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建造城堡
六月中旬，埃德蒙一行沿着林中小径而行。此地经年无人问津，野草在土地上肆意滋长，马蹄踏过处，惊起数只灰羽山雀。因地势崎岖，辎重马车行进时不断发出吱呀声响，士卒们的皮靴陷入腐叶堆积的湿地，溅起细碎的泥星。
埃德蒙勒缰驻足，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土丘群。晨雾尚未散尽，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松脂与植物的气息。埃德蒙斟酌再三，最终决定下马步行既为减轻战马负担，亦因前方那段崎岖不堪的陡坡，实非马匹所能从容走过。
同样的原因，埃卡紧跟在埃德蒙身后下马，牵住缰绳稳步前行。队伍行至一处稍显平坦的林间空地时，埃德蒙命埃卡拿地图来，埃卡靠近马鞍，手指探入袋中仔细摸索，最终抽出那绘制精良的羊皮纸地图。
埃卡自马鞍皮囊中取出的羊皮纸地图，这张由阿尔弗雷德依据自身学识所绘制的地图、又让莫卡这位熟悉根特堡周边地形的人对地图进一步加工，仔细观察的地图与周围做着对比，但这再怎么精细还是苦于技术，难以和真正的环境相比。埃德蒙一行除了摩挲着被油脂浸染的地图，更要紧的是沿着这片人少之地，不知多久才用脚掌走出的这条小路，在橡木下的阴影中艰难南行。
埃卡展开地图时，埃德蒙的指尖正停留在威塞克斯南部那个被红色墨水圈注的地名上。哈尔堡这座由奥法王时期来到威塞克斯的麦西亚人所建造，只不过这错麦西亚王国力量下的边陲堡垒，不知为何没有建造完工，随着时间退役推移逐渐被大多数人遗忘，若不是为了在和维京人占领区中间建立一座城堡，恐怕这哈尔堡就要一直沉寂直到彻底被遗忘了。
此时，他们所在的这片森林，地理位置颇为敏感。只要再往南走上一小段路，便进入了汉普郡北部，而那里几乎可以说是维京人的控制区了，距离之近，也是不由得让没想到之后的城堡建造是否会引起维京人的注意。
埃德蒙与埃卡交谈片刻，确认了目的地准确无误，且当前行程尚未结束。埃德蒙随即命令士兵们停止原地待命，继续前行。
埃德蒙率领军队离开后，在他们身后的森林里，数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埃德蒙率军撤离后，森林中数十道目光如幽灵般游移，却在转瞬间隐入树影，仿佛从未存在过。森林之中人影攒动，不多时，这些黑色的身影便隐匿于茂密幽深的林木之间，消失不见。
显然，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已对埃德蒙一行外来者投以警惕的目光。
埃德蒙率军在林莽间疾行，脚下野径渐次拓宽。荒草萋萋间，路基显露出人工夯筑的痕迹那些平整土地的肌理绝非自然天成，尽管此时上头已长满了杂草。当队伍穿出密林，一片起伏的丘原豁然展现在清晨的薄雾中。其中一座突兀的丘顶之上，平整的丘顶。与石块垒砌的简易地基呈环形盘踞，腐朽的圆木的残骸散落四周。这些饱经岁月的遗迹无声诉说着过往：此处正是麦西亚的奥法统治威塞克斯时期，曾试图兴建的军事要塞遗址，如今只剩断壁残垣沉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这就是麦西亚人未建的要塞？“埃卡望着眼前的景象，面露疑惑。尽管他此前从未亲眼目睹，对这座要塞的了解也仅来自莫卡口述的只言片语，但眼前的遗迹远非传说中那个初具规模的半成品目力所及之处，连一段完整的城墙都难觅踪迹。
在一旁的埃德蒙勒住缰绳，审视着这片饱经岁月的废墟。这座遗址选址极为精妙：踞于丘顶制高点，俯瞰四野，周围开阔的环形空地在往昔应是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若加以修缮，容纳百余名守军绝非难事。然而此刻，唯有断壁残垣在晚风中静默，仿佛在诉说着某个未竟的雄心。
“哎，要是咱们真打算在这儿建新城堡，怕是得耗上大半年呢。“埃卡望着眼前的断壁残垣直皱眉。两人已策马行至废墟近前，那些用土坯和石块垒成的地基上，赫然留着一排整齐的凹槽——显然是当年麦西亚人用来固定原木的插孔。
