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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别墅里六十个男孩中有许多人都像威利一样“热情”。然而,比起他们的冷漠,他们的轻松更让我不安。就连我这个年纪的孩子也表现得就好像他们是在学校操场上出生的一样。
拉德格罗夫有它自身的问题,但至少我在那里轻车熟路,知道如何作弄帕特,知道什么时候分发糖果,知道如何熬过“写信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一路摸索,爬到了拉德格罗夫金字塔的顶端。而现在,在伊顿公学,我又回到了金字塔的底部。
一切重新开始。
更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亨纳斯不在身边。他在另一所学校上学。
我甚至不知道早上该怎么穿衣服。每个伊顿学生都被要求穿黑色燕尾服,白色无领衬衫,白色硬领别在衬衫上,配上细条纹裤子,沉甸甸的黑皮鞋,还有一条不是领带的领带——更像是一条折叠在白色的可拆卸领口上的布条。这套行头被称为正装,但它不是正装,而是适合葬礼的服装。这是有原因的,我们需要永远为老亨利六世而哀悼。(或者为乔治国王,他是这所学校的早期支持者,他经常让孩子们到城堡里喝茶,或做类似的事情。)虽然亨利是我的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尽管我为他的去世感到难过,也为他的死给爱他的人带来的痛苦而悲伤,但我并不热衷于日夜不停地悼念他。任何一个男孩都不愿意参加永无止境的葬礼,尤其对于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男孩来说,这更是每天都要经历的痛苦。
第一天早上,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系好裤子,扣好马甲的扣子,折好僵硬的衣领,总算走出了宿舍。我急得要命,生怕迟到。因为如果迟到了就必须把名字写在一个叫作“迟到簿”的大“账本”上。这是我需要学习的许多新规矩之一,另外还有一长串新单词和短语。“课程”不再是“classes”,而是“divs”[33]。“老师”不称为“teachers”,而是“beaks”。“香烟”是“tabbage”(似乎每个人都有很重的烟瘾)。老师们上午召开的会议叫“chambers”。会上,他们讨论学生,特别是“问题学生”的情况。他们开会的时候,我经常感到耳朵发烧。
在伊顿公学,体育是我的最爱。喜欢运动的男孩被分为两组:“dry bobs”(喜欢陆上运动的男孩)和“wet bobs”(喜欢水上运动的男孩)。“dry bobs”玩板球、足球、橄榄球或马球。“wet bobs”划船、航行或游泳。我是偶尔会被“弄湿”的“干货”。虽然橄榄球让我痴迷,我还是参加了所有的陆上运动。这是超棒的运动,让我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迎战困难。橄榄球让我宣泄了心中的愤怒,现在有人把这种愤怒称为“红雾”[34]。
另外,我不像其他男孩对疼痛那么敏感。这让我在球场上很可怕。没有人知道,这个男孩实际上是在寻求外在的痛苦平复内心的苦难。
我交了几个朋友。这并不容易。因为我有特殊的要求。我需要一个不会取笑我是王室成员的人,一个不会提及我是“替补”的人。我需要一个能正常对待我的人,这意味着他必须无视睡在走廊尽头的武装保镖——其工作是防止我被绑架或暗杀。(更不用说我一直随身携带的电子追踪器和求救报警器了。)我的朋友们都符合这些标准。
有时,我和我的新伙伴会逃离学校,跑到温莎桥。这座桥横跨泰晤士河,连接伊顿公学和温莎。具体点儿说,我们会溜到桥下,找个私密的地方抽烟。伙伴们似乎很享受这样的顽皮,而我这样做只是因为仿佛处于“自动驾驶”的状态。吃完麦当劳后当然想抽根烟,谁不想呢?但如果我们想逃学的话,我更喜欢去温莎城堡的高尔夫球场,一边打高尔夫球,一边喝点儿啤酒。
尽管如此,我还是像机器人一样,接过给我的每一根烟。很快,我就以同样自动的、不假思索的方式,开始抽大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