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是仅凭自己

“你的意思是……”

听了孙传庭对这团布条的分析，卢象升疑惑地反问：

“叛军这种东西，可以节省体力，让他们长期告诉行走？”

孙传庭微微点头：

“是的，孙某见叛军尸体上个个都有这东西，而且在孙某镇守的陕西，贱民中也不乏绑着这东西劳作的。”

如果李济民在场，也只能感叹：士绅还是傲慢的很。

绑腿这东西无论东西方，对底层平民来说都是非常普遍的东西，李济民也只不过是把它列为正式军装的一部分罢了。

但凡大明士绅能正眼看底层一眼，都不会为绑腿感到惊讶，甚至有可能将绑腿推广全军。

可惜，卢象升对孙传庭摇摇头：

“孙总督，吾等从寒门熬出头，又怎能再效仿贱民所为，传出去岂不是要为天下人耻笑？”

从没落贵族爬到一方大员的位置，人只能由三种心态：

时刻挂念自己过去的生活，因此对相同处身之人格外体谅。

沉醉于上流花花世界中，对相同处身之人充满鄙视。

对提拔自己到这个位置的人感激涕零，一心一意做他的狗腿子，对其余一切漠不关心。

这三种心态中，卢象升就属于第二者。

在卢象升看来，贱民连寒门都不是，自然不配让他学习。

孙传庭将一切看在眼里，神色略带落寞。

同为寒门集团出身，很不幸，孙传庭属于第三种心态的人。

崇祯给了孙传庭如今的地位，孙传庭对崇祯忠心耿耿，一切能为君分忧之事崇祯都不遗余力地全力支持。

见卢象升并不打算推广绑腿，孙传庭只能摇摇头，离开营帐去往自己的军营中给自家大头兵推广绑腿。

各路总督和两人一样，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等着前面武将取胜后摘桃子。

大部分人这么做的目的是深知自己把全部精力放在权力斗争上，亲临一线指挥只能延误手下捞钱影响士气，还不如不去。

正在他们慢悠悠留在后面的同时，走得最快的左良玉张献忠二人的军队已经追上李济民。

论速度，一心追赶李济民的张献忠甚至还在时时刻刻想捞钱的左良玉之上。

昼夜不停地高速行军，张献忠成功从官道绕到李济民前面正面拦截住李济民。

“张献忠来拦截我？”

听到消息的李济民差点笑出声来：前世老电影中有一部就是专门描绘李自成劝说投降的张献忠再次造反。

难道说我撞上剧情杀？

不对，我应该是给别人剧情杀的那位。

想到这里，李济民决定前去劝降张献忠。

按原主的记忆，本世界的张献忠在李自成起义时期就是个猛男，一直追随高迎祥，算是仅次于李济民三兄弟的二线核心人物。

最后被招安，也是因为高迎祥被彻底打残，张献忠被困，几次交战落败后被迫投降。

既然是这样，那再次招揽张献忠估计也是有戏的。

吩咐警卫员备马，李济民亲自出使张献忠。

……

“张献忠，别来无恙？”

象征性地拱手行礼，李济民走进张献忠的中军帐。

中军帐内，张献忠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位，看向李济民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

平心而论，张献忠在起义时，与李济民并无冲突，但彼此的关系也实在说不上好。

今日张献忠也大致能猜到李济民为什么来找他，无非是想劝降。

但……

仅仅凭借往日的情分，就想让张献忠率部归降李济民，那也不可能。

坦然接见李济民，张献忠想看看李济民究竟能拿出多大的筹码。

“不知赛黄巢来张某这里有何贵干？”

看向李济民，张献忠换了一条腿，继续保持二郎腿的姿势。

抬头扫视了张献忠一眼，李济民对张献忠最近的状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货在官兵麾下过得也不怎么样。

衣服没有补丁，却洗得发白；腰间悬挂的武器是一把生锈的有缺口的砍刀，就连鞋都只是一双普通的草鞋。

仔细一想，官兵自己的军饷都常年被拖欠，装备被倒卖更是家常便饭，降兵张献忠的待遇比起正规军肯定只差不好。

“李某此番不为别的，只为挣亿。”

说着，李济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锭拍到张献忠的桌子上。

金子！

被这一两黄金吸引目光的张献忠忍不住吞咽口水。

按大明的汇率，一个完整的金锭价值一两，发放张献忠麾下所有人几年的军饷绰绰有余。

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李济民伸手把黄金收回囊中。

“张兄应该知道，大明的百姓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想捞钱，那必须是谁有钱挣谁的。”

这番话李济民说的不假，若百姓富得流油，哪怕只是刚好够活下去，谁还会造反，没人造反又怎会有李济民和张献忠。

再次抬手，李济民掏出的东西是一个拐杖。

勉强认得几个字的张献忠知道拐杖上刻的字，是“西华”。

御赐的拐杖，被西华王当做传家宝的圣物。

“被招安后，张兄应该清楚天下谁有钱——王爷和豪门士绅。”

抬手挽起袖子，李济民露出手臂上的伤疤：

“李某攻下西华王府，得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所用时日算上蚕食王府土地尚不足三月。”

说到这里，李济民闭嘴不再说话。

有些时候，一次性把话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交给张献忠自己去品味就好。

再次拱手行礼，李济民转身就走，丝毫没回头看张献忠一眼。

有招揽张献忠的心，因为张献忠和他的部下都是底层平民出身，李济民不忍直接开战。

但是，张献忠若倚老卖老，强行在李济民面前作死，李济民也不会做圣母或舔狗。

究竟怎么选择，李济民把权力交给张献忠。

走出中军帐，李济民忽然听到张献忠的声音：

“等等，赛……李兄，你真以为仅凭你自己能斗得过朝廷？”

动摇了？

呵呵，动摇就好。

微微驻足片刻，李济民继续向前走，声音从远处传来：

“不是仅凭我李济民，而是凭天下百姓对大明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