“你看这地基的排布，“埃卡用马鞭戳了戳地面，“他们肯定是想把木头竖着往土里一插，再并排连成一排当城墙使。可这木头不经腐啊，你瞧这些糟烂的断桩，撑死也就三五年光景就塌成这样了。“
埃德蒙听了，不住点头，对卡卡的这番表示赞同。这时候，跟在埃德蒙身后的木匠也搭话了：“埃卡大人，您说得太对喽！”木匠俯下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挠了挠头接着说，“您瞧这些木头，估计是长时间没人打理保养，说不定还是刚砍下来就直接插这儿了，都能瞧见被虫蛀的痕迹。我虽说没见过真正建好的城堡啥样，但我清楚，要搭个牢固的幕墙，得先把木头用火烤一烤，把外皮去掉，把虫卵杀死，把水分烤干才行。麦西亚人想在这儿建城堡，控制威赛克斯，可倒好，就用这种偷工减料的法子，这能行嘛！”埃卡听了，心里头对这座未完工的城堡曾经可能发生的故事感到好奇。
不管怎么说，这座城堡显然得甚至不能说是在旧基础上新建，只能说是完完全全新建一座。麦西亚人跟着他们的国王向维京人屈服后，荣耀不再。如今，咱们可得好好利用这片废墟，埃卡说道德”蒙踢了踢地基，问一旁的木匠：“你看这地基还能用吗？”虽说这人是木匠，但实际上，这些从根特堡来的木匠还兼任着其他工匠的活儿。那木匠俯下身，凑近仔细查看，只见地基因时间流逝变得松散，便直起腰说道：“依我看，不太能用了。说不定得重新弄，不然敌人要是攻打这些地基，咱们的城墙怕是得塌。”
看样子，我们得在这儿待上一阵子了。埃德蒙看着眼前这座简易的土丘式城堡，这类城堡建造起来颇为容易，一两个月便能完工。正因它建造流程简单、速度快，在英格兰，要修建这样的城堡，都必须得到国王的批准。
埃德蒙转身冲身后士兵们一挥手：“先去把营地扎起来！那两辆马车里装着工具和粮食，后续补给得派人回根特堡找莫卡要。咱们手头就这点帐篷布、斧头和干粮。“话音刚落，疲惫的年轻士兵们瞬间来了精神，七手八脚地扯开帐篷，用刚砍的木棍支起个简易大棚。几个座位厨子的民兵凑在一起生火做饭，其他人则三三两两往四周散开巡逻。
这时两个扛长矛的士兵凑到埃德蒙跟前：“大人，我们想去林子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打些野味回来。“埃德蒙看了眼渐渐西沉的日头：“准了！但必须赶在太阳落山前回来，听见没？“
“真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建城堡啊？“小个子民兵仰脖子灌了口麦酒，顺着土丘阴影往上瞅。他身旁的同伴正用匕首削箭矢，头也不抬地回嘴：“废话，莫卡大人亲自点的将，埃德蒙大人带咱们来这里，能有假？“
“可这儿边你那些维京人应该不远吧，说不准哪一天一些维京人...“第三名民兵突然压低声音，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盾牌上的刻痕，“去年冬天维京长船都烧到温彻斯特了，那些维京人当初也是悄无声息的就进攻了，肯特。
“怂包！“高个子民兵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震得对方头盔哐当响，“咱们四十号人呢！就算是维京人来，咱往这土丘上一杵居高临下“他拍拍腰间的战斧，“教他们尝尝我们威塞克斯人的厉害！“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脆响。二十几支火把瞬间转向声源，几个巡逻兵举着长矛冲过去，却见两只受惊的野兔从灌木丛里窜出来。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胆小的民兵摸摸额头的冷汗，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时光飞逝，几天时间一晃而过，信使已经往北方出发了。埃德蒙他们也在这儿简单地扎好了营地。对于这座城堡的修建，埃德蒙经过了一番仔细的考量。