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7章 古万石之死
似大日燃烧,天地一亮,雷霆难掩巨响,轰鸣回荡山间。
云层被撕裂,风吹云散,金乌重现世间。
“不!”
古念乡声厉如泣,眼眶崩裂,血泪流下。
古藏剑怔然仰首,灵目木也难挡刺目光芒。
王景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
“砰——”
昏暗雨幕中,司正玄身前骤然迸发一轮刺目白芒,如九霄烈日坠世,轰然破碎。
刺目白芒中,天阙山地动山摇,狂暴的灵力乱流如滔天巨浪席卷四方,包括司家修士在内俱都踉跄难稳。
“嗖——”
一道金芒带着不断洒落的鲜血逃往天际,血肉模糊的身躯不断逸散庞大的灵力。
“别追了!”
古奇天心如刀剜,神识却冷静如冰,流火坠星剑化作赤色闪电,在司家修士阵中往来穿梭,每一次闪烁必带起一蓬血雨。
奈何丹田剧痛欲裂,剑鸣哀戚渐弱,终究让十余名司家修士遁出剑围。
清喝阻拦神色癫狂的古念乡等人,目光沉沉落向之前古万石站立之处,空空如也,人影俱渺。
“父亲,万石他...”
古念乡双膝重重砸在青石板上,衣袍翻卷间整个人已颓然跪伏,杂乱长发遮面,喊了一声后便哽咽难言,只剩泪珠垂落于地。
王景等人衣衫染血,伤痕累累,浑然不觉,只有眼眶通红,眸中血丝密布,隐隐有泪光浮动。
“古观,古厉二人俸禄提高到家主一档,十代内后人享同阶最高俸禄一级”
古奇天扫视众人,忽的眉头一皱。
“老祖”
“古观,古厉两位族兄”
“死了”
轻轻的声音传来,古藏剑面色戚然,唇边泛起一抹苦涩。
闻听此言,人群之中忍不住低低传来啜泣。
沉寂良久,终是化作一声木然长叹。
“念乡,起来,古家还需要你操持局面”
“司正玄此次身受重伤,丹田逸散,这是万石用生命为我们争取来的喘息之机”
“十年,最迟二十年,司正玄必然卷土重来”
沉凝的声音从古念乡头顶传来,拭去泪痕与尘土交织的斑驳,缓缓直起身。
古念乡凝眸环视,目光从一张张染血的面庞掠过。
“不是,我想似老祖一般,如礁石守护古家”
恍惚间,熟悉的嗓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心头一酸,古念乡眼眶泛红,强忍悲意。
难以相信那个刚刚还在和自己商讨大殿命名,自始至终对自己敬如兄长,沉默少言的男子。
才刚刚踏足筑基,还没见到筑基风采便自爆离去。
“传讯在外族人,除灵产派少数族人轮值巡守,其余人先回族暂待,以防司家反扑”
“天阙山边缘建立暗哨,配置子母螺法器,警戒范围拉长”
“注意其余筑基家族动向,防止趁火劫掠我族灵产”
...
一道道有条不紊的指令接连传出,如棋落枰,分毫不乱。
古奇天心中暗暗点头,虽无甚出彩之处,但都是老成持重之举,正适合古家当下处境。
“铸造英灵碑,待天阙殿重建之后,立于殿前”
“万石凡俗后代,重点照顾,一旦检测出灵根,无论资质,收入族内,享十代福泽”
待古念乡吩咐完诸般事宜,古奇天最后补充道。
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最终落在一间尚且完好的偏殿,迈入其中。
此刻丹田枯竭,经脉滞涩,虽未自爆,但丹田仍有损伤,拖延不得。
伸手拦下想要离去的王景,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古念乡将其带到一处僻静之地,挥手布下蒙蒙光罩。
“家主,这是?”
王景神色不解,望着对方凝重的面容,难道是有任务私下交给自己?
药香沁骨,那枚悬浮的灵丹莹润生辉,引得丹田灵力沸腾,经脉震颤,恨不能立时吞服。
“筑基丹?”
与典籍中筑基丹的描述略一对照,王景涩声。
“正是,这枚筑基丹,是万石生前去长生药园所得”
“本是赠与我,但如今古家只有你练气十层圆满,打磨日久,有望筑基”
王景实在难以置信,对练气修士而言视若生命的筑基丹,被古万石赠送给了家主,如今,家主又要转赠于他。
“景自加入古家以来,寸功未立,托庇老祖余荫,资源丰富”
“前有老祖大婚之日赐我筑基灵物,今家主再赠筑基丹”
“于我而言,此恩深重”
“但求家主体谅于我,修道之路,全凭他人恩赐?无功之恩,如何厚领?”
“内心羞愧,本就尝彻夜难眠,但思后报”
“今万石族兄身死于前,我得以苟活,此心如坠针狱,煎熬不堪”
“还请家主收回筑基丹,莫要再行此举,我万死不收”
古念乡微怔,未料到平时粗豪狂放的王景,内心竟如此细腻,且目光澄澈,绝非作伪。
“是我考虑欠妥了”
将筑基丹重新封存,撤去禁制,古念乡面露歉然道。
“家主之恩,我铭记于心”
王景肃然一礼,古念乡默然摆手,见此,王景告辞离去,恢复伤势。
流云坊市,甲木一百零七号,《金穗云庾》。
黄花梨木柜台后,古兰接讯怔然,泪落如珠。
她与古万石自幼随老祖长大,共同视家主为兄长。
今日离开前还在放出筑基气息朝自己笑而不语的人。
转眼便是天人之隔,还是如此惨烈决绝的方式,徒留衣冠冢。
略一思索,抹去泪痕,神识刻于回信玉筒。
“骤闻此讯,心如刀绞语难言,万石如我兄长,温和少言,沉稳如松,斯人已逝,信念不灭”
“听闻他曾言愿如礁石庇护古家,兰亦如此,家族骤逢此难,正是急需丹药灵石之际,《金穗云庾》开启一日,便可为家族汇聚潺潺细流,关店回族之事,恕兰难从”
放下玉筒,古兰再难忍心中悲戚,埋首痛哭。
苍梧山脉,天阙山,古家。
重檐叠嶂的院落间,断垣残砾已涤荡一清,往来修士较往日稍多,都是被急令召回的古家族人。
口口相传之下,才知家族又出一位筑基,但又如流星划过,璀璨耀目。
“罢了,随她去吧,流云坊市内不许争斗,只要她出入坊市小心一些不要被司家劫杀”
偏殿内,古奇天见念乡眉宇含愁,温声宽慰道。
“司家如利剑悬于颅顶”
“我古家也要做出一些改变了”