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时代的最后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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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论主观能动性

季尘背对篝火的面容浸在阴影里,指甲已然沁入掌心:

“秃驴,该杀!”

【和尚的屁股也不干净】

“好个普度众生的慈悲贷,真是让这些秃驴无法无天了。”

这世界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季尘分析刚才的内容...

寺庙披着慈悲外衣,干着吸血的肮脏勾当。

大旸天灾频发,小农经济下的个体户在灾害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破产后投奔寺庙沦为佃农。

再结合历史发展经验——

寺庙以凭高利贷与田产佃租为主业,每逢天灾便仗体量雄厚挺过天灾,继而以“慈悲贷”为手段盘剥乡民。

体量越是雄厚,对灾害的抗性就越强。

这般滚雪球般的敛财循环里,每轮灾荒反倒成了他们兼并田契、收编流民的良机。

官府基层组织大概已与寺庙沆瀣一气,即便天灾频发,这些肥得流油的宗教势力依旧逍遥法外。

“这一幕看着真是眼熟啊。”他暗骂一声。

王朝末年更是中央财政吃紧的时期,这都不抄宗教大户更待何时?

抄家灭寺,何止百万白银!

“怎么有了超凡力量,这世界还是一副吃人的模样。”

不对,应该正是有了超凡力量,才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境况。

什么狗屁慈悲贷,这些和尚欠灭佛运动了。

季尘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但能感觉到一股怒火骤然升起。

他下意识的想摸出纸笔记下心中所想,但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剑柄。

对啊,我手中有剑!

若之没有力量之时甘愿安于现状,那现在...

他本来还不知道穿越后自己要做些什么,但现在好像终于有了些目标。

既然我的穿越乃万千巧合于一身,既然我已经得到了剑仙传承,那这命运也定是要我季尘做出些名堂!

他所未看见的是,怀中翠玉剑录的第一节玉石正闪烁微光。

要冷静,首先得先摸清这个世界的情况。

待季尘再次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他径直走到那位不知名的绷带老哥身旁,他就着对方惊惧目光坦然落座。

“老哥真巧啊,又见面了。”

这次那人沙哑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些情感:“这是方圆二十里最近的避雨处,巧你妈卖批!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听闻此言,季尘先是举起一根食指。

“这是基于多方面考虑的因素,首先在我进门时你是唯一一个坐的离其他人最远的,这证明了你没有同行的熟人。”

“其次在你的桌子上只有一壶免费的茶水,当我把铜钱串放到桌子上时只有你的视线紧盯着桌子上的铜钱。”

“这证明了你狠缺钱。”

那人已将手放在腰间佩剑上,凝白的寒霜顺着刀鞘蔓延,这一切自然被季尘看在眼中。

“而且在我吃饼时你未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当我拔剑时你警戒的速度最快,而当所有人都恢复过来后你又故意收起了自己的敌意有意潜藏。”

“这证明了你不想惹麻烦。”

“最后,我看你有意放慢速度最后出门,并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御史到来,只是被我打断后才离去...”

“叮——”

剑鸣声如同冰裂玉碎,清脆而又凌厉。

亮银色的格纹长剑携逼人寒气直向季尘的脖颈而来,只是一把远比他厚重的宽面长剑以更快的速度将其格挡在半空。

不知何时,也许只是一瞬间,两人由坐变站各持一把剑僵持在一起。

“所以...”季尘手腕轻转,天引剑上的白霜已蔓延至剑格。

“当一个人又强、又穷、道德标准高、有明确目标还不想惹麻烦时,”他微微施力,将对方的亮银长剑抵开寸许,“我有理由相信你是个好人。”

季尘用另一只手掏出钱袋晃了晃,银块在布袋中碰撞出清脆声响。

“我来买些情报。”

“锵”的一声,亮银长剑归鞘。

绷带男叹了口气:“你就不能长话短说吗?”