最后他决定以土丘为圆心来建造，好在这儿土丘集齐走位被麦西亚人铲平过，眼下有一块天然的平地可以利用，只需要插上原木和制作大门就行。至于城堡里面，原本打算建一组像根特堡那样的四层木塔，但考虑到时间和材料的限制，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人，这些木材还是不够啊。”两名木匠望着那堆成一小堆的粗糙原木，无奈地摇了摇头。埃德蒙看了看那堆木头，问道：“还不够吗？”此时他们已经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埃德蒙原本想着哪怕明天不休息，拿着斧头去砍树，怎么着也能弄出足够围一个城墙的木材了，可没想到就弄出了这么一小堆。
“唉，大人，这些真的不行，还是太少了。”两名木匠走到那堆刚砍下来的原木旁，这些原木上的树皮因为摩擦掉了一地。木匠指着原木说：“大人，您瞧瞧这些木头，有的太粗，有的太细，还有些太矮了。咱们要建的幕墙得把木头插在地上，这样的木头根本不符合要求呀。”
埃德蒙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我知道了。”说完，他走向那些民兵。此时，砍了一整天树的民兵们个个气喘吁吁，他们有的拿着斧头坐着，有的站着，还有的靠在树边或者倚着斧头休息。当看到埃德蒙走过来，一众民兵赶忙打起精神迎接。
埃德蒙说道：“各位辛苦了。”接着，他看了看身后那一小堆木头，继续说：“但是这些木头还不够，明天大家还得加把劲儿啊。”
一时间，民兵们发出一阵抱怨声。埃德蒙严肃起来：“没什么可抱怨的，这座城我必须尽快建成，这是命令！”看到埃德蒙一脸威严的样子，民兵们也不再多言。埃德蒙这次真的拿出了自己的威严，民兵们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不满和不耐烦。
天色渐暗，民兵们陆陆续续站起身，打算趁着晚上接着去砍树。埃德蒙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这城堡要是不能尽快完工可不行，或许真该再找莫卡要些人手来帮忙。
正这么想着，埃德蒙看着那些无精打采去砍树的民兵们，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他缓缓走到这群民兵前面，指着一个瘦弱的民兵说：“你，去休息吧。”那个瘦弱的民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愣在那儿：“啊？什么？”埃德蒙又说了一遍：“把你的斧头给我。”这时，那民兵才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把斧头递了过去。
埃德蒙撸起袖子，目光扫过无精打采的民兵们，大声说道：“瞧你们这副模样！这样，我亲自监督，同时和你们一起干！”话一说完，埃德蒙不再多言，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头，朝着面前的原木用力劈下。其实埃德蒙并非没砍过木头，他知道砍木头得上下使力，从不同角度下手，这样才能砍得快，同时还能节省力气。
民兵们都惊讶地看着埃德蒙，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和大家一起砍树。既然埃德蒙都以身作则了，民兵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再有丝毫迟疑，一个个又重新鼓足了劲，拼命地砍起树来尽管仍然疲累但是仍然古尽出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去砍着树。
“这位大人好像有些不一样啊。”此时，一名远远观望着这一幕的木匠，转头看向身旁的埃卡大人，接着问道，“埃德蒙大人一直是这样吗？”埃卡目光一直没从埃德蒙身上移开，说道：“嗯，他一直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