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妖眼
大雍王朝广祯十四年，礼部尚书林知许之女，新婚前夕离奇死亡家中，据尚书府下人透露，半夜似乎看见尸体在屋中舞蹈，一时间京城消息沸沸扬扬，百姓人人自危。
镇魔司肩负除魔卫道、守护安宁的重任，是以命令总旗沈砚奉命探查。
是夜，雨水如注，在青砖地面砸出密密麻麻的暗红小坑。
沈砚一身蓑衣，站在尚书府门口。
朱红的大门在黑夜中显得更加刺眼，两侧的石狮子如暗中潜藏的妖兽，冷冷的盯着门口的这个年轻人。
“戌时三刻，阴气最盛。”
沈砚右手不自觉地用指尖摩挲着验尸刀螭龙纹柄下的青铜腰牌，那道三寸长的灼痕隐隐发烫——七日前修炼《天行策》时，指挥使的符咒差点烧穿他混血的掌心。
“镇魔司办案，劳烦通禀。“
青铜腰牌撞在朱漆大门上，震落一串混着铁锈味的雨珠。门缝里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眼窝凹陷如干涸的墨池：“林小姐头七未过，尚书大人吩咐...“
寒光乍现，验尸刀已楔入门缝三寸。
“三更未至，北斗倒悬。镇魔司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
大门内传来一声冷笑“便是镇魔司指挥使来了，也不敢在尚书府门前说这种话，何况一个小小的总旗，速速离开，免得尚书大人暴怒，你小命不保！”
伴随着一股大力从门内传来，验尸刀带着沈砚后退了两步，镇魔司腰牌也随之飞出，掉到了地上，溅起几滴水花。
沈砚挥刀而出，圆弧形的刀气瞬间打在地上，荡的腰牌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了手中。
“好个气劲巅峰的守门犬。“
沈砚自言自语了一句，却突然发现腰牌上沾染了一些黑色的黏液，与前几日死在镇魔司狱中的魔族血液相似。
心知尚书府内有魔族之人，沈砚也不敢多做逗留，飞身上了房檐，便朝着别院而去。
镇魔司已经掌握到，林知许女儿的尸体没有设置灵堂，而是直接摆在闺房之中。
沈砚身轻如燕，借着雨势，不多时就来到了闺房上方。
闺房在别院之中，庭院里一株桃花正在盛开，只是花瓣的颜色异常妖艳，似鲜血一般，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扎眼而恐怖。
“好一株魔血桃，看来这尚书府，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刚翻身跃下屋檐，就见魔血桃剧烈抖动，十二根树枝顿时朝着沈砚劈了过来。
沈砚眼神一凛，验尸刀寒光过处，所有魔血桃枝应声而断。
指挥使给了三天时间，三天之内破不了案，沈砚将被逐出镇魔司。
若是离开镇魔司，沈砚母亲是魔族、他是人魔混血的秘密将被公之于众，到时不管是魔族还是人族，都将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深吸一口气，不被这些杂事纷扰，沈砚轻轻推开了屋门。
屋内没人，血腥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十二盏长明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
林知许的女儿仰卧在孔雀蓝织金毯上，裸足套着一双缀满金线牡丹的绣鞋。
光是这双鞋，沈砚便可以断定死者和魔族有关系，因为那金线牡丹，和他母亲临终时留给他的手帕上图案一致，魔族最喜欢金线牡丹，视为吉祥的象征。
既然没人，沈砚便放下心来，掩上房门后，径直走到尸体跟前，赫然可见耳后的尸斑。
才死亡两日，怎么会有尸斑？沈砚心中咯噔一下，那尸斑不偏不倚，正是北斗的形状。
蹊跷加上蹊跷，让沈砚心中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浓雾。
就在不解之时，沈砚忽然注意到了绣鞋的异样，金线牡丹的花蕊深处，赫然绣着一颗眼珠，那眼珠似是活着一般，跟着沈砚移动。
和那个眼珠对视了一眼，沈砚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视野突然浸入粘稠的黑暗，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书生高声呐喊“骗局！科举是场骗局！”
就在沈砚想要继续观看时，鼻子里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踉跄着扶住妆台，铜镜里映出他右眼浮现的诡谲纹路，瞳孔上那些藤蔓状的金色脉络正随着他的清醒逐渐褪去。
“观罪瞳？“
冷冽嗓音自梁上传来，像是戒尺抽打着青石，毫无感情可言。
听着身后的破风声，沈砚立刻俯身避开杀招，而后转身望向房梁“燕无归，你要和我在这里打一架吗？”
燕无归倒悬的身影宛如索命黑无常，手中乌黑的玄铁戒尺上还在滴着墨色的液体“观罪瞳是我镇魔司秘法《天行策》的绝招，指挥使竟传给了你这个混血杂种。“
沈砚哼了一声，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这个燕无归是个极端主义者，素来就因为自己的混血而不对付，今夜居然在尚书府中遇到了。
“燕无归，你嘴巴放干净，若是耽误了查案，我定禀报指挥使！”
燕无归从房梁轻轻落下“亏你还是镇魔司的总旗之一，刚才食脑魔就在你身后，你居然没察觉出来，当真是废物一个。”
食脑魔是一种镇魔司管束之外的魔族，喜好半夜溜进百姓家中吃掉人脑，燕无归追杀这个食脑魔已有半夜，没想到今夜尚书府遇到。
沈砚皱着眉头，就见林知许女儿的尸体旁。一团胶状的透明东西被戒尺打成两半，那便是食脑魔的本体。
“如此，我倒是应该多谢你出手相助了？”沈砚语气不善，眼睛却盯着那食脑魔。
就在此时，却见被打成两半的食脑魔突然融合到了一起，而后猛然幻化成一个书生的脸庞。
那书生张开嘴，喷出一股腥臭味，而后发出了尖啸“广祯三年会试策论题，民生之道，在田赋、在漕运！”
“猖獗！”沈砚弯刀扫过，书生的幻影瞬间破灭，食脑魔也彻底死在了地上。
燕无归冷眼看着沈砚，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广祯三年？会试的主考官，正是林尚书。”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打开，沈砚和燕无归急忙扭头，就见魔血桃上的花瓣像是有意识一般，居然缓缓飞了进来，落到了尸体之上，尸体耳后，北斗状尸斑居然开始缓缓渗出黑血。
而那尸体，就那般在沈砚和燕无归的注视之下，好像活过来一般，手指轻轻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