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节 “皙本”解
一见到本书封面,读者诸君不免会产生一连串疑问。
什么叫作“皙本”?
我所说的“皙本”,就是“皙庵旧藏本”的简称。
“皙庵旧藏本”又是哪一种《红楼梦》版本呢?
“皙庵旧藏本”其实就是有些学者所说的“郑藏本”或“郑本”。
为什么不像大家那样叫“郑藏本”或“郑本”,而偏偏要标新立异地叫“皙本”或“皙庵旧藏本”呢?
《红楼梦》存世的版本多矣。为它们取名尤应谨慎。
以前有人曾在文章中称某个《红楼梦》脂本为“京残本”。后人如果见了此名,应该会摸不着头脑:这指的是哪个本子呀?一个“京”字,指向有多种可能,北京?北京大学?北京图书馆(国家图书馆的旧称)?
北京或北京大学、国家图书馆收藏的《红楼梦》版本多如牛毛,你指的究竟是其中的哪一个?
我认为,为一个版本取一个简称之名,至少应该遵循两条原则:一是准确性,二是排他性。取名不能含混、笼统,不能让人有误以为是另一个版本的可能性,哪怕是极小的可能性。
不妨到国家图书馆去看一看郑振铎的藏书,他所收藏的《红楼梦》版本远不止一种。那些版本难道不也可以简称为“郑振铎藏本”、“郑藏本”或“郑本”吗?
在皙本首页[1]前两行的下端,钤有藏书印章三枚,自上至下依次是:“北京图书馆藏”(阳文)、“长乐郑振铎西谛藏书”(阳文)、“皙庵”(阴文)。
这正好反映了皙本的三位藏主收藏此书的前后顺序:
皙庵→郑振铎→北京图书馆
“北京图书馆”即现今的国家图书馆的旧名。郑振铎1958年率团出访欧洲途中因飞机失事而遇难。他逝世后,藏书转归北京图书馆,此书即在其内。“皙庵”无疑就是郑振铎之前的另一位藏主。
我们目前还不知晓这位“皙庵”的姓氏,更不知晓他为何许人。
关于“皙本”(“郑本”)的简称,我姑且在这里举两件我亲身经历的事。
先说一个尴尬的事例。
有一位多年未见的在南京教外语的老友来京开会,我邀他至舍下小聚。席间聊起了彼此的近况。我告诉他,我正在撰写一本关于《红楼梦》皙本的专著。隔行如隔山,他对《红楼梦》的版本情况不太熟悉,因而问我,何谓“皙本”?我说,“皙本”也就是红学界一些学者所说的“郑本”。这位朋友听后,立刻告诉我说,他在南京时,获悉不久前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红楼梦》“郑本”的校注本,当地的电视台还曾做过专题报道和介绍。他问我看到过此书没有。我闻此言,不禁大吃一惊。我只好承认自己孤陋寡闻,对此毫无所知。朋友走后,我自思,既然市面上已有一本关于“郑本”的专著问世,它与拙著的内容、见解有何异同?“郑本”不过是残存的短短的两回,如何避免与他人已出版的研究专著重复,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于是,我给一位在南京某大学教书,也研究《红楼梦》的朋友写信,托他代购此书,以做参考之用。谁知朋友却回信给我,说我存在误解。他们那里大肆宣传的“郑本”与我所说的“皙本”不是一回事,当时当地媒体上所谓的“郑本”其实是南京一位姓“郑”的教授对《红楼梦》全书所做的校注和评析。他说,他无法完成我托付给他的任务,因为由于媒体的误导,我误解了“郑本”二字的含义。他认为,此书对我的“皙本”研究并没有什么大的、直接的帮助,劝我打消这个购买的念头。我感谢他的提醒。这一来使我避免了发生这桩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的尴尬,二来也使我更加坚信“皙本”或“皙庵旧藏本”这一名称的准确性和科学性。
当然,我对南京的那个所谓“郑本”并不了解,也不存任何芥蒂之见。我相信,它出于一位大学教授之手,肯定有它的高明之处,有它的学术价值。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建议,不妨把我的研究对象暂称为“皙庵旧藏本”或“皙庵藏本”,简称“皙本”,这样称呼比较省事,又可以区别于其他众多的和郑振铎有关的“郑藏本”“郑本”以及与郑振铎毫无瓜葛的“郑本”。
我不是故意地标新立异,仅仅是在实事求是地力求给这个版本树立一个更准确、更科学、更容易与郑氏其他藏书(尤其是郑氏收藏的《红楼梦》其他版本)有所区分的、和某位“郑”姓人士校注的《红楼梦》有所区分的简称。
我做这样的解释,不知读者诸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