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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白马非白马
岳飞解下鱼鳞甲,露出内衬的浸油麂皮袄。
身后九十九名背嵬军静如礁石,每人左腕缠白绫——此为辨别敌我的暗号。
武昭递上三枚青铜虎符:
“马厩三重门,门枢浇灌过狼脂,遇火即燃。”
尉迟恭突然拽过一名鲜卑俘虏,突厥弯刀抵其喉头:
“说!今夜口令!”
俘虏战栗间吐出的“白虹贯日”,正与三日前截获的鲜卑密文相符。
陆昭颔首,将伪造的“慕容部信符”抛入火堆,青烟中显出白马影子:“子时三刻,我要见蓟城火虹。”
陆昭忽以剑鞘拨弄炭火,灰烬显露出蓟城陶管布局:“马厩西南有光和三年埋的排水陶管,今夜西风,火势将顺管道反噬粮仓。”
他抛给武昭半枚虎符,“子时一刻,你带工兵堵塞此处三孔——”指尖点在火烧轨迹的七寸位,
“此乃《墨子·备突》所载火道枢机。”
武昭凝视灰烬图示:“若公孙瓒拆毁陶管?”
“那便送他一场地陷。”陆昭冷笑抖开《幽州地脉志》,
“马厩地下为前汉废窑遗址,火攻后以醋灌之,夯土自溃。”
背嵬军将钩镶改装为“双曲钩”——此乃南阳铁官按《考工记》复原的周代战法。
尉迟恭示范时,钩镶卡入栅栏缝隙后猛力回拽,借杠杆原理撕裂木栅,碎木屑中竟露出夹层的鲜卑符咒羊皮。
岳飞率二十轻骑直扑西水门,鞍下悬七只灌满松脂的野兔。
至壕沟百步处,火箭齐发射向半空,野兔中箭坠入草料场。
火兽哀嚎奔窜,城头戍卒惊呼:“鲜卑火攻!”
公孙瓒亲卫队铁蹄刚动,尉迟恭的狼牙棒已砸碎南侧角楼门闩。
他从突厥皮囊掏出胡笳,吹出慕容部围猎的调式。
尉迟恭独守断门,狼牙棒旋如风车。
三名白马义从挺矛突刺,他竟单手抓住矛杆反拽,敌骑坠马瞬间被踏碎胸骨。
“鲜卑崽子们!”
他咆哮着撕开皮甲,露出满背刀疤,“老子在弹汗山杀的血,比你们喝的马奶还多!”
守军箭垛转向时,武昭在城外土山举起铜鉴,月光反射入敌楼——光斑恰照见岳飞部攀墙的钩索。
陆昭登临城外云车,手中五色旗撕破夜幕。
赤旗东指,尉迟恭的胡笳调陡转急促;玄旗西扬,岳飞攀墙钩索瞬间改道避开水槽。
“风角之术,不过借势。”
他侧耳听旗帆猎响,
“寅初改东南风,鹏举需在一刻钟内破厩!”
身旁传令兵急射鸣镝,箭尾红绫划过岳飞头顶——此乃总攻信号。
马厩第三重门前,岳飞嗅到浓烈的苜蓿味。
他抽出狄青所赠的苗疆药刃,刀身抹过门缝瞬间,马群突然躁动——此铁能激发战马旧伤隐痛。
武昭放飞三只绑着药包的雨燕(参照《西京杂记》驯禽记载),鸟爪触碰马厩檐角铃铛瞬间,磷粉洒落助长火势。
“放!”
九十九支浸油麻绳箭射向厩顶茅草,岳飞亲掷的火折子在空中裂为三朵。
武昭令士卒沿古井布设“猛火油柜”,以牛皮囊鼓风助燃。
火舌顺着陶管裂隙窜出时,她突然扯下陆昭披风浸入漳水:“此乃海昏侯墓所出火浣布,遇火不焚!”,
火焰竟呈青紫色直窜云际。
三千匹战马的嘶鸣声震塌年久失修的料仓,公孙瓒珍爱的汗血马“玉追”冲破栅栏,却被武昭预设的绊马索缠住铁蹄。
岳飞突遇十名巡夜锐士,沥泉枪如银蛇吐信。
枪尖刺穿第一人喉头未及收回,竟以枪杆横架住三把环首刀。
旋身踢飞火把点燃敌将须发,烈焰中连挑七人——枪锋始终不染血,因皆中喉间铜甲接缝。
烈焰映出公孙续狰狞的脸:“诛杀岳贼者,赏千金、封别部司马!”
