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教导
徐薇从不以道德模范自居，但她也不愿对一个懵懂的小孩子下杀手，那种行为已经突破了她的底线。
将心底沸腾的杀意压制得让他人完全无法觉察，理智重新回到了徐薇的眼瞳之中。
幸亏她这大半年没少修清心诀，不然此刻肯定已经忍不住直接动手了。
也正是徐薇残留的这部分理智还在发挥着作用，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做出任何对韩枫不利的举动，甚至连劝药尘不要收他为徒都不行。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的韩枫，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无知孩童，而她徐薇却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她不该有任何理由对一个孩子产生恶意和抗拒。
这种情况下，徐薇对韩枫任何的评判都是毫无根据的中伤和诋毁，药尘不会因此觉得韩枫是个天生坏种，反而会认为她心胸狭窄，连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都容不下，甚至会怀疑徐薇因为自己无法晋入斗宗，所以对可能取代自身地位的韩枫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理。
到时候，被药尘厌恶的只会是她自己。
可是……如果师尊把韩枫收为徒弟，那万一他真的被慕骨老人蛊惑，对师尊出手怎么办？
到时候，师尊虽然会剩下一丝残魂，不至于身死道消，可他的心情会是何等的悲痛？
可以说，任何人的背叛，都比不过韩枫对药尘的背叛要让他寒心。
徐薇本来就是风雷阁的叛徒，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风尊者和他是出生入死的多年老友，可时间长了，人心也是会变的……至于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可韩枫不同，韩枫是被药尘视若己出，从一个险些夭折的孩童一点点培养长大的，他的背叛是对药尘最大的否定！
药尘对徐薇有救命之恩，她不想看到师尊的一片苦心被韩枫如此践踏。
“……我发现，这孩子的斗气，乃是极为完美的火生木属性，简直是天生的炼药师！”没有发现徐薇的异常，药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越说越激动，“这两年，我一直将他寄养在黑角域的一位朋友家中，直到上个月才把他接回来。”
“我给他专门调配了夯实基础、养气归元的药液，”提起摇篮中的孩童，老人兴致勃勃，他眼中的那种火焰是徐薇从未见过的，“有我这药液给他调理经脉，培养天赋，他的潜力必然能臻至完美的境界！”
“日后，便是冲击斗圣，也并非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这孩子，就是我的师弟咯？”直到此刻，徐薇才缓缓地开口说话，她的语气比刚刚轻松了些许，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师尊，这要是让苏凡师兄知道你又收了个小屁孩当徒弟，恐怕得气得发疯了。”
“苏凡那小子，就是太钻牛角尖了……”说起苏凡，药尘也是有些无奈，“不过，上次被你打成重伤后，他也看开了不少，不再跟在我屁股后头求我收徒，而是找了个由头，调到中州西域星陨阁的联络点去做长老了。”
“是么？”徐薇一愣，然后由衷地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应付他了……我还想要是他再找上门来挑战我，我该怎么推辞呢。”
“你是不用应付他了。”药尘撇了下嘴，露出一个坏笑，将手中的玉瓶塞给了徐薇，“不过，你得应付你这小师弟。”
“啊？”徐薇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
“以后照顾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老人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徐薇的肩膀，“丫头，可得心细点啊！”
“我？让我带孩子？”端着那玉瓶，徐薇懵了一阵，忍不住看着手中的药瓶苦笑，“师尊，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苦差事啊。”
“谁叫你刚刚编排我，说你师弟是我私生子的？”药尘充分地展现了自己有多么记仇，“这药液，我命名为筑基灵液，最是适合你师弟的体质，你每日滴一滴在他嘴里，然后用斗气帮他疏导药力；这瓶药则是增加他潜力的……都记住怎么用了么？”
“记住啦。”刚从禁闭中出来便被师尊拉来当保姆的徐薇无奈地笑了笑，“反正我再怎么修炼也突破不了斗宗，耽误些许修炼时间也没什么。”
“嗨，你这孩子也别自暴自弃……”
虽然药尘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听到徐薇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于是存了些许补偿心理地说道：
“每日午时，你来找我，我教你一时辰的炼药术……也别嫌少，你现在刚学炼药术，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础；而且，你不是火属性斗气，没法真正地炼药，要学的东西没那么多，比如控火之法你就学不了。”
“我明白了，弟子谢过师尊。”
徐薇将药尘给的药品都存入纳戒之中，目送着他离开这间房间，转过头看向摇篮中依旧酣睡着的小韩枫，突然有些释然地笑了。
师尊居然如此信任自己，就这么把韩枫交给了自己照顾……那她又怎么能像韩枫那样辜负师尊的信任呢？
哪怕自己看到了再惨烈的未来，但只要还没有发生，那就不能当作既定的事实。
退一步来讲，对原世界线剧情的了解应该成为徐薇的优势，而不是禁锢她判断的枷锁。
她作为穿越者，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变数，如果把记忆中的剧情当作命中注定，那自己的存在又算是什么？
“韩枫是吧……”徐薇磨了磨牙，低头俯视着摇篮中的小男孩，用力地自语道，“我就不信我从小教你礼义廉耻，你还能给我整出幺蛾子来……”
被两位长者寄予厚望的韩枫翻了个身，睡得很是香甜，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
……
“尘哥，你对那小子可是宝贝得很，我之前看你几次三番地亲自给他喂药，啧啧，要不是对你足够了解，我还以为那是你的亲儿子……”
