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正日子
八月二十日，午饭过后。
陈关保带着杨树把一群和尚道士，足足有上百人，请到家里正厅开始做法事。
“各位大师傅，中午都吃好了吧？”陈关保在上首大声询问。
“哈哈哈。”
底下和尚道士零零散散开始附和着发出笑声。
“那大家开始吧。”
底下寂静如鸡。
陈关保环视一圈，发现他们好像没太明白自己的意思。
“诸位来得早的，已经吃喝不少了，从今天起正式计算工钱，然后大家也得按时出工。要给亡者做法事啦！”
“亡者是谁？做何种法事？”
“亡者就是我。做预祭王斋。因为过几日我就要送死去了，请各位大师傅给我做法事。”
陈关保说得认真，但听起来滑稽，再加上他小孩子身份，不少道士和尚以为他在开玩笑又开始哄笑。
陈关保从身后的供桌下面拿出一堆布置灵堂的家伙事儿。
无非白幡、白烛、白帘等玩意儿，最后他又从里面拿出两个牌位。
一曰“爱子陈关保之灵位”。
一曰“爱女陈玲玲之灵位”。
下面的道士和尚有些愣住了，有些笑倒在地上了……
杨树终于站出来，朗声说道：
“请诸位师傅认真些，给我家少爷小姐办好这场预祭王斋。如果有出工不出力者，我们可是不会结工钱的。”
“嘟嘟嘟——”
“啦啦啦——”
“哦哦哦——”
很快，稀稀拉拉的吹拉弹唱声响了起来。
还有些师傅被拉过来帮忙布置灵堂。
虽然做法事的响器格外难听，但陈关保却很惬意。
自己的计划总算是开始了。
比原计划提前，一方面可以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平静，另外还能让周围监视自己的人被吸引一些注意力。
陈关保见法事起来，自己偷偷溜回院子。
“唵蓝净法界，乾元亨利贞。”
“通天河神，速来见我。”
不多时老鼋出现在眼前。
“上仙好像心神不安呀？今日第二次召唤我了。”
“是呀，老鼋，想到要跟那灵感大王起冲突，我心里也是没底。”
原本老鼋是有些不耐烦的，但听到陈关保的诉说后，他又按捺住性子，缓缓说道：
“反正还有五日，我这五日便随时听候差遣。不过东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好，辛苦老鼋。”
陈关保不冷不热地回应了老鼋，便看到老鼋消失在眼前。
他心中也很是不耐烦，甚至有些躁动难耐，但自己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接着就是练功、吃饭、召唤老鼋……直到深夜。
月中天，老鼋离开前说道：
“上仙，马上就到明天了，天亮之前别再召唤我了。”
陈关保略显尴尬地点点头。
法事开始之前，自己还只是一天召唤一次。
但法事一启动，陈关保今天居然召唤了五次，让老鼋都有些不适应。
不过老鼋中午已经承诺听候差遣，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
陈关保一夜未眠，在大师傅们的超度声和天色的变化中等到了天亮。
老鼋凭空出现，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上仙，天可没亮呀。”
“怎么没亮，你看挺亮的。”
陈关保指了指天空，要说完全没亮倒也不至于，毕竟老鼋和陈关保都是有灵力加持之人，目力不是凡人可比。
但此时的天色，确实都不太适合凡人出行。
看到老鼋有些不悦，陈关保继续解释道：
“刚才公鸡都打鸣了，不就是天亮的意思嘛，嘿嘿嘿。”
“上仙刚才拿石头砸鸡窝了吧？”
“这……这……嘿嘿嘿，不知道东边情况如何？”
陈关保想狡辩来着，但终究没说出口，只能生硬地询问出自己的问题。
“没有情况，我先告退了，早饭前，别再召唤我了。”
“那我现在去做早饭？”
陈关保忍不住嘀咕一句，却看到原本应该消失的老鼋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哎呀，开玩笑的，老鼋请自便，我晚些再做饭和小鼋一起吃。”
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渴望，又走到前厅。
按照本地习俗，法事是从早到晚连续不断地。
哪怕深夜，都有人吟诵各家经典。
前厅里，只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嘟囔声和呼噜声。
陈关保更加不悦，用力一拍供桌。
“啪！”
“师傅们，念完这一段，我们就吃早饭啦！”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开饭了吗？”
“天都没亮，吃个屁。”
“那谁在说吃早饭呢。”
“少爷呗，那个短命鬼。”
“嘿嘿嘿……”
“小点声，成什么样子。”
嘈杂声中的各种不满、惊异、嘲讽和严肃，都被陈关保听得一清二楚。
“诸位不会以为我们陈家庄是好欺负的吧？赶紧动起来，不然扰了天伸的意志，大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论信不信，催促之语总算是激起众位大师傅再次干活。
如此循环往复，日月交替。
到八月二十五日清晨，陈关保独自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
二十日，自己召唤了五次老鼋，去前厅催促了八次法事。
二十一日，召唤了八次老鼋，去前厅催促了十次法事。
二十二日，召唤了十次老鼋，去前厅催促了十二次法事。
二十三日，召唤了八次老鼋，他前一天就表达了不满，要求降低召唤次数。同时去前厅催促法事也降低到了六次。
那些偷奸耍滑的道士和尚反倒让杨树传话，要求陈关保不得太过频繁地催促他们做法事，以免冒犯了神灵。
二十四日，召唤了八次老鼋，去前厅催促了六次。
大家都处于一个恐怖的平衡之中。
陈关保可以很明显感觉到老鼋和那些和尚道士的不满。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一次太阳刚从地平线冒出来，陈关保再次念出召唤法诀。
未等老鼋开口，陈关保急忙指着远处的太阳说道：
“老鼋，太阳出来了。”
老鼋摇了摇头，说道：
“上仙，着实没有探查到任何外来和尚的行踪，今天是我最后一天，每个时辰我都会直接过来跟你通报情况，太阳西沉之时我就会往南海去了，我儿小鼋到时候会一并带走。”
陈关保心里一松，顿时感觉有些空荡荡的，然后笑着说道：
“多谢老鼋，辛苦老鼋。”
陈关保对着刚刚起来的萱草说道：
“萱草，你中午之前把已经买好的鱼虾全部做好，然后带着我给你的银子，回老家探探亲。”
萱草才起来听到陈关保的话，顿时泪眼婆娑。
陈关保并没有对她隐瞒，昨夜就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萱草人，让萱草提前离开保全自身。
“杨队长，跟我一起去前厅吧。”
二人来到前厅，大师傅们看到陈关保，顿时来了精神。
陈关保对杨树示意了一下，杨树拿出一大袋子银子，从里面拿出一小袋一小袋，按照登记情况，分发到各个小团伙。
“今天是我家请众位来的正日子第一天，从今天开始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本身给大家分为四班轮换，就是怕你们累倒。
今天先把前面的工钱结一部分，普通师傅每人十两，领头的大师傅每人二十两，诸位分了吧。”
一阵欢呼声中，做法事的响器再次响起。
声音比前些天响亮多了，不愧是正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