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生命中的光芒
“......生命啊。”
绯刻突然说出了这个词。
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悲哀。
谷梦感觉没什么要说的。
但实际上已经把一切都给讲明白了。
他大概是三十年前退休的，当时就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那时候的五十年前，是青春，美丽，强大的魔法少女，面对一个区区十二岁的小孩子。
小孩子夸下海口，要建立一座城市，为了人类，为了魔法少女。
那时候的当下，是仍然青春，仍然美丽，仍然强大的魔法少女，面对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翁。
老翁无论成就还是地位都已经无可动摇，但因为岁月和建立城市所累积的病痛，不得不离开那个位置。
袭击发生，老翁从窗帘的缝隙中，瞥见了曾经的那一抹美好，感受到的是什么呢？
是啊，人会变，谷梦也会变，万事万物都会改变。
唯有魔法少女，始终在那个地方。
你在她的前方回首，会发现她就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你。
你在她的后方抬头，却看见她没有停下，一直在向前走。
“生命啊。”
谷梦重复了一边刚刚绯刻的感叹。
“在您的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脆弱和渺小......绯姐，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实际年龄吗？”
“......二百八十四岁，半。”
这次，绯刻给出了一个精准的数字。
“......果然是一个夸张的数字啊。”
谷梦没有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门外的打斗声已经很小了。
不过并没有消失。
脚下的震动显示，碧诗和米旎的战斗并没有停下来，只是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所以你就成为了堕落者吗？”
“嗯。”
谷梦再次抽了一根烟出来，放到了自己嘴里，点燃。
“我想见你。”
“但我已经命不久矣。”
“那次梦飞市被袭击，我让我的护工把我推到了楼顶，但你只是匆匆一瞥，就跨越了那么传送门消失了。”
“我知道的......您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魔法少女保护着人类，却不想和人类过多的接触，我是清楚这一点的。”
“但......”
他突然握紧了拳头，低下了头。
“我想见你！”
他的声音陡然变大了起来。
年少时照进心底的那曙光，永远的停在了他的心底。
也成为了他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我想......再见到你！”
“我想让你夸赞我，夸赞我的城市，因为我的成就和一切，发自真心的露出笑容......我真的很想......”
“所以......我堕落了。”
“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一副，您绝对会厌恶的状态。”
谷梦身上绀色的西装，被黑暗浸染。
他就像是所有的堕落者一样，变成了这样浑身黑色的，红眼睛的状态。
露出悲哀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希望，自己的光。
“是啊，黑色，我讨厌这个颜色。”
绯刻没有去看他，只是再端起那杯茶水，喝了一口。
“......后悔吗？”
咽下茶水，绯刻突然问了一句。
谷梦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只是保持着那样的笑容。
“至少......我能再见您一面，不是吗？”
“不过，我已经是一个堕落者了啊——有时候，我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绯姐。”
“你又后不后悔呢？”
绯刻放下茶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人类一直以来都是社会性的动物，离群的家伙往往都是怪胎。”
“但你要问我后悔吗？我会说我不后悔。”
她也站了起来。
走过谷梦的身边，走到了办公室内那个巨大的落地窗的前方。
“我失去的太多了，很多东西是你根本难以想象的，我记得我离开你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我终究只会是你人生之中的过客，忘了我，至少不要再留念我。”
“或许有些无情，冷血，或许有些强人所难，但我清楚这对你来说会是个正确的选择。”
“对我而言......也是一样。”
背对着谷梦，绯刻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啊，想想......也是。”
谷梦低下头，轻叹了一声。
“您是前文明遗留下来的唯一一位魔法少女，人类文明崩塌，世界被黑暗笼罩，您从黑暗的世界中站起身来，带着上个时代的悲怆一路走到了现在。”
“另外两位魔法少女，永远留在上个时代的亲人，朋友，以及那群愿意为了一个目标而共同努力的人类。”
“您失去了太多太多，和您相比，我的这点苦痛轻如鸿毛。”
听着谷梦的话，绯刻没有回应。
只是牙齿微微咬紧，发出了些许咯吱咯吱的声音而已。
“但......那是我的全部啊。”
谷梦扬起了头。
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张照片。
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被好好的封装保存起来的那种。
照片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两个人。
一个表情坚毅的少年，和面带微笑的魔法少女。
“这座城市都是我为了您而建立起来的，如果没有你，就没有谷梦的梦想，没有谷梦的梦想......又何来的【梦飞】呢？”
将梦想放飞。
“......就是因为这样，我......很不想杀你啊，小谷子。”
绯刻的声音似乎在颤抖的样子。
但是——她已经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键盘斧。
“......自己去死，好吗？”
“果然，还是不行啊。”
谷梦抿了抿嘴，将那张老照片收好，也一样伸出了手。
一柄漆黑的，无数个阴影之蛇眨着眼睛的长枪，被他握在了手中。
“我已经是......堕落者了啊。”
“既然已经是堕落者了，那么我还不至于连作为堕落者的自觉都不存在。”
“我的任务是杀掉成睿，但是我知道只有他还存在我才能见到您——我成为堕落者已经三十年了，这么多年我作为伊瑞格玛的触手作恶无数，早已经死不足惜。”
“所以啊——绯姐。”
呼——
手臂和长枪并成一条直线，被谷梦指向了绯刻。
“和我战斗吧。”
“我自然清楚我不会是你的对手，但作为堕落者，我早已逃不掉了——我也不会逃的。”
逃不掉，也不会逃。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嗡。
键盘斧，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