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躺平了，你呢
殷若彤不嘻嘻了，她只觉得对方是个不经世事的乡村淳朴少年，毕竟那种眼神她过去也只在刚刚入宫的小太监身上见过，而那些小太监通常只有五六岁而已。
却不曾想过，刚刚那人竟然是个参加过科举，还受过大苦大冤屈的人！
不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眼神？还是说，对方的演技卓越？又或者说是自己阅历太少，看不出来？
一瞬间，殷若彤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看看小马在一边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你这桃源村为何没有青壮年的男女？是都下地干活了吗？”
小马一副没忍住的样子笑道：“憋了很久吧，我们虽然不算是什么朋友，但以后你大可以有疑惑直接问我。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更不喜欢跟陌生人弯弯绕绕！”
殷若彤：“……”感觉自己似乎有一类书忘看了，以致于感觉脏话都到嘴边了，却不知道该出口什么。
“我在别处建了一所学院，不教授用来科举的那些知识，而是只让他们学对生活有用处的技巧。村里的青壮年，无论男女此时都在学院里上课生活。”
殷若彤闻言想起张咏梅，“所以张咏梅就是学院的老师？可是不对啊，如果你不让教授那些用来科举的知识，为什么他们能够有资格去皇都参加科举？”
小马瞥了她一眼，冷哼道：“那是她自己背着我偷偷教的，甚至跟孩子们串通了一起瞒着我，就跟之前小树……哦就是刚刚骂我的那个小屁孩。以前那样的孩子有很多，只是他们不说，直接瞒着我跟张咏梅学习。”
殷若彤听着小马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张太傅当年也算是被战老将军连累了，所以张咏梅跟战青书有些不对付，有一次被战青书刺激到了，说要证明自己比其父张太傅更厉害，于是就开始偷偷教孩子那些知识。大概是三年前吧，我从东南海国回来才发现村里多了十几个秀才与三个举人……”
殷若彤见他突然沉默，急问道：“然后呢？”
小马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不愿意去回想那些事，“我打了张咏梅一顿，那些孩子还挺维护她，呵呵，后来三个举人便说要证明自己之类的屁话，就去赶考了……结果你知道了。从那之后张咏梅才算老实了一些……至于刚刚那个小子，是我带人去将其救回来的。”
殷若彤心里有些堵，什么打张咏梅一顿的话她没在意，如果换成她，带着巨大的愧疚，恐怕她也不会还手的。
只听小马又叹道：“也怪我，教的他们铁骨铮铮却没来得及教他们能屈能伸。我也总结教训了，要尊重个人命运吧。”
殷若彤听着这不带一丝情感的总结，不知怎么的就感觉有点心疼，下意识开口，“其实这不怪你……只能说献国官场太黑暗了，治安也不好。”
小马一个激灵，转头认真的看着殷若彤，再三确定她没有自嘲的意思，“那个……你是不是觉得……烈国的环境很……很优良？”
殷若彤突出一个理直气壮，“那当然，你就拿我和亲这个事情说吧，那些民间的力量都自发的组织起来了，这一片报国之心多么难得！我烈国在这方面绝对比献国强！”
小马抿抿嘴，“嗯，好，强吧强吧强吧……”
殷若彤：“……”这人刚刚就不该同情他！
小马忍着笑递过来一个巴掌宽长条物，像是某种皮冻，暗红色的有点恶心。
“这是什么？”
“贴在额头，遮住你的七彩鳞，外人看就像是烧伤一样。”小马指着那些植物材料，“用各种植物做的劣质面具。我想了一下，光遮住头脸反而有些容易被怀疑，你以后只用半透明纱巾遮面就行，然后将像是烧伤的额头露出来就好。我再给你脸颊都做两个，这样若隐若现反而不会被人怀疑了。”
殷若彤捏着类似胶状物本能觉得恶心，不过也随之反应过来，如果她都觉得恶心，那看她的那些人肯定就不会深究什么了，这倒是个好方法，于是忍着恶心就要往头上扣。
“你先等等，还没晾干呢，再说明天走的时候戴上就好。”
“哦。”
殷若彤老实了，小马这边也有了一点困意，老实讲，总是露宿山林换成谁都会别扭，不过他是个谨慎的人。该做的准备不能偷懒，就殷若彤这张脸无论放在哪本小说中都是要出点故事的，可那样就太俗了，小马也着实没有为她扫清麻烦的觉悟，这一路越是平淡越好。
入夜，桃源村很平静，低调、财不露白等思想早就已经注入了村民们的基因深处，贫困的名声打出去后就连小偷都懒得关注这个破村子。
唯一让桃源村被记住的点，大概就是曾经这里出了很多秀才和举人吧。
常年深居宫中的殷若彤没有意识到，一个贫困村出这么多的秀才和举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可小马知道。当初为了维护桃源村‘贫困’的帽子，可是花了他不小的心力。
不过……小马不打算再这样做了，白天的时候，小树家演的那场戏让他想了很多。
还是那句话，要尊重个人命运，有很多时候你拉着拽着也没法阻止某些人走向悲剧，他们甚至会怨你恨你，又或者，他们会对悲剧甘之如饴。
小马在床上翻了个身，眼中晃过窗外的月光，不禁又想到了战青书，也许……是自己太清醒了吧，也许自己眼中的悲剧，在别人看来是荣华富贵、是光宗耀祖、是……呵呵，也许自己是太自大了吧！
“你睡不着？”
轻微柔和的声音介入了小马的遐想，小马微微转头便见到了对面殷若彤那玲珑的曲线。
“在想一些事情……”
“介意谈谈吗？”
“你说。”
殷若彤翻了个身，“你和青书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
“太笼统了，你换个问题。”
殷若彤抿了抿嘴，“你骗了我，你根本就不会是那种自卑的人，更不会因为自惭形秽就不跟青书同房。父皇说过，男人都是好色的，没有例外！可你……”
小马噗嗤一声乐出来了，“你父皇很通透，但其实他代表不了男人，也不懂所有的男人，更不该跟一个女人说有关于定义男人的话题。”
殷若彤气道：“我父皇不懂，难道你懂？”
小马很是不屑的嘁了一声，“我也不懂，没人可以完全读懂人心，可话又说出来，我干吗要读懂人心？”
殷若彤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猛地坐了起来，“可是，不懂人心如何成就事业？”
小马瞥了她一眼，发现在月光下，这位长公主的眼神竟然那般坚定，让他一时间不由得沉默下来。
“你说啊！”
“我想要成就的事业注定无法一蹴而就，所以我从来不担心失败，只要这世上有一个同路人，那未来就会不一样。可是……只要一皇一神的规则存在，同路人就注定不会存在……所以，我放下了刀枪、放下了笔，每日养马放羊，生活也挺好……直到你的皇弟脑袋进水非要将你嫁给献国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