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迷雾之森
天色渐暗，暮色如粘稠的沥青裹住公车站牌。
16号公车的锈蚀铁皮在月光下缓缓驶来，迎接它最后一班的乘客。
“上车请检票，无票请补票。”
看着眼前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16号公车的检票员沉声说道。
流星街的公车欢迎任何人乘坐，前提是上车的人有票，亦或者拥有足够票价的戒尼！
“迷雾之森。”
黑袍人的声音简短且沙哑，一叠扎好的戒尼从其袖口浮现，慢慢递到了检票员的面前：
“三万戒尼，补票。”
伸手接过戒尼后，检票员下意识瞥了眼袖口，但旋即又偏过头去。
他能担任检票员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自己那稀少的好奇心！
毕竟，在流星街这鬼地方，谁知道上车的乘客是什么东西！——他可不想像前辈一样，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十八刀，自杀身亡……
“呵呵。”
黑袍身影发出了几声沙哑的笑声，径直上了公车。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与血痂混合的腥气。
五个裹着尸袋的乘客蜷缩在倒数第二排，蛆虫正从缝合线的缝隙间簌簌掉落。
由于是末班公车，车上的乘客极少，且基本上都坐在了一起。
见到黑袍人上车，他们的视线倒是颇为统一的挪开，一点也没有要往黑袍人身上凑的意思。
“砰！”
公车的车门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袍人于车尾处落座，笼罩在兜帽下的是一片深沉的阴影。
“辘辘”
公车的车轮和水泥地摩擦，载着一车的乘客缓缓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公车车站牌，迷雾森林站。
两束明亮的灯光刺穿夜幕，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破旧的公车出现在道路的出口。
“迷雾之森到了。”
机械合成音响起时，公车正好停在了站牌之下。
“砰！”
后车门迅速打开，然后关上。
“这里就是迷雾之森，也不知道莲可住在哪里。”
借着公车驶离时的灯光，卡尔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和流星街的四大城区不同，迷雾之森坐落于流星街的最北部，几乎要超出垃圾山的覆盖范围。
也正因如此，这里的森林躲过了垃圾的污染，尚且保持着绿意。
森冷雾气缠绕着卡尔的小腿，像无数条湿滑的舌头。
清冷的夜风刮来，让他身上的黑袍啪啪作响。
“那里好像有个路牌？”
借着气血南瓜对眼睛的强化，卡尔看到了在几十米外的一根木头路牌。
路牌的三条指示在月光下泛着磷光，第三条的“遗体相关事务“被反复描红。
没有迟疑，卡尔快步向着木牌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木牌的全貌这才露出了出来：
【沿左边小道，直走一公里，可供旅人暂时留宿。切记，森林中有大型野兽，停留时间不可超过一晚。】
【沿中心小道，直走一百米，有免费食物、温泉提供，旅人可自行前往。】
【沿右侧小道，直走三公里，可办理遗体相关事务。】
——————遗体修复师莲可留。
卡尔杵在木牌前，仰着脑袋若有所思：
“其他两条还挺正常，为什么中间这一条，怎么看怎么怪呢？”
迟疑片刻，卡尔默默踏上了右侧的小道，他一不需要留宿，二也不需要食物，自然是不会走左边的两条道路。
“簌簌”
清凉的夜风刮来，森林里的雾气愈发浓厚。
走了约莫有半个钟头，一栋精致的木头小楼出现在小道的尽头处。
虽然被雾气阻隔，但卡尔依稀能看到在小楼的三楼处，有着一处忽明忽暗的灯火。
且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也渐渐看到了小楼前那敞开大门的院子。
视线穿过大门，他能看见院子里有着数量不少的黑影屹立，层层叠叠的雾气笼罩，让卡尔一时间看不清那些黑影是什么东西。
“大晚上开门？”卡尔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迟疑。
谁家好人，大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关门的。。。
这对吗？
“进入庄园。”
没有迟疑，卡尔于心中默念。
伴随着时空扭曲的嗡鸣在耳畔炸响，墨绿色的金字塔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之中。
“裤兜里揣八个，袖口里塞八个，胸口塞八个，手里再拿两个！”
为了让自己能够多揣点炸弹，他身上穿的黑袍可是经过了特殊的改装。
袖口、胸口、裤兜，无一不是缝合了数个口袋！
真正的战士，从来不打无准备的战斗！
待到全身装满了炸弹石榴，卡尔变得有些臃肿的身影这才重新出现在了小道上。
身为饱经大数据洗礼的现代人，他可没少见过那些阴沟里翻船的戏码！
直接闯进院子？如果庄园里待着的是巅峰期的旅团，卡尔说不定真就上了！
可问题是，现在庄园里有的，只是一群还没成长起来的孩子！
他身上背负着的，也不仅仅是自己的小命，还有十名同伴的性命！
“希望这位遗体缝合师是个好人！”
卡尔攥紧了手中的石榴，一步步向着小院靠近，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足够稳重！
如果莲可不是好人，他也只能请对方吃炸弹了。
26枚炸弹石榴的当量，足够让他面前的这座小楼飞上天去！
“吸~~”
走到小院门口，卡尔深吸一口气，淡金色的念气于他的喉咙处汇聚：
“莲可女士，威尔牧师让我向您问好！！！”
裹挟着念力的声浪震碎了大片大片的雾气，层层叠叠的黑影也因此露出了真容。
那是……尸体！
数量众多的尸体，被堆成了一片小墙，一双双无声的双目正直勾勾的看着院外。
“艹你……”
卡尔头皮一紧，手上的石榴被他攥得吱吱作响。
一句经典的国粹出口，让他愈发绷紧的神经稍稍缓解。
其实对方遗体缝补师的身份，卡尔是知道的，也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一码归一码，就算你是遗体缝补师，也不能大晚上不关门，把堆满尸体的院子露出来吧！
吓到路边的小孩多不好！
“砰！”
木窗炸裂的瞬间，月光如银汞倾泻而入。
莲可杂乱的金发垂落，像熔化的黄金在夜风中翻涌。
她赤脚踩在窗台，翡翠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大半夜吵什么？不知道美容觉对女人多重要吗？”
卡尔悄悄后退半步，注意到她睡衣上的紫藤花纹有些褪色。
院子里堆积如山的尸体在月光下显形，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腐臭味。
“看在老威尔的面子上，”莲可屈起手指敲了敲窗框，发出清脆的响声，“给你三十秒滚到我面前。”
话罢，她抬起手腕，表盘在月光下泛起荧光。
“现在开始计时。”
卡尔瞥见屋檐下悬挂的铜铃正在随风而动，叮当声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刺耳。
莲可说得很清楚，她现在是在给老威尔面子！
言下之意，就是待会就不会给面子了。
一念至此，卡尔快步冲向了木楼正门。
时间宝贵，他毕竟是来向莲可求学的，可不能真的得罪了对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