两人相对而坐,季尘将布袋中的碎银一颗颗倒在掌心,银块相撞的清脆声响中,那人的眼睛越瞪越大。

“老哥贵姓?”季尘一边数着银子,一边问道。

“免贵姓陆,陆浩林。”对方答道,目光仍黏在银子上。

“那我就叫你陆老哥了,关于御史和江湖人涌入缘宁州的事,你知道多少?“季尘也不管是不是真名,总之先叫着。

陆浩林伸出五根手指,季尘见状将五颗碎银推过去。

他一把抓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这才压低声音道:“御史名为刘清玄,乃沧渊州神童出身,十八岁时中状元授太子少师辅佐太子学业。

今二十四岁受圣上之命兼巡按御史,到缘宁州彻查欲魔教之事,同时监察赈灾事务。”

他把碎银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猫腻,将其揣进里怀后又继续说:“至于至于那些混江湖的武修,情况就非常复杂了...”

“大旸团练形同虚设,驻边八军更是鞭长莫及。京师十二卫受禁制所限非御驾亲征不得擅动,倒让某些武修钻了空子,甘作监天司豢养的鹰犬。”

“御史巡州的消息被提前泄露,各州散修便如嗅血的豺狼齐聚缘宁,欲要从这番风雨中分一杯羹。

更有趣的是,最先占位的官犬们为保独食,故意将风声透给宿敌。如今这潭浑水里既有趁火打劫的江湖客,亦混着伺机复仇的魔宗余孽,未来的时日怕是会十分精彩。”

季尘将长剑放在腿上沉思了片刻:“那不接官差的武修如何生活?”

远处的火堆处突然发出“噼啪”声的爆响,陆浩林的脸在摇曳火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白活银钱薄抢食者多,而黑活的金主遍地都是——“

他坐在墙边阴笑着,粗粝沙哑的嗓音从重重白布中渗出。

“田亩盘根错节的老财,朝中根基不稳的新贵,哪个不缺见不得光的快刀?干长线钓大鱼还是快刀斩乱麻,端看你牙口够不够硬。

他忽然倾身逼近,绷带后渗出一股凉意:“你这幅风尘仆仆的样子,连黑市三道九流的规矩都不懂?你莫不是山中精怪拟作的人型?”

“啥精怪?“季尘扯了扯满是破洞的衣摆,“我刚下山没多久就遇上一堆烂事,不但连州府城门朝哪开都不清楚,还差点饿死在路边。“

陆浩林微微点头,似乎是有些惊喜和意外。

“你年岁几何?”

“二十。”

“啧,及冠?这倒少见。”

他嘲弄般的冷笑一声:“若你真是初出山门之人,那我再免费送你一条,黑道营生讲究个分寸,血别溅到官靴上,只要不当街杀人官府自会装聋作哑。“。

但若要弄得大家都不好看,那杀人时无论手法多高明,‘明镜台’都会查到你的身份把你记在册上,只要上了监天司的黑册...这辈子都只能当个老鼠无法见光。“

季尘想着明镜台这名听着就像是刑侦组,可是古代查案不都是随便搞搞就屈打成招吗?

怎么还能精确定位到个人身份的?

“查案效率这么高?”

陆浩林警告似的对季尘说:“各州明镜台里都是监天司下派的刑侦术士,掌握的神通秘术能回溯场景和借物追踪。”

“那...?”季尘刚开口便被陆浩林打断。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突然嗤笑“有筑基期往上的修为,再加上专门遮蔽气息的功法确实可以反制明镜台的追踪,但你半步武圣之躯甘做屠刀??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季尘心中一沉,果然在玄幻世界犯事有玄幻世界的查案方法...

听闻此言他四指有节奏的敲打玄钢天引剑的剑面,心想这老哥虽然说话阴阳怪气,但干货多这钱也算花的值当。

但为何听到我才及冠之年时,他说出了这样一番明显带有警告的情报,那语气听着倒是十分骇人,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番话是他给予我的忠告吗?

