尉府以及太社等衙署，然而尚书台却不在这里，身为度支尚书，他的衙署在皇宫内，此时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能陪他去司州府，准确的说，是去司州府旁边的汝南王府。
“咿呀，咿呀”
伴随着一辆两望的两牛皂轮车缓缓从阊阖门出来，杜预的脸上才浮现一丝笑容，三品以下的官员进入阊阖门前，必须下车步行穿过宫门，最后沿着中轴线，进入太极殿或者式乾殿上朝。
而这车的主人乃身穿绯红朝服，佩着水苍玉的尚书令，他与汝南王，贾充等一样，被特许乘车入宫！
“张大人！”
杜预手提官袍，慌忙过来打招呼。
那车夫显然认识杜预，立马拉辔，车中之人，拉开青色帷幕，诧异地问：
“杜兄，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车上之人，便是尚书令——张华。
他满脸愁色，似有不解之气，两双眼睛没有昔日的神采奕奕。
杜预连忙拱手：
“不是等大人一起去赴宴吗？难道您忘了，这汝南王邀请我们的事情了？”
“今天身体有些不适，等下还要去尚书台办公，实在抽不开身，杜兄，你到时候道汝南王府，替我告个假！”
张华自从与太子商讨从军事，政治以及对待流民的态度后，突然感觉，要是太子一直保持这般神武，那么也没有必要废除了，这一路上，除了担忧梁翁的妻女之外，一直在想着应不应该废除这样的太子？
“不是说好了吗？张大人，我们要一起赴宴的，您又要食言了！”
杜预见张华有些魂不守舍的，不由得担忧起来。
而张华亦怅然而叹，“牛大，你先去通知大公子，让他多带点人，全城寻找梁翁的妻女，老夫有些事情还要和杜大人商量一番。”
“是的，老爷！”
那车夫扶起张华下车，并嘱咐两个小生好生保护张华，便鞭笞着黑色母牛，向西北方向驶去！
张华对着杜预指着明月楼问：
“要不然先去明月楼上沁芳阁喝上一杯？”
“走！饮一杯！”
······
明月楼。
“稀客稀客，二位大人，许久不来小店饮酒了，这是要坐老地方吗？”
老板娘一见张华与杜预前来，立马喜笑颜开，早就招呼好伙计去准备这两人常常点的菜蔬。
杜预点了点头：
“嗯，还是那间雅阁！”
说罢，二人相互搀扶地上了四楼，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雅间。
雅间的陈设非常古朴，最为显眼便是一株兰草，清新且淡雅，房间还弥漫着一股野外的芳香。
杜预熟络地打开，一道雕花精美窗扉，与普通的窗子不一样的是，窗扉是扇形的且连接地板，一旦打开，就能远远望见群山蜿蜒，窗扉外，有一阳台，正对着铜驼街，俯瞰下去，各种商贩的喧嚣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皆尽收眼底。
半响，老板娘早已呈上新鲜的瓜果，以及两人最爱的鱼干和青梅酒。
“两位大人，这是你们往日点的，还有其他什么吩咐吗？”
“还是老板娘最懂我两个老头子，这里没什么事了，上一点食物给张大人与老夫的家丁吃就行！”
“明白！二位大人，请慢用！”
说罢，老板娘便走下楼！
而杜预却嘱咐门外几人道：“不要让人来吵我们！”
是！
······
“杜兄，你对太子的印象是什么？”
门一关，张华率先忍不住了，“有没有觉得在朝堂上，他的表现与往日不一样了。”
杜预压低了声音，“张兄，这个事情，我们不是讨论很多次了吗？怎么又提出来了？我还正想问你，你去东宫干嘛去了？太子妃都对你说什么了？”
“哎！”张华又叹气，“刚才去东宫，不是太子妃邀请老夫，而是太子！”
“张兄，这太子往日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劲，怎么会和你谈论这么久呢？”杜预不信，“囊日，都是太子妃在一旁，帮助太子回话呢。”
张华斟起一杯酒，递到杜预面前：
“杜兄，老夫虽然身为你的上司，但是对你却如同挚友一般，向来是实话实说的，今日一见太子，全然没有昔日的痴呆之状，不说英明神武嘛，至少也博才多学。”
杜预还是不信，
“张兄，你说的是太子吗？怎么听起来像在说齐王？”
“杜兄，你再这般，老夫就告辞了！反正多说无益！”
张华有些郁闷地举起一杯酒，往肚子里灌。
“张兄息怒，在下洗耳恭听！”杜预连忙道歉，并主动斟酒，“既然如此，张兄都和太子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从秃发鲜卑到流民之策，从军事到民政，从理想到抱负，我们无说不谈，要是有一杯酒的话，估计我们能通宵达旦地聊天！”
杜预一惊，连忙问：“整个房间，就你和太子吗？”
“这就是为兄困惑的地方？”
张华把在东宫的遭遇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出来，顺带嚼了嚼鱼干，“就是只有老夫和太子，而且从始至终，太子妃一直没有出现过！就连一个传话的宫女和黄门都没有打断过我们！”
杜预很是诧异：“这么多计策，都是太子想出来？会不会，早已和他人商量后，再来与你商讨呢？”
张华思量一番，“是有可能，老夫当时也曾质疑过，所以也连续问了许多突发的问题，但是太子都是应对如流！这怎么看，也是随机应变的！”
接着，站起身来，望着远山苍翠，又道：
“况且，这次皇后那边竟然没有声音，向日，只要谈到太子废立，皇后如同母老虎一般，张牙舞爪的，不管是谁，她都露出锋利的獠牙，而这次，崇化宫，出奇的安静，现在早已过了午时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是很奇怪吗？还有那太子妃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允许他人染指太子之位？还有贾充，还有...”
听着张华分析一通，杜预立马打断：
“事出反常，其必有妖！但是，不管如何！朝堂上，皇上早已有了口谕，管他反不反常，一切等到大考之后就知道了！再说了，我们向来不是支持齐王司马攸做皇太弟吗？难道张兄你变卦了？”
张华显然内心有些动摇了，
“也只能等大考之后再说了！”
就在二人陷入沉默之时，只听门口，老板娘叫唤起来！
“何事？”
呵呵呵！
老板娘隔着大门笑起来：
“二位大人，小民本无意打扰你们，但是本店最近要推出一个新巧玩意！希望两位大人来撑撑场！”
杜预与张华最喜这些新奇玩意，异口同声地问起来：
“什么新玩意？”
说罢，争相推开门，只见老板娘，笑脸盈盈地拿出一卷纸递给二人：
“且看这一篇文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