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死亡艺术
林玄的指尖触到小师弟后襟时，山巅爆发的血光将夜幕撕成碎片。他抓住那个颤抖的肩膀，掌心传来骨骼硌手的触感——是那个送药的绿衫少女，此刻她束发的丝带被剑气削断，青丝间混杂着粘稠的血浆。
“走巽位！“林玄扯着少女撞向左侧山岩，三枚透骨钉擦着耳畔钉入石壁。岩缝间渗出的黑血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毒蛇缠住两人脚踝。
少女的尖叫卡在喉头，林玄并指斩断血蛇的刹那，看到岩壁上自己的倒影——魔纹正从脖颈向脸颊蔓延，瞳孔深处浮动着洪荒战场的血色残月。
“林师兄...你的眼睛......“
“别看！“林玄捂住少女双目，指缝间渗出暗红气劲。丹田处的武神碑文突然震颤，前世独闯九幽黄泉时领悟的《幽冥步》自动运转，带着两人化作残影掠过尸横遍野的栈道。
身后传来血肉撕裂的闷响。林玄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被血藤寄生的同门正在互相啃食，就像前世魔渊里那些被噬心蛊控制的尸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胸口还跳动着青冥剑宗的徽记。
“当啷——“
少女腰间的玉牌突然坠地。林玄瞳孔骤缩，那枚刻着子母连心咒的玉牌正在渗出猩红丝线，如同活物般缠住少女脚踝。他毫不犹豫地并指为刀，青冥剑诀混着魔尊的噬魂爪劈向丝线。
“不要！“少女突然死死抱住玉牌，“这是娘亲留下的......“
哀求声戛然而止。
玉牌表面浮现的猩红咒文突然暴起，化作血刃刺穿少女咽喉。林玄的指尖还残留着斩断丝线的气劲，却只来得及接住少女瘫软的身躯。她的瞳孔正在扩散，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那是血魔教的傀儡笑面咒。
“戌时三刻......“濒死的少女突然用男人嗓音嘶吼，“血祭已成！“
林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怀中的尸体突然膨胀，皮肤下无数血藤破体而出。他不得不抛尸后撤，看着那些藤蔓在月光下结成血色人形——正是刑场上监斩官的模样。
“我们又见面了。“血藤组成的嘴唇开合，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这份死亡的艺术，三公子可还满意？“
林玄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洪荒战场的记忆如毒刺扎入识海：十万修士的哀嚎声中，自己也曾这样欣赏敌人的绝望。而今夜这场屠杀，不过是把当年魔渊的场景复刻到仙门。
“阵眼在钟楼西北三尺。“血藤人突然咧开嘴角，“但你现在赶去，会看到更有趣的画面。“
林玄的幽冥步刚踏出半步，后颈突然泛起寒意。那是前世无数次生死搏杀养成的直觉，他猛地拧身侧翻，原先站立的地面已被剑气犁出三丈沟壑。
剑气残留的紫芒在沟壑中流淌，林玄的瞳孔剧烈收缩。这种将雷法融入剑气的功夫，分明是......
“叛徒受死！“
紫电撕开夜幕，苏长老的道袍猎猎作响。老人手中的青冥剑吞吐雷光，剑锋却缠绕着血魔教的噬魂咒。林玄看着剑身上倒映的自己，突然发现那些魔纹已爬满半边脸颊。
“古钟要碎了！“林玄徒手抓住剑锋，任凭雷光灼焦掌心，“他们在用弟子精血喂养阵眼！“
“妖言惑众！“苏长老的拂尘突然炸开，三千银丝化作毒蟒，“镇魔盘显示你就是魔气源头！“
林玄的膝盖被银丝洞穿，血腥味刺激着武神碑文。他看见自己喷出的血雾在半空凝成暗金篆文，那些文字竟与古钟裂纹完美契合。濒死之际，洪荒战场的画面再次涌现：
白衣剑客的残碑插在尸山最高处，碑文锁链般缠绕着八条魔龙。而此刻青冥山的古钟，分明就是那截残碑所化！
“铛——“
第四声钟鸣震碎山巅乌云。林玄看到钟身上的裂纹突然张开，如同无数张饥渴的嘴。山下弟子们的惨叫汇成洪流，那些被血藤寄生的人正在融化，浓稠的血浆逆流而上，灌入钟体裂缝。
“就是现在！“林玄突然主动撞向剑锋。
苏长老的惊愕凝固在脸上。青冥剑穿透林玄胸膛的瞬间，武神碑文突然爆发耀目金芒。那些流淌在钟体裂缝中的血突然倒卷，化作血龙扑向施术者。
“噗！“
剑气入体的闷响与利刃破空声同时响起。林玄低头看着贯穿胸膛的剑锋，却发现另一道紫电从背后袭来。他艰难转头，看到二十丈外的松树梢头立着道黑影，那人手中剑光未敛，衣角翻飞间露出半幅天机纹。
时间仿佛突然放缓。
林玄的视线穿透血雾，清晰捕捉到黑影衣袂上的云雷纹——那是天机阁长老特有的标记。前世魔渊决战时，正是天机阁的叛变导致仙门联军溃败。
剧痛从腰间炸开。林玄发现自己的下半身还站在原地，而上半身已随着剑气飞向山崖。在被斩成两截的瞬间，他看见黑衣人的剑锋上刻着“破军“二字，正是天机阁七杀剑的制式。
“原来如此......“林玄的残躯坠向深渊，嘴角却泛起笑意。武神碑文在濒死时彻底苏醒，那些流淌在血脉中的暗金篆文正在重组——每一次死亡，都是重启轮回的钥匙。
坠落中的世界突然静止。林玄漂浮在血海与星空之间，看到九十九道青铜巨门在虚空排列。最近的那扇门上浮现青冥山的景象，门环正是那口吞噬万灵的古钟。
“第一次死亡，解锁溯光瞳。“
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林玄的右眼突然灼痛难当。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保持着撞向剑锋的姿势，苏长老的惊愕表情刚刚浮现，山下的第四声钟鸣尚未响起。
这一次，他看清了二十丈外松枝的颤动，看清了黑衣人衣摆的天机纹在出剑瞬间的闪烁，更看清了古钟裂纹深处那枚旋转的血玉——正是刑场上触发轮回的那块！
“回溯吧。“
林玄在剑锋及体的瞬间露出獠牙般的微笑。他不再格挡，而是主动让剑气穿透心脏，在死亡降临的刹那，右眼瞳孔浮现青铜巨门的倒影。
时空再次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