阁楼之下，瘦高的老者立在药尘身边，开口调笑道。
老者一身青袍，一头长发散披在肩膀之上，看上去颇为洒脱。虽然年事已高，但依旧能从他清瘦的脸庞窥出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风闲，你跟我那徒弟还真是投缘，连揶揄我用的词都一样……”药尘转头看了风尊者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徐薇的斗气属性是风雷双属性，掺杂入风雷之力后，风属性的那部分也愈发地强烈。”
“我虽然收藏了不少风雷斗技，但终归是火属性的斗气，从这方面出发，也许你更适合教她。”
“我刚一回来，你就把这种差事塞给我……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藏私不成？”风闲笑了笑，继而把话题拉了回去，“不过，你那徒弟归根结底来历不正，半年前还把苏凡小子打成了重伤……而且，你说她终生不可突破斗宗，既然如此，你真不怕她一时想不开，对韩枫下黑手？”
“若是对徒弟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还当什么师父？”药尘洒然一笑，“而且，我刚刚看得很清楚，她或许真动过歪心思，但现在肯定已经想通了……修炼了清心诀的人，可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更何况……我看人的眼光，你还不知道么？”
听到药尘这么说，风尊者也就没有多问，而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多过问便有些不识时务了。你这次回阁内，打算待多久？”
“也就几年吧。”药尘淡淡地说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总是闲不住……再等几年，等韩枫大些，能开始修炼后，我便带着他和徐薇外出云游。”
“好个闲不住的药尊者，”风尊者叹了口气，“要不我把我这风尊者风闲的名头给你算了。”
“说的好像你不喜欢云游一般……”
……
“师姐师姐，你看，有花~”
“作业做完了没有？”
“呜呜呜呜呜……我只是想给你看看这朵花，它很漂亮而已呀……”
看着又开始装哭的韩枫，徐薇心一软，蹲下身子从他手中取出那朵花：“好啦，花很好看，谢谢师弟。”
“好欸！”
小韩枫开心地跳了起来，拉住徐薇的袖口晃啊晃：“师姐，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让我背的药经药理我都背熟了！”
“都背熟了？”
几年过去，徐薇的身高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身材愈发丰满，面容也褪去了青涩，有种冷艳孤傲的气质，不至于再被人当作未成年的少女。
至于实力，倒是没多大长进，只是提升了一星。
两年前，韩枫满了五岁，正式踏上了修炼一途，而药尘也就带着他和徐薇，一起离开了星陨阁，在大陆上继续云游。
长发高高扎起的女子思考了几秒，然后从纳戒中取出了一本书，带着韩枫一起盘膝坐在草地上：“要听师姐讲故事么？”
“好！”这也是小韩枫最开心的时候，比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作业还要开心。
“有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
“师姐，圣人是师尊说的斗圣强者吗？”
“不是，但圣人的品格高尚，让其他人像尊敬斗圣那样尊敬他们，并将他们称之为圣人……”
“师姐，那我也要成为圣人！”
“好呀，说定啦……”
和煦的春风拂过沾露的草叶，让徐薇素白的长裙下摆微微颤动。
韩枫坐在她身边，手中的野花已经被抛在一旁，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徐薇的讲述，清浅的阳光透过树荫投下，让人心生暖意。
刚从外面回来的药尘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这一幕，不由感到一阵欣慰。
直到徐薇讲完了一个连续的故事，药尘这才缓步上前，对着两人笑道：“看看谁回来啦？”
“师父！我好想你！”
小韩枫眼前一亮，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了药尘的怀里：“师父，你让我背的药理药经我都会背啦！”
“好，好，好！”老人笑眯眯地从怀中取出两块糖糕塞给韩枫，“枫儿，你最爱吃的糖糕，来……”
糖糕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外面庄子上卖的普通货色，不过韩枫作为一个小孩子，倒是很爱吃。
把韩枫打发走后，药尘看着恭敬行礼的徐薇，开始关心起他的学习进度：“你师弟对那些药经理解如何？”
“已经全部吃透了。”徐薇轻声回答道，“师弟，的确是天纵奇才。”
“很好！”
听到韩枫如此聪慧，药尘也是老怀大慰，不过，他旋即又想起了徐薇刚刚讲的几个故事，忍不住开口道：
“薇儿，你给你师弟讲的那几个故事……虽然立意没错，可却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徐薇讲的几个故事内核，都是在说“好人有好报”、“行善积德”或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的道理。
药尘并不认为这是错的，但他也知道，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可没那么温柔……一个道德完人，只会被周围窥伺的恶狼撕咬至死！
“师尊，师弟只是个孩童，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徐薇很少反对药尘的决定，但这次她的态度很是坚决，“先学做人，再学修炼，至于世间险恶，日后他自会见到。”
“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依你吧……”
老人最终还是没有制止徐薇对韩枫的教育。
在药尘想来，道德是需要实力支持的，韩枫天赋如此完美，日后晋入斗圣都并非不可能，到时候，便是做个道德君子，又有谁能欺他？
没有再提韩枫，药尘带着徐薇来到了炼丹室，开始考校她这段时间对淬丹之法的精进程度。
而徐薇也没有辜负药尘对她的期待，如今的她，甚至能将六品丹药的品质硬生生提出一大截，若是六品巅峰丹药经她之手淬炼，甚至能比肩七品丹药！
将一枚带着紫色丹纹的皇极丹炼制完毕，药尘将它丢给了徐薇：“薇儿，这枚丹药，你来服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