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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镇魂铃惊
易玄推开棺材铺的雕花木门时,檐角的铜铃没有响。
这是爷爷去世的第七日。按照老人留下的手札,每日卯时都该有穿堂风掠过三十六枚镇魂铃,奏出三短两长的安魂调。此刻晨雾粘稠似米汤,铜铃表面凝着层青灰色水珠,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扼住了咽喉。
他伸手去拭第三枚铃铛,指尖突然刺痛——铃舌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朱砂浸染的铜刺正对着他锁骨处的莲花胎记。这是爷爷生前绝不允许的禁忌,老人总说镇魂铃朝生暮死,唯有铃舌向南才能镇住棺中物。
“小玄,罗盘要贴胸放着。“
记忆里爷爷的叮嘱混着刨木花香飘来。易玄摸向腰间青铜罗盘,鎏金指针正在皮鞘里发烫。这是十岁那年爷爷带他去城隍庙开的光,老人握着他颤抖的手在表盘刻下生辰时,木屑沾满了灰布衫:“等指针能悬空指北,你就出师了。“
停灵间的柏木棺突然传来刮擦声。
易玄后背抵上冰凉的漆器柜,看着晨雾在棺椁表面结成霜花。那些爷爷亲手绘制的镇魂符在霜纹下若隐若现,最中央的莲花咒竟与他胎记形状分毫不差。棺尾处有道新鲜的划痕,露出底下暗红的漆色——是他十四岁打翻朱砂时,爷爷罚他跪着补的漆。
罗盘突然嗡鸣。
鎏金指针破鞘而出,悬在距表盘三寸处剧烈震颤。易玄顺着指针方向望去,瞳孔骤缩——东南角那口尘封二十年的婴儿棺,此刻棺盖错开半指宽的缝隙,露出内里褪色的红绸。
“第七日......挪棺......“
爷爷临终前的呓语在耳畔回响。老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床沿,喉间嗬嗬作响:“头七子时,把第七口棺......“话未说完便没了气息,指甲缝里残留着柏木碎屑,与婴儿棺的木纹一模一样。
晨雾突然泛起甜腥。易玄摸到棺盖缝隙渗出的金液,沾在指尖竟是他每年生辰喝的枇杷露味道。八岁那年他嫌药苦,爷爷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麦芽糖,糖纸里裹着去芯的莲子:“喝完这盅,给你看个好东西。“
当时老人从暗格里捧出的,正是这口雕着并蒂莲的檀木棺。
阁楼的镇魂铃突然齐声炸响。
易玄转身时撞翻了案台上的长明灯,灯油泼洒在地面,竟自动汇成蜿蜒的溪流。火苗顺着油迹窜向楼梯,在台阶上烧出焦黑的卦象——竟是爷爷教他认的第一个坎卦。
“看铃舌!“
幻听般响起爷爷的喝令。易玄抬头,见所有铜铃的朱砂刺齐刷刷指向婴儿棺。他扯开衣领,莲花胎记渗出淡金液体,滴在罗盘表面腾起青烟。悬浮的指针突然急坠,在青砖地砸出个凹坑,坑底嵌着半枚乳牙。
这是他换牙期藏在枕头下的那颗。
婴儿棺的缝隙里突然探出截红线。易玄屏息挑开棺盖,红绸上摆着个褪色的拨浪鼓,鼓面绘着对嬉水童子。当他指尖触到鼓柄时,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是爷爷生前最珍视的紫檀工具箱。
工具散落一地,刨子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易玄拾起时呼吸骤停:产房内,母亲怀抱两个襁褓。左侧婴儿裹着绣金线的红绸,右侧的襁褓却用银线绣满符咒。照片背面是爷爷的笔迹:
“丙申年七月十五,留金线,葬银纹。“
罗盘突然迸发尖啸。易玄低头,见鎏金指针正在表盘刻出新的纹路——是他从见过的生辰八字,与自己的命格恰好相差十二个时辰。婴儿棺内传来纸张摩擦声,红绸下缓缓升起张对折的信笺。
展开的瞬间,易玄嗅到了爷爷常用的松烟墨香:
“玄儿,当你读到这封信时,爷爷已替你压了二十年的煞。当年从三百口暴动的棺材里抱出你时,你脚踝系着的不是长命锁,而是半截刻着倒生咒的脐带......“
瓦片碎裂声打断阅读。易玄抬头,见房梁上蹲着只通体雪白的山雀,鸟喙衔着枚乾隆通宝——正是爷爷教他卜卦用的那枚。铜钱坠地时裂成两半,露出夹层里的黄符,朱砂绘的竟是婴儿蜷缩的形态。
棺材铺的地面开始震颤。
三十六枚镇魂铃同时炸裂,铜片如星子悬空,在晨光中拼出北斗七星。斗柄所指的墙面轰然倒塌,露出封存二十年的暗室。尘雾散尽时,易玄看见满墙的桃木符牌,每块都刻着“易溟“二字,牌位下的瓷碗里积着黑红色垢迹。
最中央的供桌上,端放着个青铜铃铛。铃身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系着片干枯的胎盘,上面用金粉写着两个生辰:
一个属于他,另一个属于本该夭折的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