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骑砍
王朝末年，混乱的似乎不止是世道，连老天爷也跟着变的性情怪异。
方才还闷热地催人一头大汗，这会儿就突然刮起了风，从平芜吹向城墙，又带着草屑灰土卷向云穹，让天色愈发黯淡起来，阴仄仄地。
幸亏壕墙这时已修建完毕，纪陟忙让那些城外士卒抓紧进城，又下令在城头搭起布棚，随后让亲兵吴胜去招来一个头目，“腾叔，如今咱们还有多少吃食？”
征战多年，当初和纪三一同随黄穰造反的弟兄十不存一，这头目便是留下不多的老部下，名叫黄腾，闻言回道：“加上从居巢带回来的，拢共也才两百余斛。”
才这么点？
纪陟心中一紧，两百余斛，便是节省着吃，也最多支撑三千出头的兵卒一个月罢了，要是孙策秋末才至如何是好？
吃食一旦没了，不用官兵攻打，自家兵马就先溃了。
心中忧虑，面上不露，纪陟点了点头，与黄腾寒暄了几句，让他今日也早些休息，正要走下城头，却又被一声“陟哥儿”唤住。
纪陟扭头一看，见黄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些疑惑：“腾叔可是有事?”
见黄腾吞吞吐吐的，纪陟面带笑容地打趣道：“你我叔侄之间，有事但讲无妨，这般作态可就见外了。”
这话听的黄腾老脸一红，他搓了搓手，便笑呵呵道：“也没啥事，就是弟兄们这些时日也辛苦了，所以...”
“嗯？”
“俺寻思着官兵眼下没见踪影，工事也做完了，是不是趁现在得闲，便让他们撒撒欢，发泄发泄，不也能提升那个士气不是？”
听到这话，纪陟心头一颤，陷入了沉默。
如何撒欢？无非财货女子。
怎么发泄？不过杀戮血腥。
之前一路凯歌，士气正旺，加上纪三又是庐江人出身，破城之后虽也有此类事情，但主要针对一些豪绅大户，寻常百姓倒是侵扰不多，但如今呢？
一方面，寻阳县的豪绅大户早在上次破城后便已祸害差不多了，另一方面，便如黄腾所言，成了败军之师的纪三部，正憋屈着呢。
人人都想发泄，人人都想撒欢，这一次高举的屠刀，是要针对寻阳县所有人了！
穿越至今，虽仅一年，但单是这次随纪三起事，一路上死在纪陟刀下的官兵已不下二十余人，手上每多一条性命，他便感觉身上的血腥气重了一分，心肠愈发硬了一分。
但即便战火把纪陟的心炼成铁一般的硬，面对一群百姓...
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纪陟想对黄腾说这事你应该去请纪三下令，但转念一想，这种如果不去阻止，漠视不理和亲自下令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他能阻止吗？
不能！
起码此时此地，他不能去阻止！
既然不能阻止，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纪陟自嘲着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转瞬即逝，旋即从唇齿间生硬地挤出一句：“腾叔想的周到，正该如此！”
话音刚落，一旁的吴胜和城头几个守卫先发出了欢呼，黄腾亦是满脸堆笑：“好咧，俺这就去告诉大伙！”
待纪陟走下城头时，正好听见城里城外几乎同时发出了欢呼。
吴胜也带着马到他跟前，兴奋地道：“少当家，骑马更快，早点寻些好货。”
纪陟摇了摇头：“你带队去吧，我有些疲倦，就不去了。”
“少当家想去睡觉也不急于一时。”吴胜还在劝，“这鬼天气阴惨惨的，找个婆娘暖床不是...”
话未讲完，却见纪陟已扭过头望着来，面上并无表情，但扫过来的眼神却如刀锋般森冷。
“我有些疲倦，就不去了。”他再次重复道。
吴胜吓了一跳，忙道：“那...少当家的，俺便去了。”
纪陟没再言语，他也不敢多说，只是挥手招呼左右，“弟兄们，走，去东城那边，入城时俺便留心了。”
毕竟是少当家，以前在山寨时跟着纪陟的便有十余亲兵，这次随纪三过江后，他又立了不少功劳，此时手下的兵马已然过百，年纪最小的和纪陟相仿，最大的已三四十岁，此时却都笑嘻嘻地簇拥着吴胜鼓着劲往东边冲去。
其他几面也都有无数人马都同他们一般，所有人潮水似的涌入平阳县的大街小巷，没过多久，四面八方尽是妇孺哭声。
听着听着，纪陟只觉两三日没合过的眼珠子愈发痛了！
他不敢再听下去，上马后没有选择去邓三给他安排的宅子，而是向着营房驰去。
营房简陋，但是没有尸体。
纪陟暂时还没有习惯住在一个周围都是尸体的地方。
......
天黑下来时，城中依旧灯火通明，显然纪三部还没有发泄够，不过纪陟却已陷入了沉睡。
他睡的很香，甚至还做了一个好梦，梦中他又回到了现代，不用再杀戮，也不用再坐视杀戮。
可惜好梦通常易醒，没过多久，纪陟突然被门外的一阵喧哗惊醒。
有人正在拼命的敲门，且听脚步声不止一人。
纪陟面露疑惑之色，这个营房颇为简陋，附近的房屋又被拆成木材去做守城的器械了，已成为一片白地，那些士卒们不会来，而除了纪三，也没人知道他住在这里，那这么晚了，会是有谁呢？
他习惯性的抓住身边的刀柄，起身发出一声低喝，“什么人？”
“少当家，是俺。”
是吴胜的声音，纪陟松开刀柄，走上去拉开房门，便见吴胜带着几个亲兵一脸兴高采烈地道：”少当家，大伙寻了个好货，俺觉得只有少当家才配享用，便给你带过来了。”
好货？
既是好货，吴胜等夺取时想必动用了武力，沾了血的，他并不喜欢。
再者说了，乱世之中兵马为重，没有兵马财物又如何守住？
纪陟摇了摇头，“既是你们辛苦寻得，便自个商议着分吧。”
“分？”
吴胜与左右几个亲兵互相望了望，突然笑了起来，“少当家，这东西可没发分呐，来，给少当家抬进来。”
看见两个亲兵抬了一个大布袋进来，似乎想要往自家的床榻上方，纪陟眉头不为人知地皱了皱。
哪怕知道他们也是一片好意，但自家话被当做耳旁风，依旧让纪陟有些不满。
还是年纪太轻了啊！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单臂舒展，便将两人合力方才抬进的布袋轻松拎起，又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纪陟说不出话。
半晌，吴胜转头对两个亲兵讷讷地道：“俺瞧着分量也不少吧？”
“起码一百多斤呢！”
一个亲兵回道，望向纪陟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少当家的，你这气力，又大了些吧？”
“因为又升级了撒。”
纪陟瞥了眼面前半空处，在心里说着。
自从穿越以来，便有一个旁人都无法看见，随时会根据纪陟心意在这里跳出的半透明方框。
正是他前世最喜欢的单机游戏，《骑马与砍杀》的人物界面。
纪陟：平民
等级：7
生命值：80/80
经验值：12
升级所需经验：688
力：「19」
敏：「13」
智：「8」
魅：「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