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时代的最后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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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超重量级御史

不多时,第一锅烙饼便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

淡黄的面饼上零星点缀着焦褐的烙痕,十余张饼子叠在一起,边缘微微翘起,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小麦的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而起,摸上去有些烫手。

虽然卖相朴实无华,但这份刚出锅的热乎劲儿,配上空气中弥漫的面香,却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季尘用衣服简单擦了擦手,就直接伸向盘子去抓热腾腾的烙饼,不等变凉就递到嘴边一口咬下。

烙饼粗磨麦粉混着杂粮的涩味,粗粝表皮磨得牙床生疼,口感尚不如季尘前世吃过的白面。

但那又如何?

即使干硬的面皮需要用力咀嚼,也抵挡不住季尘压抑了许久的饥饿。

虽然有些噎人,对他这份简单的食物已是难得的慰藉。

这个时代有口饭吃已经很难得了。

他大口大口地猛炫着,时不时停下来喝口茶水,面饼的碎屑掉在桌上,被他顺手捡起来放进嘴里。

烙饼进到胃里即刻化作一股暖流,反馈到季尘疲惫不堪的身体中,右臂前些日子迸裂的皮肤处传来阵阵痒感。

【检测到体力正常恢复,盈天盘系统关闭反馈模式】

【当前储存灵力:0/70】

【当前储存灵力修正一览:正常补充(+1/每日)】

直到快全吃完时,他才放慢了速度,并非是吃饱了而是惊叹于怎么才刚尝尝味就没了。

“再来二十!”

店小二眉头微蹙,转身朝后厨又喊了一嗓子。

季尘这才想起什么,连忙将手探进衣襟,从贴身夹层里摸出那个小布袋。

他小心翼翼地撑开袋口,借着油灯的光往里瞄了一眼——

碎银在暗处泛着微弱的光泽。

突然,季尘愣住了。

这些日子只顾着赶路,没打听大旸的银钱兑换比例,这些碎银值多少钱?

“算了不管了”

季尘索性不去思考,想不明白的东西一律不用想:“反正铜钱还够吃几顿,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风卷残云的架势,引得大堂内众人侧目。

角落里传来几声低低的嗤笑,像是看乡巴佬似的,有人跟同伴耳语:“这鄙夫怕是饿了好些天...”

这些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钻进季尘耳中,他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未抬头,只是将续上的烙饼塞进嘴里,又再打包了二十张之后留路上吃。

过了一会正当季尘再抓起一块烙饼,他忽然顿住。

远处正传来细碎的震颤,像是有人用指尖轻叩鼓面。

不,那是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某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一把握住剑柄,玄钢天引剑微微出鞘——

晦暗之锋中寒光摄神。

剑刃之上隐约有白芒流转,剑意乍现而出。

一时之间驿站内气氛停滞,竟除门外呼啸的风雨外再无一点声响。

“客官二十个打包的我给您用油纸包好了——”店小二刚撩开帘子就见一股寂杀之风扑面而来,令他僵在原地。

死寂持续了数息,直到一声金属摩擦的轻响划破沉默。

有人握住了剑柄。

这声响仿佛惊醒了所有人,大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喀锵“声。

季尘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他依旧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倾听周围人的呼吸节奏。

有人急促,有人屏息,还有人刻意放轻了气息。

在场的众人纷纷戒备着季尘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季尘此时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将剑收回到剑鞘中。

“不好意思,只是听到马蹄声有点应激,大家继续吃喝。”

马蹄声是次要的,直觉确实在那一瞬间疯狂示警。

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客官外面只有风雨,哪有什么马蹄声?”店小二不觉明历的问着。

“各位爷要切磋拳脚请移步屋外空地,若是打碎桌椅板凳,小二这月工钱可就全抵给东家了!”

见季尘收剑归鞘,其他人也就纷纷收起了架势,只是略有惧色的盯着季尘。

然而就在几息的功夫后,似乎真的有马蹄声伴随着风雨从远处赶来。

后厨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来了!”

“吁——”

两阵马蹄,两阵脚步。

“嘎吱——”大门打开,只见两道人影昂首阔步跨过门槛。

他们一进门便有一人高声喊道:“驿夫何在?”

那人声音洪亮,咄咄逼人。

店小二听闻小跑着迎上前,脸上堆着笑,躬身应道:“二位官爷,小的就是这儿的驿夫,有何吩咐?”

其中一名官差挥了挥手:“快去把我们的马牵到马房去。”

店小二连连点头,态度恭敬:“好嘞,二位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说完,快步走出门外。

但季尘听到远处似乎还有马蹄落地和车轮碾过泥水的声音,那应该就是大部队了。

这两人从挎兜中拿出一份折本,站在门口打开并向大堂内的人宣布:“朝廷命官将莅临此处,根据大旸《驿站细则》所定,本驿站将被军事征用,站内无关人士速速离开!”

一听闻饭还没吃完就要赶自己走,季尘终于抬头望向两人。

这两人身穿浅褐色粗麻短袍,下身穿一条宽松的麻布长裤,裤脚扎进一双厚底布靴中。

外着正在往下滴水的蓑衣斗笠,在层层蓑衣的竹篾中可见系着一条深色布带。

带子上挂着一块木制腰牌正面写着“广安府衙”。

背面碍于角度尚且看不清楚,季尘推测背面可能是他们的名号和职务。

季尘在心中默念:“切,什么官差?不就一衙门的小吏。”

二人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驿站内的人群,最终定格在不远处墙边的阴影中。

天色已暗,那里坐着一个壮硕身影,大半身躯隐没在昏暗里,只有半边脸和肩膀被摇曳的灯火照亮。

那正是季尘。

他的衣衫凌乱不堪,袖口和衣摆沾满了烙饼的碎渣。

一头乱发如杂草般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额前,双眼却布满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直勾勾的盯着进来的二人。

“什么妖怪!”其中一人惊喝一声,另一人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事,但目光却忍不住多看了季尘几眼。

刘管事从后厨走出,双手抱拳向两名来人行礼,并问道:“御史还有多久才到?”

