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墟骨鸣

子时的葬龙渊像被泼了墨，连月光都被崖壁吸附。

赵天雄踩着满地碎骨，青铜锁链在手中绷成弓弦。三百死士结成锁龙阵，符篆贴满岩壁，却镇不住深渊里翻涌的嘶吼——那声音像是千百根生锈的铁钉刮擦头骨。

“家主，墟骨共鸣了！”阵法师手中罗盘炸裂，碎片嵌入眼眶。

岩壁骤然渗出沥青般的黏液，攀附锁链的死士瞬间化作白骨。赵天雄暴退三步，血符在掌心燃起幽火：“幽冥殿的杂种……这根本不是墟骨，是镇渊的蛟尸！”

话音未落，深渊中两点猩红瞳光骤亮。青铜锁链寸寸崩断，蛟尾扫过崖壁，碎石如暴雨倾泻。赵天雄捏碎传讯玉简，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蛟口中衔着的半块冰蓝骨片——

骨片上，隐约刻着嫁衣纹路。

林轩在妹妹的呓语中惊醒。

月光割过林雪的脸，冰霜图腾从她脖颈蔓延至眼尾——九枚逆鳞环抱竖瞳，与天穹裂痕一模一样。她蜷缩在墙角，怀中紧搂母亲的旧嫁衣，发梢凝结的冰晶正渗出淡蓝色血丝。

“赤阳灵髓”林轩将最后一丝神墟灵气注入她经脉，金芒与寒毒对冲，蒸腾的雾气中浮现幻象：

冰封的祭坛上，林雪身着血红嫁衣，脚下伏着百里冰封的蛟尸。

“哥，它们在找我。”林雪忽然睁眼，瞳孔妖异如琉璃，“葬龙渊……钥匙……”

院外老槐无风自动，枯叶落地成刃。林轩锈剑出鞘三寸，剑鸣惊起寒鸦如瀑。

玄灵宗试炼场，日晷指针划过辰时。

苏清月倚在云辇雕栏，指尖抚过无弦琴的断口。三百年前，师尊以七根琴弦封印墟骨，临终前瞳孔映着天穹崩塌的景象——与昨夜飞向城南的冰蓝流光如出一辙。

“师姐，韩长老埋了颗钉子。”侍童递上名册，“林轩”二字被朱砂圈出血痕。

她瞥向第七擂台。青衣少年正用袖口拭剑，剑脊血槽残留着太虚剑冢的铭文。当他的影子与晷针重叠时，竟泛起一丝金纹。

“剑骨天成！”

苏清月扣紧琴身。这种体质早该随神墟湮灭。

赵无痕的毒匕切开雨幕时，林轩在刀锋上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左瞳泛金，如裂痕中的雷。

锈剑斜撩，十二朵金莲凭空绽开——莲瓣过处，雨滴凝成冰锥倒卷！赵无痕右臂齐肩而断，毒血未落地便被金莲吞噬。林轩剑尖抵住他喉结，忽然嗅到熟悉的腥甜：“赵家喂了你多少血傀丹？”

赵无痕瞳孔骤缩，体内骨骼爆豆般炸响。林轩疾退三丈，血雾凝成鬼脸扑向观众席。

“幽冥殿的脏东西！”苏清月振袖抚琴，无形音刃绞碎鬼脸。再抬眼，擂台已空无一人。

林轩在暗巷被截杀。

九名黑袍人甩出青铜锁链，纹路与葬龙渊崩断的锁链同源。为首者举起墟骨罗盘，指针疯转指向他怀中玉佩：“交出神墟信物，留你全尸！”

锈剑旋出残月，第一滴血珠渗入玉佩的刹那，天穹裂痕降下紫雷！雷光中浮现上古战场虚影，万千剑意贯透黑袍人胸膛。

最后一人化作飞灰前，罗盘碎片划过林轩左眼。血光中，他看见林雪立于葬龙渊畔，脚下蛟尸逆鳞尽碎。

苏清月找到少年时，他正用剑尖在青砖刻字。

“葬龙渊”三字被雨水冲刷，血痕蜿蜒如谶。她凝视少年流血的左眼，那里浮动着金色篆文——

“逆鳞开，神女归。”

“跟我回玄灵宗。”她扯断青丝缠住少年手腕，“除非你想让林雪成为下一个祭品。”

林轩甩开丝线，剑锋挑起罗盘残片：“你们要的是弟子，还是打开神墟的钥匙？”

雷鸣撕裂云层，照亮两人之间十二道琴弦虚影。苏清月忽然笑了，这个笑让她终于像个人，而非高高在上的仙。

“我们要的，是敢把天穹捅个窟窿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