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捉刀人
改变了容貌的爷俩，进入汪留县城后，果然没引起他人注意。
这让他们放心了许多。
汪留县城并不繁华，甚至有些寒酸。
县城里的居民甚至比双林村的农民看上去还面有菜色些。
民生艰难啊！
然后他在老头子问路之时，径直走入了一家看上去还干净的饭店。
饿，实在是太饿了。
宁夜看着客来饭店贴在墙壁上的菜单，迫不及待地喊道：“店家，来两斤熟牛肉，一只白切鸡、炙羊肉也来两斤，糟腌鱼也来一条……”
赶来的老头子听得脸都白了，赶紧接话道：“熟牛肉来一斤就行，白切鸡也只要半只，不要主食，我们自己有馒头，再来两碗热水。”
比宁夜还年轻些的伙计不解地问道：“客官，我该听谁的？”
宁夜皱了皱眉，才痛苦地说道：“听他的吧，他付钱。”
“好咧！”伙计倒没有嫌贫爱富。
伙计走后，老头子才指着那菜单喃喃道：“按你这么吃，没到明云州，我们的这点盘缠就没了，都说了，不要来这里吃，就在路边随便吃吃就行了……”
宁夜刚才见到这酒楼干净，没和老头子商量，径直就走了进来坐下点菜。
把老头子吓得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
前生大手大脚的习惯一时还真难以改过来啊。
宁夜看着菜单算了一下，要是按照自己刚才那样点菜，一两银子都打不住。
而他们拢共才二十两银子。
嘶……贫穷的滋味还真的不好受！
“城里就是啥都贵。”老头子嘀咕一声，抱着伙计送来的热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
宁夜也喝了大半碗热水，这几天，真是热水都没有喝一口啊。
“店家，把你菜单上写的菜都给我端上来，那十年的竹叶青，也端两坛上来。”一声粗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宁夜循声看去，只见六个身穿黑色长衣，头戴黑帽，腰间佩剑的官差大大咧咧地在隔壁桌坐了下来。
店东亲自过来接待，点头哈腰道：“好咧，马上来，马上来。”
“你让厨房先做我们的，我们还要去死人山除邪祟呢，耽误了我们的事，你可担待不起。”
“是是是，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店东麻利地退了下来。
啥？插队？宁夜就看不惯这种。
宁夜频繁地向他们看去，老头子在旁小声道：
“看什么？这些是夏国的捉刀人，难缠得很，别惹他们。”
“捉刀人？”
“早知道你要出门，爷爷就应该早点给你讲讲外面的事情的，省得你像现在，什么都问来问去……”
老头子苦恼扶额：“这捉刀人，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天师世家通过特殊方法，让他们拥有了一定的灵力，但由于灵力有限，他们主要走武道，他们是专门缉捕邪祟妖邪恶鬼的衙门。”
“他们不对付邪修么？”
老头子轻声嗤笑一声：“他们也配？”
“对付邪修不是朝廷的事情，而是各大天师世家的事情，各大天师世家都有一支专门对付邪修的队伍，叫镇邪人，成员都是由天师血脉组成。”
“捉刀人和镇邪人相比，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你爷爷我，年轻时也当过镇邪人……我算是宁家的最后一代镇邪人了吧……”
“宁家最后一代镇邪人？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成了最后一代呢？”
“唉！”老头子轻轻一叹。
“那时我才三十来岁，我们在泥国围剿一个邪主的时候，中了圈套，几乎全军覆没，仅有几人逃出，我和宁荒便是其中之二。”
宁夜嘶了一口气，这个圈套不也会是宁荒设的吧？
“那一战后，本就式微的宁家，便再也没能力组建镇邪人，后来又加上宁荒叛逃，宁家血脉逃的逃，死的死，改名换姓的改名换姓，宁家就……没了。”
宁夜听得心情沉重。
看来宁家在境界被锁死后，还是凭借之前的高修以及阵法、符法、丹法，还是支撑了几百年，没有骤然断绝，而是慢慢凋零。
最后围攻邪主那一战以及宁荒的叛逃，成为了压倒宁家的最后两根稻草。
苟延残喘几百年的宁家，终于倒塌，烟消云散。
“好了，别说这些了。”老头子给宁夜夹了一筷子熟牛肉。
“夜儿，多吃点，你现在还在长身体。”
……
那六个捉刀人吃饱喝足后，颤颤巍巍走出了饭店，留下一地狼藉以及一声“记在账上”。
店东愁眉苦脸的记了一笔，小声咒骂道：“妈的，你们还捉邪祟，你们比邪祟还邪祟。”
“还说捉邪祟呢？是去快活楼捉姑娘的柰子吧。”
“……”
宁夜听着店东的咒骂，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又深了一分。
老头子付了账，共花三钱银子。
拿回店东剪下来的那小块银子，老头子黑着脸道：“半大孙子，吃垮老子。”
宁夜不好意思反驳，刚才的肉的确是他吃得最多，老头子还把一只鸡翅膀和一只鸡腿都给了宁夜吃。
宁夜推让，老头子说他就喜欢吃鸡屁股，说鸡屁股有味。
宁夜也只能全了老头子这一番爱护孙子之心。
老头子请伙计给水袋灌满了热水后，两人并未在汪留县城停留，而是继续向着思州出发。
在出了死人山后，宁夜他们就花了点心思，将黄振海引向了和明云州相反的方向，现在的黄振海想必往西边追了很远吧。
三天后，两人出现在思州的凌江码头。
凌江是夏国最长的一条江，横贯东西，自西边的乾国发源，从东国注入大海。
朝阳下，水天一色，粼粼波光，涌动着数不尽的浪潮与悲欢。
一艘艘船只匆匆穿梭于水面宽广的凌江，一副繁忙景象。
这一路走来，宁夜见过死人山里那些仅有几户人家的穷乡僻壤，也见过汪留县城里一顿吃掉二十两银子的捉刀人，现在又见到了那一艘艘豪华的大船，上面时有歌姬出没，丝竹之声隐隐贴着水面传来。
抛开什么天师正修邪修之类的不谈。
这个世界才算是正常的啊，都有穷人和富人，都有受压迫的人和压迫人的人。
这才是人能长期生活的地方嘛！
在一个全是妖魔鬼怪的地方生活有什么意思呢？
宁夜任由思绪发散，东想了一番，又西想了一番。
……
“明云州？一人二两银子。”船老大的粗嗓门嚷嚷道。
“什么？上次我坐船还一人一两银子。你们这太坑人了！”老头子一脸认真说道。
“我在这里跑船五六年了，一直都是这个价……上次？上次是什么时候？”
老头子认真算了一下：“二十年了吧。”
“你捣什么乱？爱坐就坐，不坐就滚。”
……
买船票又花了四两银子。
把老头子心疼得什么似的。
嘴里念叨着：“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走路好了，费点灵力怎么了？半个月怎么也能到的。”
宁夜见不惯老头子这么沮丧，把他给的十两银子，还给了他五两。
老头子这才缓了过来。
拍着宁夜的肩膀一个劲儿地道：“好孙子，好孙子！”
二人刚登上那艘去明云州的船，突然身后一阵吵闹。
“让让！”
“让让！”
宁夜回头一看。
八个人抬着一口紫金色的楠木棺材，晃晃悠悠地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