“哎呦这不是刘掌柜家的吗,快了快了,御史马上就到。”两人一见刘管事就仿佛换了一张脸,也行礼似得回答。

其中一人补充了一句“我们就是前来通知的,当务之急是把屋内空出来接待御史。”

此刻坐在角落位置的江湖人士已经纷纷起立,自觉的一个接一个鱼贯往外走。

刘管事站在驿站门口,双手抱拳,脸上堆满了歉意:“诸位对不住了,出门向南沿路走五里地有座破庙,虽然简陋但遮风挡雨不成问题,各位可以去那里暂避一时。”

季尘看了一眼正在鱼贯往外离开的人流,又看了看盘子里没吃完的饼,陷入了沉思。

人流的速度进一步加快,脚步声、低语声、包袱摩擦声混杂在一起。

在其他人往外走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经过季尘的桌子,他的位置本就靠近门口,此刻更是成了人群必经的“关卡”。

季尘原本低着头沉思,然而当人群靠近,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某种腻人的脂粉香混合着腐烂的腥臭,直冲他的天灵盖。

“你摸了个部子,什么味儿啊。”

他喉咙猛地一抽,差点把嘴里的饼呕出来。

看来这饭是没法吃了。

季尘拍了拍背囊里打包好的烙饼,确认它们都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抓起桌上垫纸的四个角,将剩下的七八个烙饼一股脑儿搂到一起。

然而刚抬起脚,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身子一僵缓缓坐了下来。

好像钱还没付。

低声咕哝了一句,季尘坐下仔细点查铜钱,一枚一枚地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二、四、六、八……”

数到三十多文时,手指上的油渍让铜钱滑了一下,他顿时皱起眉头以为自己数错了,叹了口气正准备从头再来一遍。

这下刘管事着急了,疾走上来一把按住季尘数钱的手:“兄台快走吧,这六十个饼也就一百八十文,算我刘轩文请你的。”

“啊?这不好吧?”

刘管事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已经要绷不住的表情“没事,就一点小钱求你快走吧。”

“这...那...那我走了?”季尘莫名其妙的揣起铜钱,拽住“打包袋”快步离开座位。

刚走到门口,一阵冷风夹杂着雨点扑面而来。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试探了一下外面的风雨。

雨势虽不算大,但风却冷得刺骨。他缩了缩脖子,寻思片刻便转身走到大门侧边,找了个稍微干燥的地方蹲下。

屋檐下的空间虽窄,但足以遮挡风雨。

不吃完闹心,所以吃完再走。

季尘将背囊放在脚边,玄钢天引剑戳立在墙上,从“打包袋”里掏出一个烙饼,咬了一大口。

他一边吃,一边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官道。

雨幕中,几个带着光点的黑色马车轮廓逐渐清晰,马车前挂着灯笼,昏黄的光点在雨中摇曳,像是漂浮的萤火。

车轮碾过泥泞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马匹的蹄声由远及近,急促且有力。

“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御史队伍了。”季尘嘴里嚼着饼,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

他并不急着起身,反而慢悠悠地吃完手中的饼,又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继续啃了起来。

除了那个最后出门的人也和季尘在同一屋檐下避雨以外,其他先一步出门的人似乎已经消失在雨幕里了。

季尘一边吃一边顺嘴问:“哥们儿,这御史是啥来头啊?”

站在旁边的那人衣着厚重,身上裹着层层布料,少数裸露的皮肤也缠满了白布条,除了两只眼睛外,不留一点裸露在外的皮肤。

此时在斗笠的阴影下,那两颗还露在外面的眼睛正剧烈地颤抖着,瞳孔地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以一种嘶哑的声音反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和我说话!”

说完,猛地转过头,一眼都不看季尘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屋檐下,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中。

季尘愣了一下,嘴里还叼着半块烙饼,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他挠了挠头,低声嘟囔着:“这地界的人是咋回事,怎么这么怕生?”

随着一溜马车从北边缓缓驶来,车轮碾过泥泞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车一辆接一辆地停在驿站门口,最前面的两辆马车上挂着醒目的商号旗帜,上面写着【缘宁商会】四个大字,旗帜在风雨中微微飘动。

车厢雕花精致,虽然被雨水打湿,但仍能看出其奢华的气派,随行的护卫们身着统一的服饰,腰间佩刀。

“缘宁商会?”季尘低声念叨着,眉头微微皱起。

他听说过这个商会,这是一个统合了整个缘宁州贸易生产的巨型商业联合体。

因为控制了“茶马大道”的缘故,缘宁州各行各业的所有生产运输、贸易运作乃至茶种的种植比例全都由这商会一手控制,他们几乎垄断了缘宁州经济商品的对外贸易。

这也应该是官商合作的一个侧面吧。

正当他思索之际,马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着华贵锦袍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下。

他头戴玉冠,手持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绘着精致的山水图案。男子的面容沉稳,一下车便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季尘。

那人嘴角挂着几分讥讽,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撑着油纸伞快步向后。

他身后的护卫动作利落地从车上取下一卷猩红长毯,哗啦一声抖开,径直铺在泥泞的路上。

红毯从第三辆马车后一直延伸到驿站门口,在泥水中显得格外刺眼。

季尘眯起眼睛,只见那人恭敬地拉开第三辆马车的车门,油纸伞恰到好处地倾斜,为车内之人遮住飘落的雨点。

他冷笑一声,拿起最后一块烙饼:“霍啊,好大的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