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纸鹤
这香火的念头驳杂无比,如同一万只猴子在耳边齐声喧嚷,但汇集起来就是求雪二字。
神吃了香火就要替人办事,在那一句句“关圣帝君圣明”的影响下。
张太虚感觉心脏都要被撑破了,那神力太重他仰天长啸,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空中两团火球,慢慢的靠拢汇合成一团,把香火尽焚。
振荡之下,发出微微的光芒,就像一颗心脏,不停的跳动。
他控制着神像,神像也影响着他,一心二用的感觉,让他眼神变得迷茫却又清醒。
神像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也看着神像,两个意识都在操纵着对方。
但是张太虚知道这其实只有一个意识,另一个意识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很奇妙,他控制自己的双手,却经过过了那尊神的意志,反过来给自己的身体下达了指令,就好像无意间多获取了一些信息。
这让他想到一门左道的功法,神打术,有的地方叫做扶乩,扶鸾。
可自己确实无意用这神来做什么事,听到身后有人说:“关圣帝君!他显灵了!快看那火球!”
张太虚觉得是自己真的显灵了。
他身体不受控制的,从周仓爷手中取下,那把精钢打造的八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
无师自通一般,耍了十八路春秋大刀,脚踏在地上,振的地板咚咚做响,刀光舞动,散发出阵阵星光。
“关圣帝君!真的显灵了!”
“求关老爷慈悲,救救我们这些种地的人吧!”
听到了那些嗡嗡作响的求雪心声,张太虚捋了捋没有胡须的下巴,不受控制的说:“尔等造下无边业障!还要问某家求雨!”
然而他的话就像是被无视了一般,众人忽视了造下什么无边业障,只苦苦恳求下点雨雪。
张太虚一舞大刀,将面前那人一劈两半。
那些人看着有名的刀匪杨万马,丝毫没有抵抗的被一刀劈死,血和肠子流了一地,被血腥的场面吓得不敢出气,也不敢再恳求什么。
张太虚看着众人的恐怖情绪,心海中的龙浮出水面,吞噬着那些带有黑色光芒的尘土。
又说道:“尔等真觉得自己无罪吗!”
“有罪!有罪!关圣帝君圣明!只是我等凡愚,实在不知错在何处。”
有一个曾经被衙门派出来,在关王庙里帮过几天工的男人,甚是机灵,连忙磕头说些好话。
“尔等之罪有三,种鸦片,卖鸦片,抽鸦片!三罪何其大!”
张太虚越说越有气,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他这些话憋在心里十多年了,这是一种从心底的抵触。
“三罪何其大,天上亦有神仙染鸦片瘾,导致天上昏天黑地,邪气重重,玉皇大帝特叫旱魃出世断去祸根!”
或许是情绪太激动了,一大串的话在自己嘴里说出来,竟然是没有丝毫磕绊。
下面从人群里站起一个人来,张太虚认得出来,这就是昨天包围关王庙的那个文官。
只见他双手作揖拜了三拜,说道:“我等种鸦片,乃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尊神贵为帝君,因何不察探明白!
平白降罪百姓,百姓何其无辜!况且西夷贩卖鸦片在前,为何不去惩治洋人,望帝君明察!”
张太虚感觉神听了这番话后,竟是陷入了沉思,神道至公,无心为恶恶而不罚,有心为善善而不赏。
就停在那里,像是在思考,继而从他口中说道:“仙凡有别,我去禀告天帝。”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朵黑云,从张太虚头顶飞出,过了一会又飞了回来。
张太虚不觉得有什么神异,只是一瞬间的事,只是有个念头无形中生出来,说道:
“玉皇大帝圣敕,尔等言之有理,是冤有头债有主,故此免去尔等久旱之灾,鸦片若再复,则旱灾重来,钦此。”
张太虚淡淡地说,仿佛这话不是他的想法,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意志一般。
然后他扛着大刀,去了后院找到了衣摇。
“快把那张皮影给我。”
衣摇进了内宅,不多时拿出来一卷皮影。
“找到了。”
“贴在我背后。”
衣摇感受到那种淡淡的威严,也不敢再发问,解开了张太虚的领口,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
从后衣领处把那皮影平着放了进去,皮影一接触张太虚的身体,就变成了一副刚刻好还漏血的纹身。
张太虚则感到一阵剧痛,就好像缝纫机一样,针不停的上下扎着他的肉体,他颤抖着,感受那种炽热的痛苦,呜呜的叫着。
皮影完全刺入他的背后,就和一根根针一样,紧紧抓住。
他感受到心海中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黑龙,躲在了龙宫里不敢出头,就连那水中的黑暗,也都好似散去了。
将刀交在左手,用右手擦了擦身上的冷汗,对着衣摇,开了个玩,勉强的笑了笑:“这下,我算是不能考公了。”
“考......公?”
张太虚看着满脸疑惑,外加心疼的衣摇,这会他的情感好像都回来了一般。
“我去杀个人,去去就回。”
“杀人?这么晚了还要杀谁?”
张太虚不语,牵过战马,从大门走了出去。
在他走出去后,那些信众已经将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
并且商量着,给关公重塑金身的事宜。
那县令看着远去的张太虚,一脸的心思深重,走到那尊一丈高的神像旁。
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和谐,尤其是关公给他的感觉,并不是那种正气凛然的,反而带着些凶煞。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只听一阵大风吹过,刮开了大门。
再回头看时,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和他对视着。
害怕的惊呼一声:“何人害我!”
再一看,不过是正在搬运油灯的人,背对着他把油灯往神前供奉,那灯火不过是正好从他眼前过去。
怒骂了一通,只听头上嗡嗡作响,仰头望。
只见一双温润如玉般的骷髅手,扒开了空中厚重的烟气。
一个硕大的占满了整个屋顶的骷髅头,正望着空中那团火,发出了阵阵笑声。
“今天不是观灯日,待到十五法王来。这盏灯不错,是一盏心灯。”
两只骷髅爪左右手一包那团火就要离开,它忽然察觉到一阵冷意。
如果张太虚在,肯定就能发现这个骷髅的影子和狮驼岭神诗上的图画有几分相同。
那县令,往后一仰,惊恐的说:“有鬼!快来人啊!”
身后的手下,也不是修行人,他们看不到,问他:“鬼在哪?”
“天上!好大的一个鬼!”
随着火光如同心脏一样的跳动,一丈多高的关圣帝君像是活过来一般。
县令吓得晕厥过去,口中仍然不停的说:“在...天上。”
只听一阵“骨碌”声,木刻的神像,张口,有木雕的舌头,上下磕着嘴唇的上下,发出哒哒的声音。
“尔不过是一条狗罢了,滚。”
随着一阵灰烟,那骷髅飞快的散去,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信众又纷纷上香祷告。
那县令转醒后意识到不妙,兹事体大,必须上报曾老爷。
从怀中取出大印,又取过纸张。
“禀有要事,在关王庙,请曾老爷定夺。”
写完后折成飞鹤状,对着大印哈了三口气,盖了上去。
“你要去见曾老爷……”
那纸鹤飞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