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镜骸织梦

铜镜破碎的声响从星宫穹顶坠落，迟玄抬手接住一片锋利的镜骸。碎片中映出的苏沁语穿着月白留仙裙，鬓角簪着的却是带血的白玉兰——正是他昨夜梦境中的装束。

“别看!“苏沁语挥剑斩碎漫天镜雨，但已有数十片镜骸没入迟玄眉心。当第一段记忆在识海炸开时，迟玄听见自己用陌生的语调轻唤：“小语，该练剑了。”

三百里桃林被剑气搅成绯色漩涡，十五岁的苏沁语挽着流云髻，剑锋挑落他腰间玉佩：“师尊说过，剑意通明时能听见星辰私

语，可我只听见...”少女突然抿唇转身，发间玉兰落在迟玄掌心，比剑气更灼人。

现实中的迟玄按住剧痛的太阳穴，发现苏沁语正用禁术封印他暴走的灵力。女子苍白的唇瓣近在咫尺，与记忆中接住玉兰的画面重叠：“你从前...叫我师尊?“

苏沁语瞳孔深处的星芒剧烈震颤，封印法诀错绘成弑神咒。迟玄本能地扣住她命门，却见第二片镜骸从她后心透出——这面轮回镜竟能同时刺穿两人的魂魄。

天地倒悬的眩晕感袭来，迟玄再睁眼时成了药庐前扫雪的青衫修士。檐下铜铃响动的刹那，浑身是血的苏沁语跌进他怀中，眉心莲纹正渗出黑血：“魔尊种了噬心蛊...师尊快走!“

迟玄不受控制地抬手捏诀，磅礴灵力涌向女子心脉。指尖触到她丹田时，竟摸到与自己同源的逆灵脉气息：“你怎会...“话音未落，怀中人突然化作星光消散，唯有心口残留的温度真实可触。

现实中的贪狼殿内，两人交握的掌心亮起刺目血光。迟玄看着苏沁语逐渐透明的左臂，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以吾逆脉为引。

破!“

龙吟声响彻星宫，没入眉心的镜骸被强行逼出。苏沁语趁机捏碎本命青鸾翎，琉璃净火将轮回镜烧出蛛网裂痕。当最后一块镜骸化为齑粉时，迟玄在纷扬的星尘里扣住她手腕：“那一世，我是不是害你堕了魔道?“

苏沁语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语气却平静如深潭：“第七世你为救我经脉尽断，第八世我替你挡了九重天劫，这一世...“她突然倾身贴近，鼻尖几乎触到迟玄颤抖的睫毛，“该你偿还了。”

星宫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翻涌的弱水。无数苍白手臂破水而出，攥住两人脚踝向下拖拽。迟玄挥剑斩断鬼手，却发现剑锋穿过苏沁语的身体——她的半幅魂魄竟被轮回镜留在了过去!

“抓住我!”迟玄逆运龙魂之力扑向漩涡中心，左臂血肉在弱水腐蚀下白骨森森。苏沁语残魂心口的莲纹突然绽放，将弱水照成透明天穹。迟玄看清她眼底映出的景象时，浑身血液骤然凝固——每个泡沫里都封存着他们前世的死别。

当最后一丝魂魄归位时，贪狼星君石像轰然坍塌。玉笏坠地砸出的裂缝中，升起株并蒂双生的优昙婆罗花。苏沁语触碰花蕊的瞬间，两人神识突然共感。

迟玄看见三千年前的自己跪在星盘前，以心头血绘制逆转阴阳的禁咒。苏沁语捧着碎裂的命牌跌坐墙角，眼泪变成冰珠滚落满地：“师尊若要逆天改命，沁语便做您的劫数。“

现实中的优昙花突然枯萎，花心凝结出两枚血色玉简。迟玄握住属于自己的那枚时，磅礴信息涌入识海——【九曜密卷·贪狼篇】记载的竟是逆转阴阳的合修秘术。

苏沁语突然捏碎玉简，残片在她掌心灼出焦痕：“你不能修这个。“她退后时撞上星宫石柱，语气带着迟玄从未听过的慌乱，“当年...

当年你就是因此遭天道反噬...“

“那就再反噬一次。“迟玄碾碎自己那枚玉简，任由禁术符文烙进经脉。星宫突然剧烈震颤，穹顶裂痕中透出紫微星煞气，七十二道劫雷同时锁定两人气机。

苏沁语祭出青鸾法相迎向雷暴，燃烧本命精血的模样与第八世重合。迟玄逆运禁术冲天而起，龙魂与雷光相撞的刹那，他听见自己混着血沫的嘶吼：“苏沁语!这次换我护着你!

劫雷消散时，迟玄从高空坠落。苏沁语接住他焦黑的身躯，发现少年被雷火灼伤的嘴角竟噙着笑。他染血的指尖拂过她眼尾：“原来你哭的时候...莲纹会变成青色...“

贪狼星宫化作流光没入迟玄眉心，第二座巨门在百里外浮现。苏沁语背着昏迷的少年踏过星砂，身后拖曳的血痕开出优昙婆罗。当月光第三次照亮”禄存”匾额时，迟玄在梦呓中呢喃的名字，惊落了苏沁语睫上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