总之明镜台之事要先记上。

季尘又塞了两颗碎银块,并小声道:“细说魔教和报酬部分。”

“魔宗余孽分作两支——”

陆浩林用树枝在地面上勾勒扭曲图腾。

“【疫净宗】扭曲血肉传播灾疫,【欲魔教】剥皮拆骨摄魂夺魄。这两脉被剿了百余年,如今倒像阴沟里的蛇鼠相争,大旸深山老林里遍地七零八落的小坛口,朝常来说掀不起风浪。“

“至于监天司的报酬,就要用各州府衙记录的功勋去换,丹药法器、金银功法任君挑选,所兑之物总好过在黑市赌命淘些掺沙子的劣货。“

“至于那些窥天机的秘术,寻常武夫便是得了口诀也施展不来。”

话一说完陆浩林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碎银眨眼间就消失在他的衣襟里。

接着陆浩林摸出水袋,揭开脸上布条的一角,仰头灌了一大口。

“咕咚“一声,一股阴凉的白雾从他口溢出,沉降到地面消失不见。

“所以缘宁州的问题就是欲魔教又冒头了是吧...”季尘在心中暗自寻思,欲魔教这东西会不会是合欢宗啊,这设定也太俗套了。

但是从名字上来看,总感觉这欲魔教和合欢宗有一定的区别。

此刻,某些不妙的记忆涌上心头。

“如果御史遭遇不测了怎么办?”

陆浩林翻了个白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御史可是监天司内环的天才,二十出头就修成了数种监天司神通,虽然监天司的神通不以攻击性为主,但至少保命不成问题。”

他压低声音:“真出了什么事,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接下来缘宁州的风雨可没那么好独善其身。”

“万一呢?”季尘仍感到有些不安。

“你...”陆浩林猛地凑近,似乎听到了一个极蠢的问题:“当然是圣上震怒,八军铁骑踏平缘宁州,监天司的'溯光术'能追查御史生前所见之人,到时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鸡犬不留。”

季尘心头蓦地一沉。

若当真与合欢宗同源,那些混在正道里的......方才驿站人流间残留的甜腻气息突然在记忆里翻涌。

这么看方才驿站里的那股奇异腻香就有些说法了,正常人士显然不会在赶路时还为自己涂抹上香粉,更何况还跟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于是他向陆浩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何辨别欲魔教的人?”

“他们的身上有一种非常淡的奇异味道,就是...是...”陆浩林面目扭曲似乎在斟酌词句。

“一股像是脂粉腌入骨髓的腻香再混着烂鱼的腥臭味?”季尘话音未落,陆浩林突然暴起攥住他手腕,剑鞘在地面拖出火星:

“这味道你在何处嗅到的?”

“就在驿站里,在有人经过我身前时闻到的。”季尘接着小声说,“而且陆老哥你有没有发现,这破庙内的人比驿站内的少了不少,如果这是方圆二十里最近的避雨点,那其他人呢?”

陆浩林环视周围一圈,绷带下的皮肤直冒冷汗。

“不好!有人要劫杀御史!”话音未落,陆浩林已持剑夺门而出。

亮银长剑凌空出鞘,剑刃破空一扫,寒光乍现间竟铺出一条晶莹冰路!

寒风劲扫震的篝火骤暗,只见陆浩林纵身跃上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冰路在他脚下不断延伸,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季尘怔在原地,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让他有些处理不过来。

这陆老哥刚才还对官府之人一脸不屑,怎么突然就激动的冲了出去。

劫杀御史?本地魔教还是外地的?

但眼下无论是本地魔教的反扑,还是外地魔教同行的算计,好像都无关紧要。

自己刚才在驿站门口见过御史,若是要跑路现在应该来不及了。

从结果上来看,御史若真有个好歹,自己被那“溯光术”查到时决计讨不到好。

季尘沉吟片刻后目光骤凝,一把铜钱撒向行脚商的位置,反手捞起地上的斗笠往头顶一扣。

“不用找了!”

话音未落,人也已掠出门外,铜钱叮叮当当落在火堆旁,惊得几名行脚商和角落里的刀客们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