两百重甲戟士封死退路。
岳飞忽引军退入焚毁的草料库,背嵬军同时掀开浸湿的牛皮——昨日暗藏的钩镶与长鈎悍然现世。
岳飞暴喝震落梁上积尘:“某家雁门岳鹏举在此!”
枪尖点地跃起丈余,凌空刺穿两名重甲士的眼眶。
落地时以敌尸为盾,连撞破三道木栅,额角血流覆面犹酣战。
陆昭亲率三百弩手上垣,箭矢皆系浸油帛书。
箭头特制倒钩射入敌阵后,帛书遇风自展:
“凡弃械者,既往不咎;擒公孙续者,授田百亩!”
公孙瓒暴喝:“休听逆贼惑众!”
话音未落,陆昭连珠三箭射断其帅旗缆绳。
描金“公孙”旗覆压阵前,旗面墨字竟显“代汉者陆”谶文——原是武昭以隐显药液预设。
“天意乎?”
陆昭白袍振风,“乃民心也!”
“起阵!”
岳飞沥泉枪点地,士卒以钩镶锁戟,长鈎专削马腿。
尉迟恭率死士从地道杀出,狼牙棒横扫间专砸胫甲接缝——此乃月前剖解白马义从尸身所得弱点。
尉迟恭狼牙棒嵌入敌将铁胄难以拔出,竟弃兵械徒手扼住另一骑咽喉。
指力透甲掐碎喉骨,夺其长戟横扫,戟枝勾出三丈肠肚。
“痛快!”他舔舐溅到唇边的脑浆,“比宰羊还利索!”
公孙瓒亲至时,岳飞枪尖正挑飞其帅旗。
武昭在城外吹响鹰骨哨,盘旋的猎隼突然俯冲抓走公孙瓒的金盔簪缨。
陆昭立于漳水堤岸,见蓟城火虹映红百里:
“传令各坞堡——'天火诛逆,从者免咎'!”
田丰连夜雕版印刷《讨公孙檄》,檄文边缘暗藏慕容部图腾水印,散入市井后引发公孙瓒“通胡”舆情链式反应。
陆昭踏过余烬未冷的蓟城主街,忽驻足扶起跪地老卒:
“汝子王虎现为屯田营什长,明日便可父子团聚。”
老卒颤巍巍捧出带血名刺——正是三日前岳飞部阵亡士卒遗物。
“阵亡者授爵三级,赐田由亲族承袭。”
他当街铺开《抚恤令》,“鳏寡孤独者,官仓月供粟三斗。”
围观流民中忽有泣声,当年被公孙瓒强征为奴的幽州子弟,此刻方知户籍册被陆昭暗中保全。
三日后,渔阳马市涌现百匹烙有“慕容”印记的伤马。
尉迟恭劈开马腹时,涌出的不仅是黍米,更有成串“剪轮钱”——钱缘残留的铜屑竟与少府监官钱同质。
武昭用磁石吸附铜屑,冷笑道:“十常侍倒是省工,连官钱模具都敢私削!”
陆昭突以剑尖挑开马肠,露出半枚“阳”字铜印——此乃武昭叔父任大司农时的官印残片。
两人对视间,城楼传来李泌长啸:“好个'阴阳合契'!张让连大司农印都敢仿铸!”
尉迟恭持《盐铁论》当街诵读:
“公孙瓒以战马换盐铁之利......”
言毕挥刀斩杀惊马,马腹中泻出的鲜卑黍米成最烈证词。
岳飞突从马市二楼跃下,枪尖精准挑飞射向尉迟恭的暗箭。
“要杀某家兄弟?”
他反手掷枪贯穿刺客眉心,
“先问过岳某沥泉枪!”
尉迟恭狞笑着拔出嵌在墙中的狼牙棒:“鹏举!比比谁宰的公孙瓒走狗多!”
言毕冲入溃军,棒影过处头颅如熟透的瓜果爆裂。
武昭则在灰烬中拾得半枚熔化的马衔,其形制与洛阳武库存档的“幽州军械”完全一致:
“此物当悬于蓟城门楼,让流民都看看——他们纳的赋税铸成了胡虏的马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